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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途(175)

作者: 年终 阅读记录

尼莫把头发草草拢了起来,看上去还是很没精神。科莱斯托罗正疑惑地绕着他转悠,而尼莫少见地无视了对方。灰鹦鹉试探性地想要飞上他的肩膀,但在尼莫抬头看了它一眼后,它在半路上来了个紧急刹车,飞回杰西·狄伦的肩头。

“我这里还有一个剩余的坐标地址。”弗吉尔说道,用眼角偷看正在转圈的科莱斯托罗。“你们可以通过那里到达最近的佣兵公会分部,在那边能方便地找到前往加兰的中转站……我就不和你们同去了。”

“谢啦。”安毫不客气地接过那张画着自制传送阵的羊皮纸。“记得在我们的契约书上签字,老板。”

她声音里的活力回来了几分,但气氛依旧如同一潭死水。队伍隐隐散发着破裂感,怎样积极的姿态都掩盖不了这一点。

大概没有哪个黑章队伍这么倒霉——名字刚定好,结果第一个任务就把团长给弄丢了。

女战士发出小声的叹息,她张开另一只手的手心,露出那几只烧得焦黑的监视虫。她垂头看向那几只让人恶心的虫子,它们巨石般压在她的心口。

如果她早点发现它们呢?

她自责得过于聚精会神,没注意到科莱斯托罗转圈的动作猛然停止——白色的恶魔凑到她面前,毫不留情地捏住一只。

然后动作流畅地塞进了嘴巴。

安:“……”

弗吉尔默不作声地移开视线。

“守门人的东西。”恶魔轻声说道,将虫子咽下喉咙,语气前所未有的冷酷而愤怒。“有他们的味道。”

尼莫下一秒出现在他的面前,直接捉住恶魔的手腕。“谁?”

“守门人。”科莱斯托罗冲那只手皱起眉头。

“抱歉。”尼莫松开攥住对方手腕的手。托深渊教会藏书的福,他的确对守门人有那么点了解——守门人旁观欧罗瑞和深渊教会的争斗也就算了,为什么会对奥利弗感兴趣?

“他们还在。”科莱斯托罗的微笑看起来扭曲又不快,眼里一瞬间闪过嗜血的光。“如果您要杀去他们那边,救回您的同伴,我可以出一份力——”

“我……先调查看看。”尼莫努力挤出来一个微笑,声音略显干涩,“而您需要静养。”

科莱斯托罗眨眨眼,脸上的不快迅速转为可惜。而弗吉尔微微叹息,沉默地在任务纸卷上签好名字,契约消失在火光之中。“冷静点,科莱西。”

“传送阵画好了。”这次出声的是艾德里安。

这一回所有人的动作都很迅速,只不过心情和来时差得有点远。和如今的心境相比,当初的焦虑与担忧简直不值得一提。这回尼莫第一个踏进传送阵,身影瞬间消失。

“不用担心我们的事,”他留下的话语简短而认真,“希望你们不用再分开了。”

安叹了口气,牵着山羊跟上,再之后是杰西·狄伦——

“本来我应该留留你们……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表达我的感谢。”弗吉尔发出一声轻叹,对走在最后的艾德里安·克洛斯说道。“现在我就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如果拉蒙先生那边的事情需要我们帮忙,任何事——直接在公会发布任务就行,我会尽快回应。”

他冲他笑了笑,深深地鞠了一躬,背后巨大的骨手对他的动作微微垂下。“另外,这是对您个人的谢意……感谢您的‘宽容’。”

艾德里安沉默片刻,复杂的眼神扫过那双骨手。点点头,最后一个踏入阵中。

“杜里,”科莱斯托罗盯着灭下去的传送阵。“他们没问题吗?那个莱特的气味有点不对——他甚至不问我‘守门人’的事情。”

“如果你是指力量方面的问题,我想你不用担心。”弗吉尔看向自己的双手,“至于情报……”

“我可以嗅到他们的味道,我们可以将他们揪出来——”

“……莱特先生说过,你需要先静养。”

科莱斯托罗神情严肃下来,弗吉尔沉默地看着他。

“什么算‘静养’?”思考了半晌,科莱斯托罗冷静地发问。这个词距离他一直很远。

“我去过很多地方,包括世界尽头的冰川。我们可以用别的方式帮助他们——更柔和的方式。”弗吉尔长长地吐了口气,向对方伸出一只有点颤抖的手。“我打算去调查一下守门人的近况,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行。”

第120章 善意还是恶意

首先是声音, 布料和皮甲摩擦地面的声音,混上金属整齐撞击地面的闷响。奥利弗没有冒险睁眼确认,他能听到前后左右塞满这种声音。傀儡们拖着晕倒的囚犯, 如同蚂蚁拖住死去的虫尸那样——只是这混杂的声音里还包含着某种陌生的声响, 它自四面八方传来, 带着宏大的气势,遵循奇妙的规律。

他从未听过那样的声音。

然后是味道。他能嗅到新鲜的血液, 酸臭的汗液, 以及排泄物的骚臭——准是有人在剧痛下失禁, 尿了裤子。而这些让人不快的气味之中夹杂着更加奇妙的腥气, 像是煮过头的干海带,咸腥而潮湿。

奥利弗将眼睛睁开一道极细的小缝,一大片黯淡的蓝色挤进他狭窄的视野。

是海。

他从未见过海,只能如此猜测,毕竟湖水的气息中没有这么浓郁的咸味。他们很可能是在某条海岸线上, 抑或在某个海岛之上。考虑到这个地方的职能和安全问题,奥利弗更倾向于后者。

现在不是贸然逃跑的好时机。

刚刚在地牢之中他看到了被拖行的麦卡。如果他们的目的地一致,那么他们将要被送往那个名叫凋零城堡的地方。他没有听到前方的拖行声发出改变,运送方式应该不是船。

金属撞击的响动和拖行声在前方止住, 一阵阵重物落地的响声之后, 传回来的只有傀儡明显带着金属摩擦的脚步声。

应该是传送阵。

奥利弗尽量压制住擂鼓般的心跳, 这就是他所等待的契机。除非对传送入口格外放心, 否则很少有人把固定的大型传送阵修在室内。他们通常会单独为它建设一个独立的建筑, 或者干脆搭个露天的台子。

在传送结束后, 被运输之前,他拥有一个机会——除非他真的倒霉至极,目的地是另一个独立在海上的海岛。奥利弗在心中默默祈祷着,努力积蓄每一分力气,乖顺地任傀儡将自己扔在石台上。

传送法阵的亮光亮起,从眼皮的缝隙中刺入,传送法阵特有的颠簸感包裹了他。随即空气中的潮湿和腥气瞬间褪去,臭气熏天的味道中多了几分草木气息。

奥利弗知道,他赌对了。

而在他结结实实撞到地面的下一秒。刺骨的寒冷从项圈之中漫出,渗入他的皮肤,钻进他的骨缝。奥利弗瞬间清醒过来——而他明显不是唯一那个,四周的囚犯们有部分在奋力地从地方爬起,剩余的人软塌塌地瘫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

奥利弗摇摇晃晃站起身后,冰冷立刻再次化为疼痛。只不过这次的疼痛并不剧烈,它恰到好处,既不会让人痛得失去理智,又让人无法集中精力去真正地思考。那疼痛尖锐又细密,像是可以扩散到全身的牙痛。

可他不在乎这个。艾德里安·克洛斯在疼痛耐受方面专门训练过他,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痛苦,奥利弗有自信无视掉。他微微抬起头,望向四周——

四周是白色的高墙,而头顶是被围墙割裂开出的圆形天空。他们似乎在一个白色的管道里,可不远处的泥土湿润而清新,模糊的沙沙轻响从墙外传来。这地方只有一个出口,污渍似的嵌在白墙上。

奥利弗眼睛盯紧出口,抿抿干裂的嘴唇。他小心地分出一点蛛丝般细弱的力量,温和地试探着项圈的敏感程度。它对魔力的反馈有个短暂的时间差——那意味着如果他憋足力量,在那极短时间内爆发出全力,他应该能来得及破坏它,并且不至于失去全部行动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