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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他总是假正经(196)

……虽然事实确实是这样。

满殿讶异之下,一时之间竟无人做声,谢华琅早有预测,扶着采青的手落座,这才笑道:“怎么没人说话?难道是被我吓到了?”

她倒是说了一句实话。

当然,别人要是真的附和,那就是缺心眼儿了。

皇后有孕,若能一举诞下皇子,最欢喜的是皇帝,随之能够稳定的是这天下,因此能够安心的便是谢家了。

赵王府一直都是站在皇帝身边,坚定不移的支持谢家的,赵王妃今日也在,见到皇后的肚子,真比自己再添一个孙儿还要高兴。

这意味着赵王府的抉择是对的,并且将在接下来的数年、乃至于几代子孙之间,源源不断的因此受益。

她带着皱纹的面孔笑成了一朵花儿,没有说那些会叫人觉得冒犯的问题,而是殷勤的恭维道:“臣妇早便说娘娘有福气,今日一见,怕是说的少了,前世功德圆满,今生才这样福禄双全。”

谢华琅自宫人手中接过团扇,动作舒缓的打了两下,她近来非常爱吃葡萄,说话时都不觉带上了:“王妃这张嘴呀,真是比葡萄还甜。”

赵王妃才只是一个开始,谢华琅这话说完,其余人便如同从梦中惊醒一样,好话一箩筐似的往外倒,唯恐被别人给压下去。

没有人不喜欢听奉承话,谢华琅也一样,她知道她们的恭贺未必出于本心,但那又如何?

只要她顺风顺水的过完这一辈子,她们也得老老实实的演完这一辈子,奉承着她,直到最后一刻。

如此一思量,即便那心意是假的,同真的又有什么区别?

一场宫宴下来,谢华琅身心舒畅,而皇后有孕,已经显怀,最多三个月便能生产的消息,也如同生了翅膀一般,瞬间传遍长安。

中宫有孕,若能诞下皇子,便是皇帝的第一子,又嫡又长,即刻就被册立为储君,也不会叫人觉得奇怪。

如此一来,往谢家去致贺,当然也是必不可免的事情,至于要不要趁机攀附,拉拉关系,就是各家自己的事情了。

谢家的年青一代里,该成家都已经成家了,再往下数,便是皇后的胞弟谢玮,虽然才十来岁,但勋贵门楣之中,提早定下婚事的也不奇怪。

谢允虽然早先也曾娶妻,但毕竟也还年轻,相貌堂堂,才气斐然,有长安谢氏长房嫡长子这样的头衔在,多得是人想嫁。

“谢郎,我家有小女,年方二八,美而慧……”

“我现下没有再娶的打算。”

“好吧,我家还有个小孙女,幼而不凡,令郎……”

“……他们也没有娶妻的打算。”

除此之外,谢令的幼子谢庄也同样受到了追捧。

“因权势攀附而来,他日必因权势而去,这样的姻亲不要也罢,”谢偃同家人道:“谢家声势已极,烈火烹油,倘若还不知收敛,会叫陛下忌惮的,届时,受害的是枝枝与小殿下,最终殃及谢氏满门。”

“他们这一代,为家门付出的已经够多了,”最后,谢偃叹口气,有些疲倦,又有些欣慰的道:“底下几个的婚事,便由他们去吧。”

其余几人对视几眼,含笑颔首,没有对此再说什么。

……

七夕过后没几天,沈眷秋便发动了。

她是足月生产,府中又准备得当,倒很顺遂,挣扎了半个时辰之后,便为谢梁诞下了他的长子,也是谢家下一代的小三郎。

谢梁为儿子取名泓。

谢华琅听闻这消息,颇觉欣喜,吩咐人将早就准备好的长命锁等物送去,又有些担忧的同顾景阳嘀咕:“不知道我生产的时候,会不会也这么顺遂。”

顾景阳握住她的手,语气坚定:“一定会的。”

谢华琅面上忧色不减,蹙眉道:“我是头一次生产,又是两个,我总有些怕……”

她肚子大的厉害,顾景阳已经不敢再随意搂抱,低头亲了亲她的唇,温柔道:“枝枝的脉象很好,孩子也很健康,产婆摸过之后,也说一切无碍,别自己吓自己。”

“嗯,”谢华琅眼巴巴的瞅着他,恳求道:“九郎我能去吃串葡萄压压惊吗?”

“……”顾景阳忍着气,道:“去吧。”

天气仍旧是热,谢华琅大着肚子,远比寻常人难捱,如此一来,不免更贪凉些,冰镇过的葡萄,一日能吃掉三串。

她身子早就被养好了,沾些凉物倒没什么要紧,只是须得有所限度,免得伤身。

谢华琅又不是小孩子,当然也明白这道理,但孕妇想吃什么不想吃什么,有时候真不是自己能控制住的。

这天晚间,她叫人去冰了串葡萄,趁顾景阳没发现,自己猫在寝殿里偷偷吃,没吃几个就被抓住了。

顾景阳脸色冷的能凝成冰,什么话都没说,只吩咐人将那串没吃完的葡萄拿出去,就抱她去沐浴洗漱,两人躺下睡了。

谢华琅看他这样,就不敢说什么了,老老实实的躺着,脑海里想的却还是那串葡萄。

半夜的时候,顾景阳忽然醒了,下意识去看身侧的妻子,却发现她也还没睡,咬着自己手指一个劲儿吸,眼睛里雾水朦胧。

他吃了一惊,以为她梦魇了,忙道:“枝枝,怎么了?”

谢华琅既觉得自己有点不懂事,又觉得委屈,呜呜咽咽的哭道:“我真的好想吃葡萄,难受的睡不着。”

她抬手去擦眼泪,却越擦越多:“我知道这样不好,可是真的忍不住,我真的很不舒服,九郎你不要凶我嘛……”

他是男子,从来没有过妊娠的经历,当然也不能理解她此刻的难捱,只是想当然的觉得那没什么。

顾景阳的心蓦然疼了一下,他有些愧疚,更多的是心疼,俯下身去,一下下亲吻她的唇:“都是我不好,枝枝别哭,你一哭,我便心疼的受不了。”

谢华琅哭了大半晌,方才勉强停住,顾景阳扶着她起身,又唤了人来,叫去取些冰镇过的葡萄来,眼见她吃了,缓和过来,方才扶着她躺下,一道歇息。

从那之后,他便略微纵容了些,虽然还是会说,但总不会强迫制止,不许她吃什么用什么。

八月的时候,谢华琅的肚子便很大了,虽说有孕才七个月,但宫中已经备了产婆,随时准备皇后生产。

卢氏也在这个月的月中入宫,每日陪同,照看女儿直至生产。

她既在那儿,顾景阳也能安心走开些时候,将此前积压的政务处理掉,一来一回,倒是轻松好些。

谢华琅也知道他有正事要忙,并不搅扰,每日叫母亲陪着,倒也很是自在,唯一叫她难受的便是母亲管的比郎君还严,这不许吃那不许吃,恨不能给她定个食谱,拿秤计量一顿膳食吃多少。

尤其是她最爱的冰镇葡萄。

“枝枝,可以吃,但是最多吃十颗,”卢氏含辛茹苦道:“御医虽说没什么大影响,但吃太多寒凉东西,终究是不太好,等你出了月子再吃,好不好?”

谢华琅小声道:“十颗也太少了吧?”

卢氏蹙眉道:“你说什么?”

谢华琅老老实实道:“我说,十颗分量刚刚好。”

她嘴上是答应了,但真的吃起来却不老实,偷偷摸摸干的事儿多了,有时候被卢氏逮住,免不得要被责备几句。

谢华琅脸皮也厚,满面愧色,口中检讨,转头就抛到九霄云外去。

卢氏气个倒仰,只是女儿现下大着肚子,又是皇后,当然不好太过苛责,只能去寻顾景阳,叫他劝说几句。

“枝枝最爱顺着杆子往上爬,陛下不能太过纵容,”卢氏苦口婆心道:“昨日她还答应我不吃冰酪了,转头就被逮到了,又是嘴上悔改……”

顾景阳揉了揉额头,道:“既然悔改了,那就不要再说她了,枝枝还小,总要给她改过的机会。”

卢氏听罢,只梗了一口气在喉咙里:“陛下,这不是第一次了,前前后后几十次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