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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海情缘录(37)

作者: 糜诗 阅读记录

周家的想起来了,那是在一场花灯会上,当时他们抱着才半岁大的孩子上街祈福,正好碰到了那些找他们要钱的人。

第一个孩子就是被那些人抱走的,当时自己心痛的几乎晕厥过去,周彦昌只抱着自己声声大哭,说些对不起,以后还可以生一类的话。

她记得她当时恨得要死,愤怒的问为什么那些人带走的不是周彦昌!只是一看周彦昌泪眼汪汪,畏畏缩缩的说着,“带走了我我会死”的话时,她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有了第一就有第二,第三,第四……痛到后来,她什么感觉也没有了。

这时候,他们迎来了小五,因为条件艰苦,生小五时受了很重的风寒,小五生下来有些木,人贩子瞧不上,总算留了下来。

她想,这一下总该留得住了吧。

然而除了小五,小六小七依然是照卖不误。又是一年冬了,这一年,有户人家想要收养个刚出生的男娃。周彦昌应了,正好小八可以出生了不是?只是千算万算棋差一着,孩子是个女孩。

为了这个孩子,周彦昌求了多少佛,用了多少偏方,钱还没收到求子就花了不少,偏生生下来是个女孩!

周彦昌气的牙痒痒,自己欠的一屁股债就等着这个孩子了!这下全落了空!

后来……后来的事情就是南宫策看到的了。为了还债,南宫策终究还是被贱卖了出去。这么些年来,周家的渐渐没了生育能力,断了这笔财路,周彦昌天天在屋里发疯,已经心如死灰的周家的提议――“不去看看我们的那些孩子吧,万一哪一个就出息了呢?”

于是他们找啊找,来到了平乐。

这是这么多年来,自己第一次看到自己那些长大了的孩子,他们是自己的骨血,他们曾离自己很近很近,现在却隔的好远好远……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习惯两个字,就会把一个人的心智慢慢抹上一层灰,让人迷失了自己原有的方向。

这么多年跟着周彦昌出没于赌馆,忙着躲债,还钱,筹钱,周家的已经什么都不清楚了,她只记得钱是个很重要的东西,因为它,自己才有家不能回,因为它,这个家才骨肉离散。

现在骨肉才是真的离散了吧……想着庄恪的那句话,周家的瞬间觉得呼吸都提不上来!

孩子!我的孩子!

有个声音在呐喊!

她好像掉进了一汪深潭,没有任何着力点,也没有任何人来拉她。

周彦昌感觉到了自己搀扶的这个人有些不对劲,却不曾想周家的木木呆呆了半响后,突然发了狂一般的猛烈的在空气里抓着什么。

周彦昌也慌了,一连喊了几声“媳妇”也没见她回魂,周彦昌有些手足无措。

蓦地,周家的停止了挣扎,接着就直直的栽了下来。

“娘!”

意识朦胧重她听见有人这样呼唤。

这是谁家的孩子?

那一声呼唤里饱含着浓烈的思念与渴望,在周家的听来,是那般的亲切。周家的突然有些艳羡。只是后面的,她都听不到了……

“娘。”南宫策走过来小心翼翼的唤道,他有些难以置信。

眼前这个人,前一刻还呐喊过,算计过,也就一眨眼的功夫,怎么这个人瞬间就倒下了。

这也真是关心则乱了,看着周彦昌和南宫策都呆愣愣的,郁念云无奈,只得赶忙跑去找大夫来瞧。

郁念云做事向来风风火火,雷厉风行,大夫很快就找了过来。

瞧了瞧周家的的气色,又把了把脉,大夫只道,“无妨,只是平日里太过劳神费力,再加上又有些郁结于心,现在受了些刺激,难免有些吃不消,你们只用按这个方子抓了药,平日里别刺激她就好。”

刺激到了?郁念云默默想到,方才能有什么会刺激到她?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庄恪的离去算一个刺激。

如果是这样的话,看来这周家的倒也不算无药可救。郁念云想到。

周家的醒来的时候还有点迷糊,她看着自己所处的环境,高架床青纱帐,铜勾小巧流苏飘飘。只这帐内的摆设就是周家的多年来都没碰触过的,更不说这滑溜溜的丝绸被,轻软的被褥,暖暖的包裹着自己。

周家的一度怀疑自己这是在做梦。接着,她透过纱帐看到一旁的桌上扶着一个人影,周家的慢慢的掀起帐子一看,眼前的情形刺的她眼睛霎时一酸,几欲落泪!

孩子!我的五儿,他终究还是没有离弃自己!

想到这里,周家的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簌簌的落了下来。

这一次,为娘的再也不要离开你们了。

周家的如是想着。

泪眼朦胧中,她看见南宫策慢慢直起了身子,然后朝自己走开。

“孩子。”她笑。南宫策也笑。

只是,他们一个是释怀的笑,抛开一切杂念后,轻松的笑。而另一个,却笑得有点苦涩了。

☆、第七章 变幻无常

无论如何,南宫策到底算是真正认回了亲生父母。

对于母亲醒来后,近乎“突如其来”的转变,南宫策虽然不知缘由,但到底还是母子,真情还是假意,这种还是能直观的感受得到的。而且一个人的眼睛,往往是不会骗人的。

听着周家的一声声的忏悔着曾经的过错,讲述着那些南宫策已然不记得的点点滴滴,诸如什么,“你可以算是我第一个带大的孩子,虽然也只带到了五岁,我当年患得患失,也没有太过在意,但我仍能记得,小时候你特别喜欢我用竹叶编给你的小灯笼,只要有了小灯笼,你就能高兴上好几天……”

再如什么――

“你小时候木木呆呆的,哪儿也不去,不问你话你也一个字都不说,整个人冷冰冰的,几乎让我怀疑你究竟是不是个孩子。你整天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守在门口盯着外面看啊看,也不知道到底在看着些什么……”

南宫策的思绪也就跟着周家的的话飘远,虽然很多记忆他都想不起来了,但周家的的话瞬间让他备觉亲切。

听周家的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些,南宫策突然很想试试,告诉她,自己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那样有钱,自己确实如他们之前所说的那样只是个一穷二白的武夫,就算穿上富贵的衣服,也掩盖不住那所谓的“穷酸气”……

然而他不敢说,他怕。

虽然他能感受到周家的确实有很大的变化,但他不好确信这种变化的缘由究竟是什么。他怕,他怕他说出口,这一丝温情就离自己远去了,更何况自己之前还小小的使了一点诈,让他们口中的“肥羊”――庄恪――和他们彻底断绝了关系。

南宫策陷入了深深地纠结中。

郁念云对此倒是乐乐呵呵的,为周家的转变高兴的同时,她也只管给南宫策打气道,“没事儿,有我呢!少爷~”

郁念云倒像是扮丫头还扮上瘾了一般,不管人前人后都“少爷,少爷”的叫着,南宫策只有苦笑。

那一头,见着媳妇醒来,儿子也“白捡”了这么大个,要家财有家财,要本事有本事的,周彦昌别提多高兴。

只是这一高兴起来,周彦昌就有些忘乎所以了。当天他就又跑到赌坊里去“赌了个痛快”!

没银子?小意思,我儿子有。

怎么说这个儿子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认得,再加上周家夫妇的身名,于是乎抱着看好戏的心态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几乎整个平乐的人都知道那周家夫妇又得了个主动送上门来的,派头还很足的儿子。

因而即便是在周彦昌已经欠了赌坊一屁股债得情况下,他们也欣然欢迎周彦昌的到来。哪怕是打白条,横竖有人肯给钱就好。

只是周彦昌这次赌的开心了,没有底钱,他赌的“忘本”,口气也是漫天喊价,唯恐别人不知道他有钱了一般!而且是有了大钱!

于是一场赌局稀里糊涂的赌到最后收都收不住,还是赌坊的人开始往外赶人了他才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