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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途(315)

作者: 年终 阅读记录

皇家敕令。

奥尔本皇族的秘传法术,主要用于对拉德教中下级神职人员的支配。和平时期,被授予一定权力的皇族也乐于用它昭示身份。目前放眼整个奥尔本, 尚有资质使用这个法术的人仅有两位——除去因为未成年而没有资格学习的黛丽娅公主,按理来说,只该有皇帝和亲王才会使用这个法术。

而它传来的特殊威压虽然和他们曾感受的不太一样,整体的气息却不似作伪。

这不可能。

大多数人都能猜到上面那些大人物斗争的基本套路,除了少数不切实际的浪漫主义者, 任谁都知道加拉赫元帅那边的公主不可能是真货。安德莉娅·阿拉斯泰尔早就去世了,尸体封在棺中,正在皇陵的某个墓穴中腐烂。

这个皇家敕令到底是哪里来的?

“我知道你们很困惑,我长话短说。”一个稍嫌沙哑的女声响起。

“我就是安德莉娅·阿拉斯泰尔,就这样。”一个身材修长结实的女战士握紧战矛——趁烟尘四散,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到了附近的房顶上。此刻她半蹲在倾斜的房顶边沿,正冲他们灿烂地微笑, 战矛上缠绕着雷光。

短到吓人的杂乱短发, 右眉处有一道长长的丑陋刀疤, 琥珀色的眸子闪着猛兽似的光彩。这女人怎么看都是个常年在血腥中打滚的底层人士,英气掺杂着匪气,半点都没有皇家血脉的“高贵优雅”。

而她身后站着位铠甲战士。尽管他的脸被头盔遮牢,看不到一点皮肤,可从那套高档盔甲的精细程度来看,里面的人物肯定也简单不到哪里去。

“我不打算来个让人悲伤的催泪演讲。”战士打扮的女人继续道。“接下来我会冲进王宫,给你们看看我早就断气的大哥,顺便揍一顿我那个沉迷演戏、同父同母的兄弟。”

她站起身,将猎矛末端往地上一顿,白中带紫的雷电舞动范围更大了。

“你们的王已经死了。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第一,好好考虑下自己的家人,考虑下最近皇帝的反常,聪明地退开。反正我打出了公主的旗号,这样也是情有可原,没人能以军令追究你们。”

号称公主的女人大声喊道,声音浸透了冷笑。

“第二,如果个别朋友真的急于出人头地,或者已经将我那不成器的亲王哥哥当做真正的主人。那么请吧,来杀我,我们赌上命,堂堂正正地战斗。”

如果没有皇家敕令,士兵们必然乐于冲上去碾死这个胡说八道的女人。可那巨大的白色徽记依旧停留在空气中,威严的魔法波动源源不断。士兵间出现了短暂的混乱,有的指挥还在谨慎地观察那个魔法徽记,而也有部分冲动的——

“都是谎言!”有一位指挥高叫道,“攻击,出了事我担着!”

安咧嘴一笑,冲底下乱成一团的军队飞了个吻,跳到了临近的房顶,向王城中心的王宫快速前进。

法师的法术砸在她脚边,被她灵巧地躲了过去。纯粹躲避也就算了,奥尔本的公主大大咧咧露着左臂上的皇家徽记,顺便不停地在城中扔皇家敕令法阵,不停制造着混乱。

大概没想到对方溜得这么快,坚持守城的指挥们统统愣了十来秒才反应过来。

“守住王宫!”他们的指令大多传达出了这个意思。

“他们准是刺客,我们得保卫陛下——!”

虽然敌方陷入了混乱,女战士这边也不算太过顺利。

“这里的皮革店呢?”安停在一个建筑边沿停住脚步,转头向身边的加拉赫元帅。

“我没有在下城区买皮子的习惯,殿下。”加拉赫元帅咬牙切齿。

“哦,那我换个问法。”安低下头,冲房屋下方的追兵啧了一声。“最近的下水道入口,您知道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就算隔着厚厚的铠甲,安也一下子嗅到了对方惊恐的情绪。

“当然不!”元帅少见地提高了声音,语调变得有点尖。

一个巨大的火球迎面袭来,下城区半塌不塌的废屋彻底变为废墟。安一个漂亮的落地,而后握紧手中的战矛。

“这可没有活捉的意思。”她沉下声音,“我最后确认一遍,你们应该知道我是谁了,不是吗?”

“阿拉斯泰尔家的荣光不容玷污,我永远效忠于艾尔德里克大人。”为首的士兵咆哮道。“就算你是真正的公主,也没有资格碰触王座——沦落到女人坐上王座,奥尔本就彻底完了!很抱歉,你必须死在这里——”

“很好,我看到你的觉悟了。”安说道。

“后面有人包抄。”加拉赫元帅低声说道,“虽然您的实力不错,但是我还是建议您……”

“啰嗦死啦。”安啐了一口,“帮我顶住后面的人,野狗先生。”

“您——”

加拉赫一句话还没开个头,女战士就消失了。

雷光大作,她幽灵似的闪现在刚刚发言的士兵的士兵边。随后一阵温热的血雾猛地泵进清晨的空气。

士兵的身体沉重地摔在血泊之中,而他的头颅停留在安的手里。

“还有人吗?”她将那还睁着眼的头颅扔向面前的追兵小队,声音冰冷。

“我说过,如果你们真的想杀我,那么我们就赌上命,堂堂正正地战斗。当然,你们几个一起上也行。”

皇家敕令的白光再次亮起,它无法操控面前和拉德教无关的士兵们,但那压迫感让人呼吸困难——女战士仿佛不知道什么是疲惫。她的杀意混着悲痛,厚重而尖锐。

奥尔本的公主一身普通皮甲,被敌人的血喷满面庞。

“来啊!”她咆哮道。奥尔本皇室的高级法术瞬间展开,手腕粗的雷光束多头毒蛇似的在她身后蓄势待发。“战士对战士,孬种们!”

加拉赫用附有晕眩咒的剑舞解决了面前大部分军人,在认出对手的标志性战斗风格后,剩下的士兵们也没了战意,退离战场——不知是去呼叫援兵,还是单纯的逃跑。

可惜要守着公主,加拉赫阴恻恻地看着那群逃兵的后背,磨了磨后槽牙。随即他本能地回头看向公主——就算久经战场,在加拉赫元帅看清身后的场面时,他还是震了一下。

安那边的情况与他类似,战斗基本结束,只不过她没有追逐逃兵的打算。女战士身上还插着把断剑,裸露的左臂上又添了几道深深的刀伤。她一声不吭,用猎矛撑地,皮甲上还挂着一截不知道是谁的肠子。

“解决了。”她冰冷地说,“我认出这地方了,现在跟我来。”

“您需要治疗!”

“小伤,死不了。”

安干脆利落地拔掉自己身上的断剑,冲伤口来了个止血咒,活像感觉不到疼痛那样。确定血不会继续滴下,给敌人留下可追踪的痕迹后。她一只手揪住加拉赫的胳膊,把他向某个方向拖去:“快,跟我走。”

半小时后,下水道。

安疲惫地靠上墙壁,她从腰包中掏出个简易治疗纸卷,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进行了进一步处理。然后拿出了块涩口又油腻的干粮,不顾臭气熏天的下水道,硬是往胃里塞了几块。

加拉赫元帅则拘束地站着,显然不想让自己鞋底以外的部位碰到湿滑肮脏的下水道石壁。

“抱歉。”安说,“皇宫那边会有场硬仗,我们得尽量减少战斗次数。下水道一向是最好的选择。”

“我知道。”加拉赫闷闷地说道。

两人沉默了会儿。

在安皱着眉将那截肠子丢到一边时,加拉赫拿起了剑。元帅不知道从哪里揪出块布,细心地揩净剑刃上的血迹。似乎是闻到了鲜肉的味道,一只肥胖的老鼠快速溜过墙根,径直向那截沾满血的肠子冲去。

它蹭过加拉赫的脚边,后者很明显地哆嗦了下。

换个人可能察觉不到,可奥尔本这位异常到家的公主可不是一般人。盔甲发出轻响的瞬间,她几乎立刻发现了元帅的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