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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兄长是先帝(58)+番外

作者: 薄荷貓 阅读记录

夏宜年听说是威国公府,一想是武将世家,又听说基本都是孩子,应当不会学的太过高深,顿时就心动了,背着他的包袱就过来了。

朱氏想着他要写书的缘故,便早早就派人准备好了一间僻静的客院,下人也都是挑的乖巧伶俐的。便是夏宜年这等事多的,也挑不出半点毛病,最后只是将丫鬟给退回去,便当即拍板留下来。

于是,等到孩子们休息了一天重新回到家塾之后,便发现先生换人了。

顾泽慕一踏进家塾,顿时就是一僵。

夏宜年是个中等个子其貌不扬的老头,大约是常年在外头行走的缘故,他皮肤黝黑,脸上皱纹密布,并不像个大儒,反倒像是那些在田里讨生活的庄户人家。至少光看外表是绝对想象不出这老头那仗义执言闻名天下的名声的。

夏宜年轻咳一声,众人立刻在位置上坐好。好歹是第一天上课,总得先摸清这位先生的脾气。

夏宜年满意地点点头:“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的夫子了,我姓夏。”

顾清芷等人老老实实地叫了“夏先生”,夏宜年摸了摸山羊胡子,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又看向站在门口的顾泽慕与顾清宁两人。

顾家这对龙凤胎的名声不小,夏宜年也听起过,未免有些嗤之以鼻,觉得是世人太过夸大了。

顾泽慕看出了他眼中那一分遮掩的不大完美的情绪,心里郁闷,若说这世上他还有什么人搞不定的话,这位夏大愣子一定算是其中之一。

萧胤这一生几乎没有犯过错,只有詹世杰案大约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污点。

当年詹世杰自杀一事的确让他有所怀疑,只是随后,钦差就拿回了铁证,不管是账本还是来往信件,乃至于在他家搜出来大笔的金银财宝,都证明詹世杰有罪,由不得他不相信。

也正因为这样,他才愈发愤怒。詹世杰是他十分信任的臣子,当初他拍着胸脯保证会治理好黄河,并信誓旦旦地领了河道总督的位置,谁知三年过去,黄河没有治理好,他反倒跟着变得污浊了。萧胤让詹世杰去治理黄河,要钱给钱,要人给人,不管他做什么都一力支持,谁知他竟然这般回报自己。

这让萧胤怒不可遏,再加上他当时已经病得很重了,在朝政上不如从前得心应手,脾气也变得暴躁易怒,当即判了詹家满门。当时朝中无人敢触他霉头,只有夏宜年一个人替詹世杰说话,可惜他人微言轻,也没什么证据,所能说的也不过是詹世杰的人品秉性,萧胤当然不会在意。

等到过后他真正冷静下来,意识到这件事上的疑点的时候,詹家满门都已经被斩首,这件事已经算是盖棺论定,朝中更加无人敢提了。

萧胤这才后悔,他在朝政上乾坤独断,很多时候的确很有效率,但其中的弊病也暴露出来,他也没想到,这满朝文武,竟不如一个小小的国子监司业有胆子。

不过就算他很欣赏夏宜年,也并不意味着他便想要再见到对方,更别提对方还要当他老师?!

原因无他,这老头实在是太不会说话了,以他的学识,在朝中混了这么多年,居然还只是个六品的司业,想也知道他有多能得罪人了。

顾泽慕到现在还记得夏宜年在朝中说的那番话,他居然能活下来,顾泽慕都要佩服自己的修养。

如今夏宜年进了顾家家塾,想都不用想,今后的日子一定是鸡飞狗跳。

好在夏宜年目前对这份工作似乎挺满意的,似乎并不太想搞砸,一开始还是收敛了一些的,而且他除了脾气不太好,讲课还是很不错的。

他讲课和白先生不同,从不照本宣科,讲得十分随性,典故和背后的趣事都是信手拈来,原本无趣的经义在他的讲解下,都变得趣味横生了。顾清芷等人原本最不喜欢上课,如今个个都听得入神,对这位新来的夫子十分喜欢。

不过好景不长,熟悉了一些之后,夏宜年便渐渐暴露了本性。

第49章

顾家的家塾一般是上午由先生授课, 下午则安排其他其他课程,比如骑射、琴艺、书画,还有女子所学的女红等。

孩子们大清早就要起床打拳练武,吃过饭便要过来上课,又正是渴睡的年纪,从前的先生没有这么严格,所以他们经常会偷偷摸摸睡一会, 但夏宜年可不是这么好打发的老师。

一开始夏宜年尚且还忍耐着,时间一久,也就不再纵容他们。

顾泽浩原本睡得正香,还砸吧了一下嘴巴,谁知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就看到一张仿佛风干橘皮一般的脸怼在自己面前, 差点大叫一声“有鬼”就夺门而逃。

夏宜年笑眯眯地看着顾泽浩:“睡得香吗?”

顾泽浩惊魂未定地瘫在椅子上,咽了一口口水:“先生我错了,我再也不睡了。”事实上,这会他心还在激烈地跳个不停, 让他睡他也睡不着了。

“别,觉还是要睡的。”夏宜年抄着手,看起来很和善的样子,“这样吧,讲经义未免也有些无聊, 我同你们讲个故事, 好让你们精神精神。”

顾泽浩原本还以为自己要挨批了, 没想到先生这么好,不仅没有骂他,竟然还有故事听,顿时来了兴趣,其他的孩子也纷纷凑过来。

夏宜年走到书案前头,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从前,有个名叫公明仪的乐师,他演奏的曲子非常好听,世人都很喜欢听他的琴音。有一天,他到郊外去弹琴,恰好碰到一头牛,公明仪一时兴起,就地便开始演奏。曲调优美,但牛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于是他又换了好几首曲子,牛依然无动于衷,最后公明仪只能失望地回家了。他同友人说了这件事情,友人便安慰他,并非是他曲子弹得不好,实在是弹奏的对象不对啊,入不了牛的耳朵啊!”

顾泽浩等人眨巴了一下眼睛:“没了?”

“没了。”

夏宜年十分无辜地摊着手,顾泽浩几人却还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倒是顾泽慕与顾清宁见此情形,同时笑出了声。

夏宜年看向顾泽慕两人,便知道他们俩是听懂了的。

顾泽浩看到他们三人的表情,隐约感觉到这个故事并不仅仅只是表面上那么简单,一定还有更深层次的意思,便发问道:“先生讲这个故事是为了告诉我们什么道理吗?”

夏宜年一本正经:“正是。”

顾泽浩挠了挠头,最后只能羞愧地承认:“学生没有听懂。”

夏宜年又看向其他学生,与顾泽浩的反应差不多,他的目光在顾泽慕与顾清宁脸上打了个转,这才点了顾泽慕起来:“泽慕,你来说吧。”

顾泽慕站起来,脸上还带着一抹未曾完全散去的笑意,声音却十分冷淡:“先生的意思是,他是弹琴的公明仪,而你们就是那听不懂乐曲的牛,你们在他的课上睡觉,并非是他讲课不好,而是因为你们听不懂,所以他白费口舌,对牛弹琴罢了。”

顾泽浩这才恍然大悟,顿时有些委屈:“先生怎么还骂人呢!”

夏宜年拿书本敲了敲他的桌面:“你都没听懂,算什么骂人。”

顾泽浩:“……”

谁知顾泽慕又接着说道:“不过,先生,学生也有一事不吐不快。”

“恩,说来听听。”

“先生自诩公明仪,又拿这对牛弹琴的典故讽刺五岁孩童,如此自吹自擂又小肚鸡肠的行为,难道就是为人师表该有的样子吗?”

夏宜年听见他这么说,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眼前一亮,当即便道:“既然你这般说了,我便同你好好说道说道。”

顾泽慕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什么叫做为人师表呢?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何为道,持身立正为道,忠君爱国为道,知行合一也是道,除此之外,我狂妄也好狭隘也罢,都不过是小节,若痴迷小节而忽视正道,这才是败坏师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