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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他总是假正经(124)

她既进宫,显然是有了结果,顾景阳等了一夜,听闻自家小姑娘来了,忙吩咐人请进来,却见她垂着头,神情有些恹恹。

“枝枝怎么了,不舒服吗?”他眉头微蹙,伸手去探她额头,关切道:“无精打采的。”

谢华琅却不言语,主动环住他腰身,闷头到他怀里去了。

顾景阳微微一怔,旋即轻笑起来,伸臂搂住那小姑娘,又示意周遭宫婢内侍退下,如此静静相拥一会儿,方才道:“好些了没有?”

“好多了。”郎君的怀抱一如既往的温暖,带着熟悉的冷香,谢华琅深深嗅了一下,却觉心里都安宁起来,仍旧没有起身,而是就着这个姿势,将昨晚听到的那些,尽数说与顾景阳听了。

“两年前吗?”顾景阳目光微动,道:“时间这样巧合,我觉得,或许她就是天后。”

谢华琅不置可否:“或许吧,不到最后一刻,谁能说的清楚?”

顾景阳见她蔫蔫的,不甚有精神,好像是被日头晒狠了的兰花,倒有些心疼,低头亲她面颊一下,道:“我不会同枝枝吵架的,也舍不得同你发脾气,枝枝不要这样,郎君见了,心里很难过。”

谢华琅原是在为兄长忧心,不意自家郎君忽然冒出这样一句,真是被甜到了,伸手拍他一下,眉宇之间是少女特有的娇嗔:“谁要你说这个了?道长,你可真会说话。”

顾景阳垂眼看她,轻轻道:“我说的是心里话。”

他眼睫很长,眼睛明澈,垂下眼看人时,总有种鸽子似的温润柔和。

谢华琅喜欢极了,伸手过去,动作轻柔的拨了拨他眼睫,歆羡道:“将来我们有了孩子,眼睛一定要像你。”

顾景阳温煦道:“像枝枝也很好。”

两人亲昵的依偎在一起,如此说了会儿话,又将话头重新转到了此事上。

谢华琅还记得他早先说过的话,问道:“九郎不是说,有事要差我去做吗?可是同县主相关?”

“的确同她有关,”顾景阳握住她手,低声道:“我猜测她是天后,有你今日所说的话,便更能确定了,然而推测归推测,是否与实情一致,却未可知。此事牵扯太大,不可妄动,枝枝替我去试她一试。”

谢华琅正色道:“怎么试?”

“此事说难也难,说简单却也简单,洛州刺史羊舌冶是天后的人,我也是去岁方才知晓,为防打草惊蛇,一直没有动他。”

顾景阳道:“你回府去见淑嘉时,假做不经意的透露一个消息,便说我将令他出任剑南道黜置使,看她如何回应。”

谢华琅身处闺阁,对于朝廷中的官员不甚熟悉,留在长安的倒还好些,总有能见到的时候,对于那些出任地方的官吏,便是两眼一抹黑了。

“县主会有什么反应?”谢华琅不安道:“郎君,你得早些告诉我,她若真是天后,心中机敏远非常人能比,我若露了马脚,岂非功败垂成。”

顾景阳失笑道:“哪有这样严重。”

事到如今,他想要的无非是一个清楚明白,无论那人是淑嘉县主还是天后,都断然不会容忍她活下去。

只是现下,他见那小姑娘这样惶惶,失笑之余,又有些不忍,温言解释道:“黜置使代天子巡视一方,可便宜行事,职权颇大。先帝、天后两朝,任用寒门士子,打压世家,使得后者不得不退居剑南道。

羊舌冶出身世家,我遣他去此地,若真是有意为之,便是想借此为由,将他与剑南道世家残余一道处置了。”

谢华琅听得似懂非懂:“然后呢?”

“你将这消息告诉她,仔细观量她神情,听她此后如何言语,”顾景阳道:“倘若她说此事奇怪,不合情理,那就可以确认,她一定是天后本人。”

谢华琅眨巴一下眼,道:“为什么呀?”

顾景阳眉头微微蹙了一下,似乎是在思量应该如何开口,垂眼去看,便见那小姑娘一脑袋问号,显然不甚了解。

“解释起来很麻烦,枝枝听不明白的,”他摸了摸她的头,语气温柔,像是在哄小孩儿:“按郎君说的去做便是。”

谢华琅被他摸得郁闷了,将他手臂打开,想反驳一句,奈何自己的确不通政务,只得忍下:“她若是那么说了,我该如何应对?”

顾景阳气定神闲,道:“你便说自己记错了,我说的是山南道黜置使,不是剑南道。”

谢华琅仔细记住,又道:“倘若她没有那么说呢?”

顾景阳道:“那就随便说点别的,打岔过去便可。”

“此事不可操之过急。”

临出宫的时候,他不忘叮嘱几句:“昨日才去寻了你哥哥,今日马上去寻淑嘉,便有些古怪了。

天后掌政多年,暗地里的人手不在少数,虽不怕她鱼死网破,但若发作起来,终究麻烦,枝枝,谨慎为之。”

……

谢华琅将这话记住了,归府之后,便往卢氏院中去问安,以免母亲挂心,为之不安。

高门深深,从正门到内苑,便有好一段路。

秋日里百花凋零,着实枯燥,府中便在道路两侧摆了菊花,或朱或紫,或黄或绿,花瓣儿纤细而又舒展,千姿百态,绮丽非凡。

谢华琅瞧的喜欢,左右时间不急,便顺着那条摆满了菊花的小径慢行,还饶有兴致的掐了朵绿菊,信手簪在发间了。

进了卢氏的院落,迎面便遇上母亲身边的主事嬷嬷赵氏了,她见了谢华琅,微微一怔,随即才笑道:“娘娘回来的倒早。”

谢华琅见她神情有异,再听内室里隐约有声音传来,心下微动:“有客人在?”

赵嬷嬷有些为难,顿了顿,方才道:“那倒不是……”

女婢将垂帘掀开,谢华琅悄无声息的走了进去,便见地上跪了十来个美貌姬妾,芙蓉面上挂着泪,看她来了,忙叩首问安。

“老爷既这样吩咐,我也没什么好说的,难为你们有心,专程前来拜别,”卢氏神情恬静,一如既往的温婉,吩咐身侧女婢道:“总是相识一场,我也陪送你们五十两银,去置办些体面嫁妆,趁还年少,寻个好郎君嫁了吧。”

那十来人愈见泪涌,连连叩首之后,千恩万谢的走了。

谢华琅看的莫名,待她们都走了,方才悄悄问卢氏:“阿娘,这是怎么了?”

卢氏伸手去取近处的夹子,默不作声的夹开一颗核桃,她身边人回道:“老爷将家中姬妾都打发走了。”

“啊?”谢华琅虽早有些猜测,听她这样讲,却也吃了一惊:“这,阿爹他……”

“年轻时候风流肆意,老来却知道洁身自好了,”卢氏拈起一块核桃仁吃了,淡淡道:“可惜没人给他在边上敲鼓,否则都能登台唱戏了。”

这话要是叫阿爹听见,该有多扎心啊。

谢华琅在心里感慨一句,旋即又没心没肺道:“阿娘说得对极了!”

第72章 归京

卢氏听得失笑, 目光在女儿面上一瞥, 道:“和好了?”

谢华琅入戏很快,眼珠一转, 笑嘻嘻道:“他那么疼我,才舍不得跟我置气呢。”

“那就好。”

卢氏摆摆手,示意周遭仆婢退下,又拉住女儿手,谆谆叮嘱道:“天家毕竟不同别处。如我与你阿爹这般,倘若真是两看生厌,和离也不稀奇, 可你呢?若是嫁进皇家,哪里容得了你说个‘不’字?”

“夫妻相处,便是绷着一根弦儿,太紧了不成,太松了也不成, 这其间的分寸,你得自己拿捏。”

谢华琅顺从的应了声,又凑近些, 悄声问道:“阿娘,你打算跟阿爹和离吗?”

卢氏给气笑了, 抬手敲敲她额头, 道:“你怎么不挂念我们点儿好?”

“我就是觉得, 阿爹现在这么做有点晚了嘛, ”谢华琅为母亲打抱不平, 撇撇嘴道:“他今年若是三十,那也不算太晚,这都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又来搞这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