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溯洄(21)

作者: 我拣尽寒枝不肯栖 阅读记录

什么也不剩了。

没有宁临风,他便觉着自己要死了。

他太疲惫,几天不吃饭不喝水,喝酒晕倒过去一整天,现在又发起了高烧,昏睡过去之前,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要将宁临风追回来。

他想,我总是要和他在一起的,一天不行就一月,一月不行就一年,我还有一生,我总是要和他在一起的。

秦州一直在做梦,一时梦到宁临风离开他,冷冷地让他滚,让他不要碰他,一时又梦到高中时,他同宁临风表白,那人只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便答真是抱歉,我有喜欢的人了。梦到许多许多事,一重一重,宁临风总是要离开他。

他心口突突跳着,口中叫着宁临风名字,猛地惊醒,坐起身来。睁眼是一片白,他看着手腕上的针管,知道是到了医院。

房间里除了他,再没别人,他愣愣看着因为激烈动作而开始回血的针管,没什么动作,直到有人快步走到房里来,按了传唤铃,又扶着他躺下。

他顺从那人动作,仰面看着那人抿紧的唇线,那样轻柔地,心满意足地说:“临风。”

宁临风嗯了一声,给他盖了盖被子,然后坐到一旁椅子上,淡淡说:“小李几天找不到你,打了一圈电话打到我这,让我回你那里看看,你几天不吃饭,高烧晕过去,便又送来了医院。”

秦州看着宁临风,觉着自己仿佛是在做梦,可又想到,做梦也没有这样好的事情了。他心中忽然涌起无限的快乐,他想,他的临风总还是担忧他的。

他又有点局促,他们相识相爱那么多年,竟也有这么一时片刻,他又快乐,又没有话可以说。

宁临风也没有说话。

在他们的沉默里,护士敲敲门进了房间,见他醒了,问了一些情况,看了看他手臂上那些伤口,又让他吃些易消化的食物,注意休息。

护士离开,宁临风便也起身,秦州立刻紧张起来,问:“你去哪里?”他问完,又觉着自己语气太过于强硬,眼睛也不敢看宁临风,只是低落着将目光垂到地板上,抿了一下嘴唇,磕绊着说:“你如果忙……就,我,我也没什么事。”

他说不出你先走吧这样的句子,话里,却是那样的意思。

宁临风听得明白,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已经不知道叹了多少气。他方才回病房,恰巧听到秦州唤着他的名字醒来,便是叹了口气,等了片刻,才进来。

他看着秦州,只是说:“我去给你买点吃的,一会儿就回来。”

秦州惊喜地抬起头来,那惊喜的模样有些过于外露,扎得宁临风眼睛疼。他有点想要冷笑,想要问他做出这幅样子又是何必,可话在喉咙口转了一圈,又说不出来。他有点倦怠,心里明白,就是用话刺一刺秦州的心,他也并不会觉着痛快。

他转过身,离开房间时,听到秦州小心翼翼,但又带着快乐说了一句:“那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宁临风十几分钟便回来了,可十几分钟对秦州来说,那样漫长,他望着房门,望眼欲穿。

宁临风把粥放下,将床抬起来,瞧了瞧他样子,也知道他自己喝不了,便一勺一勺喂他。

秦州非常听话,一勺一勺吃,宁临风离得那么近,他好想仔细看他,一寸一寸仔细看过去,可他不敢,宁临风隽秀的手腕抬起又放下,仿佛是瘦了些,他好想握一握,问他是不是过得也不好,可是他也不敢。

他沉默着,又快乐,又觉着自己那么难堪,把所有不体面的事情都做了,宁临风挥挥手便让那些事都过去,而他如今尴尬而自我感动地在这人面前摇尾乞怜。

他想,我是得了失心疯吗?竟然把这样的宁临风丢下,去同什么和他有几分相似的人在一起。

他们二人那样静默着,直到这一碗粥吃完,都没有任何人说话。

宁临风自上而下看着秦州,看着他略略低着头,是那样温顺而努力想要讨人喜欢的样子,像是等待被主人抚摸的大型犬。

他依旧不说话。

这时,他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备注,接起电话,喂了一声,带了点不易察觉的亲密。

秦州意识到了这点亲密,猛地紧绷起来。

那边似乎问他在做什么,他便答:“在医院呢,秦州出了点事。”

那边说了一大堆,秦州听得模模糊糊,但感觉出语气是义愤填膺。

宁临风耐心听了一会儿,有点不耐烦了,说:“不用来,我一会儿就回家,怎么,还嫌被拍的不够多么?”

秦州便知道是谁了,他垂着眼睛,咀嚼着回家两个字,万分心痛。他眉心褶皱着,藏在被子里的一双手握紧了,指甲狠狠戳着手心。

宁临风最终说:“行了行了,话那么多,我知道了。”说完便挂断了。

秦州听到了宁临风从前与自己讲电话的那般亲密,他心头痛得几欲癫狂,又仿佛麻木,他垂着头,终于开口说话,没说半句关于这电话的事情,只是温声说:“我不是故意引你过来,也没想到我会晕在床上。”

宁临风没想到他居然说出这么一句,他愣了一下,带着笑音,说“我也觉着你不至于。”

秦州听到他笑,抬起头来,几乎是下意识的,也微笑起来,眉目间是无限温柔,话音里却有一点打趣,问:“见我晕过去,这样开心?”

宁临风点点头,坦坦荡荡说:“我虽然不是锱铢必较的小人,但你让我难受了,我看到你不开心,心中觉着公平许多。”

秦州眼里都是难过,却仍笑着,他说:“对不起,我做了许多让你难过的事,那些……那些便不说了。”他顿了顿,“那天在餐厅,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摇摇头,自嘲道,“我骨子里,不是什么好人,那时候了还不知道自省,反而被嫉妒冲昏头脑。”

宁临风点点头,说:“我也打了你,公平合理。”

秦州看着他,说:“你打得好。”又说,“我活该的,你随便打。”

宁临风又点点头,一本正经赞同道:“你这话说得很有道理。”

秦州看着他,很温柔很温柔那样看着他,轻轻笑了一下,眼睫压下来,像是初相识那个笑一般模样的水墨画,他说:“我重新来追你好不好?”

他那样卑微,连一句从头来过都不敢说,只说,我重新来追你好不好。

宁临风盯着他看了几秒,也笑,说:“我们这些年,我问心无愧。如今事情成了这样,结局也没什么好说的。算了吧。”

楼底下有哪个没公德心的人狂按喇叭,与此同时,宁临风手机铃声也响了起来。他拿起电话,对着秦州摆了摆手,说:“就这样,你保重。”

秦州追下床去,问:“你对我,哪怕一点爱,也没有了吗?”

宁临风没回头,步子一顿,答:“记得初中数学题里那个一边进水,一边放水的蓄水池吗?你把我的池子放干,有人把他的水放进来了。”

tbc

作者有话要说:

爱你马啊爱,还好意思问,哪里来的脸?赶紧给我死!!

第23章 没有爱一点

(二十三)

宁临风到走廊,便见林燃风风火火冲上来,见到他几步冲上来把人抱住。宁临风都没反应过来,就被抱了个满怀。

“你有事没有?”林燃抱着人,急冲冲地问,问出了口,才想起来又把人放开,上下左右地看,“那王八蛋千方百计让你来看他,他又是想要怎么样?”

宁临风已经习惯了秦州在林燃那里的代称,失笑,说:“他也没有那么卑鄙吧?”

林燃撇撇嘴,说:“他比我想能想到的所有卑鄙都更卑鄙,哪里还有什么事他做不出来。”

宁临风听了这句,十分想站在客观的立场上,替秦州说两句:“也没有那么夸张,他平时做事,并不都是你见到的那样,我与他在一起那么多年,不讲其他,对我倒是温柔体贴做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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