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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西米亚(17)【CP完结】

谢修南看了会儿风景,就觉得无聊,掏出个小本子来在纸上涂涂画画。

他的手指指节分明,握住签字笔的时候很用力。

严奂往嘴巴里塞了颗糖,问道:“画什么呢?”

谢修南就朝他神秘地笑了笑,说:“不告诉你。”

“切。”严奂把糖纸捏成了一个小球,然后砸到谢修南的手上。

谢修南抓到了,又把糖纸给扔回来。如此反复,没人提幼稚两个字。

后来严奂有点困,坐在那儿闭目养神,等到了下一站的时候,谢修南不画了,坐到了他的身边。

“严奂。”谢修南说,“也给我吃颗糖吧。”

“我口袋里。”严奂没有睁开眼睛,说,“你自己拿。”

“嗯。”谢修南说。

他靠了过来,微微低着头,严奂能感觉到谢修南的手伸进自己衣服的口袋。

这是一种很小的亲密,严奂还只在童年时期短暂地感受过一点。那时候他在上小学,有过一个最好的朋友。那朋友是个傻乎乎的小胖子,身上有一股严奂难以忘记的奶味。

严奂记得他在睡午觉,小胖子也是这样,悄悄地在自己口袋里放过一颗牛奶糖。

谢修南没有再喊过他哥,他对严奂的称呼不知不觉地停留在了最正式的本名上。严奂有点好奇,不知道谢修南的爱到底是何种方式。

他想着想着,眼皮开始不断变沉。

等到严奂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整个人都靠在了谢修南的肩膀上。

火车进了隧道,严奂透过玻璃看见谢修南又在低头画他的画。

严奂迅速地闭上眼睛,没有说话。

在那之后的一段日子里,严奂和谢修南几乎都是在火车上度过的。他们选择去一些小城,消费不高,只用很少的钱就能活下来。但是严奂总是厌倦的很快,所以他们只待一两天就走。

严奂在火车上写他的日记,谢修南则买了一本《国家地理》杂志。

“看。”谢修南已经把这本杂志看过许多遍了,但是却还是看的津津有味,“云南。”

“昆明,大理,丽江,西双版纳……”谢修南嘴里念着地名,时不时地给严奂看插图。

“好看。”严奂回答的相当敷衍。

谢修南说:“你有没有去过那里?”

严奂回过头来,想了想,说:“去过几次吧,不过没待很久。”

谢修南有点儿向往地说:“好玩吗?我还没去过呢。”

严奂看着他,忽然觉得谢修南真的很像是那种天真的孩子,拿着奖学金,嚷嚷着要来一次间隔年。

严奂笑道:“谢修南,你不会真的是剑桥的吧?”

“啊?”谢修南早就忘了自己还有这个设定,“没有没有,我可能下辈子也去不了剑桥……”

“嗯。”严奂又看向了窗外。

他们遇见过不少奇怪的人。有一次,几个结伴旅行的大学生向他们搭讪,询问严奂和谢修南是哪个学校的。

严奂只是微笑着让他们猜,他们猜了整整半个小时,也没头绪。

到了最后,严奂还是不说,谢修南都嫌他们烦了,就胡说八道,说自己是五道口职业技术学院的。

“哇,学霸啊。”这群人终于得到答案了,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严奂说:“真是无聊。”

谢修南说:“终于有比我们更闲的人了……所以你肚子饿了吗?我看见人家点外卖都能送上火车,我们要不要试试看?”

严奂说:“算了吧,吃点面包。”

他们在超市买了一瓶花生酱和一瓶蓝莓酱,谢修南喜欢把两种酱均匀地涂在一片面包上。他说,这个叫二分吃法。

严奂:“……你是有够无聊的。”

谢修南一听这话,就笑:“不无聊啊,跟你在一起怎么会无聊。”

偶尔严奂会听歌,听一个小时,谢修南就准时准点地让他休息一会儿。

晚上的时候,严奂喜欢裹着他的毯子睡觉,他的毛毯上面有一只超大的海绵宝宝。

“我会唱这首歌。”谢修南看着海绵宝宝,突然说。

严奂背对着他,说:“求求你别唱了。”

谢修南偏要唱,严奂抓狂地捂住耳朵,头也不回地伸出手想打他,谢修南睡在他的对面,也伸出手来,两个人温热的指尖碰在一块儿,又在对方还未来得及反应的时候挪开。

接着,夜色降临,只留下无数的空白。

终于,火车穿越了华北平原。

严奂和谢修南收拾好东西,准备下车。谢修南早上睡得迷迷糊糊,后脑勺有一小撮头发微微翘了起来,怎么都压不下去。他只好苦着脸,让严奂用矿泉水帮他按了按。

严奂:“……你又不用去相亲的,这么在意做什么。”

谢修南激动地说:“不一样啊,我们马上要去的地方是首都!”

严奂推着行李箱,无奈地说:“好了好了,下车。”

第十六章

北京太大了。

花花世界,让人乱了眼睛。

跟它比起来,严奂和谢修南就像是两个灰头土脸的农民工,一下车,就陷入了一个别人精心编织的梦境里。

严奂说不出好,也说不出不好。

在北京,他们在胡同里订了一个还算便宜的青旅。上下铺,八人间,即使这样,严奂和谢修南也快要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严奂很不喜欢这里,他觉得北京像是一个巢穴,一个巨大的工厂,一个让人停不下来的地方。青旅在胡同深处,严奂和谢修南一路走过去,遇上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人。他们的房间里,有一个正在找工作的毕业生,夏天毕业后他一直在疲于面试,却始终没能找到合适的工作。严奂对面的那张床单看起来已经黑得变了一个颜色,上面的各式污渍让严奂忍不住皱了皱眉。这张床铺是一个男人在长租着,已经在这儿住了快半年。还有一个据说一直在生病的姑娘,来北京看病,看到没钱了,只好住在这里。每天早上,她都要煮药喝,她一煮药,整个房间都染上了那股浓烈的药味。

谢修南一开始不愿意住进去,他也不希望严奂住进去。

严奂说:“真没钱了,不住这儿就要睡大街。”

谢修南才说:“明天去挣钱。”

严奂笑了笑,身手矫捷地上了床铺,他睡在上面,说:“干不来活,你偷电动车养我吧。”

谢修南:“……”

谢修南叹了口气,坐在下面,说:“那我们明天先去天安门广场看升旗仪式,我还没看过。”

严奂嘲笑他:“你可真有闲情逸致。”

他们在北京过得并不顺利,起因大概是因为两个人实在是和这里格格不入。

那张发黑床铺的主人晚上回来了,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看起来很疲惫,脸色蜡黄,嘴唇发白。他一走进来,就颇为不屑地看了看严奂和谢修南,那时候他们正坐在一起研究晚上吃什么。

谢修南对这种敌意其实挺莫名其妙的,但是严奂却已经习惯了。

吃过饭,两人在房里看了一会儿杂志,就听见对床的那男人在和别人打电话,声音很大。谢修南去楼下还完杂志,回来的时候正好听见那男人说:“……我一看就知道,不用问了,就俩同性恋,哎,恶心……”

谢修南皱了皱眉,没有理会。

严奂坐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挑眉看了看那个男人。

谢修南走过来,小声说:“揍他?”

严奂说:“你拉倒吧。”

严奂这么说,可是排队洗澡的时候还是没有忍住。

青旅没有独卫,是公用的洗手间,洗澡的时候需要排队。那个一直找不到工作的毕业生郁郁寡欢地回来了,中年男人又在一边儿跟他小声说着严奂和谢修南。

“……我跟你说,你最好离他们两个远点,谁知道会不会有病啊……”

那个毕业生一脸迷茫,看了看严奂和谢修南,犹豫地说:“不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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