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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兄长是先帝(178)+番外

作者: 薄荷貓 阅读记录

听见萧湛这么说,康烨的脸上却露出愧疚,他又重新跪了下来:“老臣有罪。”

萧湛忙道:“康相这是怎么了?张礼,快将人扶起来。”

康烨道:“老臣这一次入京,是特意向陛下请罪来的,老臣一时不察,收了个弟子,却没有察觉他的狼子野心,让他做尽坏事,老臣辜负了陛下的信任……”

姚斐的事情,威国公报上来之后,萧湛就已经派人去查清了前因后果,康烨与姚斐这一层师徒关系他自然也知道。不仅如此,他还知道,康烨自从离京之后,不图享受,生活清贫,一心教书育人。

如今康烨这么说,萧湛不由得劝道:“康相未免对自己太过苛刻了,这姚斐心机深沉,这么多官员都被他骗了,你没有察觉出来也很正常。”

“陛下对老臣如此宽容,让老臣既感动又惭愧。”康烨似乎老泪纵横,低下头用袖子拭了拭眼角。

萧湛又劝了他一会,才道:“这些年朕一直希望你能重回朝廷,就像当年你辅佐父皇那样,如今你既然来了京城,便干脆留下来吧。”

“陛下的恩情,老臣感遇忘身,只是,老臣还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

康烨似乎犹豫了片刻,才道:“老臣恳请陛下为詹世杰翻案。”

萧湛愣住了,随即面色冷了下来:“老师,这话可不能随意乱说,这是父皇已经定了的案子,又如何能翻,若是翻案,岂不是叫父皇在青史之上留下污点吗?这岂是人子所为!”

康烨道:“老臣知道先帝十分推崇前朝宣帝。史书有载,前朝时显帝要斩杀忠臣赵诚,当时的宣帝也就是文太子严辞诤谏,可惜显帝一意孤行,依然杀掉了赵诚,宣帝继位后,让人给赵诚平反,传为千古佳话,至今仍在民间传唱,可见翻案并非坏事。”

萧湛却冷声反驳道:“可宣帝虽然传出了佳话,但显帝却因此成了史书之上的笑柄,朕又岂能让人污父皇身后之名。此事不必再提。”

“但陛下此举,难道不是在掩耳盗铃吗?詹世杰一案的真相既然已经查出来了,不管陛下是否为他翻案,天下人迟早会知道真相,就算史书上没写,但百姓口耳相传,依旧会将真相传到后世,于先帝来说都是污名……”

“放肆!”

康烨却毫不避让:“陛下何不将真相大白于天下,这份坦荡,又何尝不是为先帝正名呢!”

萧湛被他的话气得从龙椅上站起来,指着他半点说不出话来。

整个殿中所有人都跪了下来。

康烨也重新跪了下来:“当年詹世杰一案,姚斐是罪魁祸首,老臣身为姚斐的老师,自是要负责任,老臣恳请陛下治老臣的罪。”

张礼跪在一旁,半天没有听见龙椅上传来动静,心中叫苦不迭,也不知这位老大人吃错了什么药,他还是第一次见人上赶着求治罪的。

就在所有人都忐忑不安的时候,萧湛略轻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康相这性子与当年还是别无二致。你的忠心朕知道了,此事容后再议吧。”

康烨高呼万岁,只是跪伏的那一刻,他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微小的幅度。

第148章

虽然萧湛百般不愿意, 可为詹世杰平反一事却是大势所趋。证据证人都有, 又有康烨据理力争,他虽然离京多年,但朝中大部分官员都受过他的恩惠, 且詹世杰的冤案也让他们感同身受,朝野中的态度几乎一致。

萧湛派出三司会审,这场案子几乎从年前一直审理到了年后, 因为年代久远,且涉足的人员太多, 又派人到充州等地去搜集证据, 直到第二年的夏天才堪堪有了结论。

詹世杰忠君爱国,却被小人所害,而他当年的治河方针也被证明是行之有效的,更是因为他一力修建河堤的原因,阻止了洪水的泛滥, 挽救了许许多多百姓的性命。

詹世杰含冤十七年,终于平反昭雪。

萧湛下旨恢复他的清名, 并以功臣之名义, 配享太庙。而民间, 尤其是黄河两岸受过他恩惠的百姓,都纷纷替他立了长生牌位,说书先生们更是将他的故事翻来覆去地说了足足几个月。

至于这故事中的反派们, 姚斐身为主犯, 原本要受凌迟之刑, 但他已经死了,所以便挫骨扬灰以儆效尤。而对其余从犯的处治,也从秋后处斩到流放不一而同。

而被人津津乐道的“威国公义薄云天,偷救詹氏血脉,助其查清冤案,最终真相大白。”却并未如人们所想的那般皆大欢喜。

顾泽慕在詹世杰平反之后便恢复了身份,作为功臣之后,萧湛特意下旨补偿他,除了将当年詹家所有的家产还给他,还另外赏赐了一栋宅子和各色财物。而与他相比,威国公的处境就不那么好了。

威国公纵然有功,但也不能掩盖他的欺君之罪,因此他回来之后,立刻便递了请罪的折子上去。没过多久,宫中便下了一道旨意,将他骂了一通,措辞极其严厉,并且夺了他身上的元帅之职,暂时让世子顾永暄代替,原本还有杖责,但念在其情可悯,顾泽慕百般恳求,再加上威国公年事已高,过去战功累累的份上,暂且免了,只是让他在府中闭门思过。

这道旨意一下来,朝野上下顿时议论纷纷,毕竟萧湛向来温和,且威国公又一直简在帝心,所有人都以为他会轻轻放过,哪里知道他竟然会来真的。如今再想到从前备受宠信的威国公,跟如今的境遇,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陛下的态度看不分明,不少人都明哲保身,不敢再上门,曾经热热闹闹的威国公府顿时门庭冷落。

威国公倒是宠辱不惊,神色平静地接了旨,随即就让人紧闭了威国公府的大门,老老实实地待在府中闭门思过起来。好在他早就想到了这样的结果,所以在回京城之前便已经将一切事情都安排好了,以顾永暄的能耐,他也并不担心,再加上他人虽然在府中闭门思过,但与邺城还是有信件来往,对战局的影响也不大。

威国公之前在边关忙忙碌碌,精神一直紧绷着,如今回来了,就陪陪妻子,看看书,钓钓鱼,日子过得极其惬意,倒也不知道该说是惩罚还是休息了。

不过这也是因为威国公的心态好,他们两夫妻经历了那么多大风大浪,早就将一切看淡了。不过家中其他人却没有这么好的定力,只是是因为闵夫人不让她们多生事端,所以她们纵然担忧也只是放在心中,不曾做什么多余的事情。

陶氏本就多愁善感,如今这事情显然是超出了她的承受能力的,有时候做着事情就会突然唉声叹气起来。

顾清宁原本被母亲逼的学女红就已经很郁闷了,听她在一旁叹息,忍不住便道:“娘您放心吧,祖父不会有事的。”

陶氏一迭声发问:“你怎么知道?陛下如此严厉地责骂了爹,如今还让他禁足府中,这都大半年了也没有解禁,我怕……”

顾清宁顺势放下了手中的针线,说道:“正因为陛下处罚严厉,所以才没事。要是不闻不问,只是将祖父的请罪折子搁置,那才是危险了。”

陶氏一头雾水:“为什么?”

顾清宁不得不掰开来跟她解释:“祖父这事其实可大可小,但毕竟是欺君,若是罚的轻了,陛下威严何在?而如今陛下虽然看似重重地处罚了祖父,其实并未伤筋动骨,且陛下已经做出了表态,那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往后还有人想要拿这件事来攻击祖父,可就没有用了。”

“听你的意思,反倒像是陛下在保护爹了?”

顾清宁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陶氏其实还是不明白,为什么罚公公就是在保护他,不过她知道女儿一向有见地,她既然这么肯定地说了,那就不会错了,难怪公公和婆婆态度如此淡定。

她这么一想,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你这么一说,我就能放下心来了,不然整日都惦记着,我都无心做其他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