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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旨撒娇(41)

因为玉旻在他身边,轻轻为他摇着扇子。

他怕被玉旻察觉到,醒了也装作没醒,可心里越来越慌——他不可能一辈子装睡,一会儿玉旻要和他一起洗澡的,脱衣服时肯定也会被发现。

他要怎么办?

事实不容得他多想,也并没有给他很多时间。明慎还在紧张慌乱时,突然就听见玉旻收了扇子,伸手轻轻拍了拍他:“醒了,阿慎,回去睡,你这样要着凉。”

他被拍得一个激灵,差点从凉榻上滚下去。

见他反应这么大,玉旻有些疑惑地过来摸了摸他的额头,摸到了一手冷汗——几乎是同一时间,明慎整个人抖了一下,赶紧躲开了他的手,垂下眼睛不敢看他,耳根变得血红。

就是玉旻碰他的那短短一瞬,他忽而再度被梦中那些迷茫的心悸包裹,惊得他连东西南北都要找不着。他还死死地拽着他的小毯子不放。

玉旻觉出了他的反常,一时间也严肃起来,怕他又是生病了不肯说,搞出什么幺蛾子,上来就按住他,像是抓猫儿一样捏住他的后颈皮,把他严严实实地制住了,另一只手不容拒绝的就去掀他的小毯子:“还闷着,知道你怕冷,可三伏天也不至于闷成这样,过几天伤风了又要忌口,是不是还要哭?”

明慎躲来躲去,眼睁睁的看着他抢走了自己的小被子,又要把他打横抱起来,一边抱着他往里走一边剥他的衣服裤子,预备把这磨人的小家伙丢去浴桶里洗洗这一身的汗。

玉旻还没觉出什么,明慎首先哭出了声,抽抽搭搭地不肯走,且执意要玉旻把他放下来。

明慎很少哭,玉旻一见他哭,深觉事态的严重性,赶紧将人放了下来,拍他的背,轻声问道:“阿慎,怎么了?”

明慎本来以为自己这样任性会挨骂,结果没有,还得到了玉旻的温声安抚,一下子就哭得更大声了,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不打嗝:“我,旻哥哥,我,尿床了。”

玉旻听了也是一愣,下意识地看向他的裤子,见到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湿痕,哭笑不得:“阿慎,你是不是做梦了?”

明慎一边抹眼泪一边摇头,玉旻也没有问出什么,只考虑到明慎的自尊心问题,让程一多回避了,又抱着明慎去洗澡。

衣裳裤子一脱,玉旻也就明白了。

他把明慎放进浴桶里,告诉他:“旻哥哥帮你保密,好不好?不哭了,这不是尿床,着是正常的,每个男孩子长大时都会这样,这样代表你很快就会长成大人,可以和喜欢的人成亲生宝宝了,这不丢人,阿慎。”

明慎红着眼睛问他:“那你,你也会这样吗?”

玉旻怔了怔,而后笑道:“会,只不过没叫你发现罢了。你乖乖的好不好?洗完澡自己去把裤子洗了,我不告诉别人。”

明慎立刻不哭了,乖乖地答应下来,洗完澡后就蹲在池塘边洗裤子。玉旻帮他望风,程一多问起来时,就说自己和明慎找菱角时不小心滚进了泥里,所以弄脏了裤子。

即使这样,明慎依然臊得不敢跟玉旻说话。晚上玉旻提溜着这个小东西一起睡觉,就发现明慎粘着他,跟个八爪鱼一样粘着他不放。

夏天实在是闷热得紧,玉旻耐心地把他推开,可是过了一会儿明慎又要黏上来,就是不肯撒手,而且一定要把脸贴在他怀里,不肯看他,也不肯看其他人,仿佛这样能减轻他的害羞似的。

后来玉旻也懒得管他了,他起身拎条被子,明慎也要赶紧调整姿势,继续扒着他不放,弄得玉旻笑着捏他的脸皮:“怎么这么磨人,你是不是一个小嗲精,啊?嗲精,你这样,还有哪个女孩子愿意要你。”

明慎得了便宜还卖乖,就是不说话,安安稳稳地缩在他胸膛前。今天玉旻的怀抱对他来说格外有吸引力似的,在他自己都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就抱着不撒手了。

只记得心脏的跳动,砰砰、砰砰。

大抵每个人年少时或多或少都会生出一些朦胧暧昧的东西,不好称之为情愫或是其他,在每个人想明白之前,就像仲夏夜的花香一样,轻轻飘飘地在时间中散去了。

那个狂热崇拜着、恋慕着玉旻的少年,在知事之前,便被两年前的诀别一刀斩断,化成他人生中最大的一场幻梦。

明慎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此时想起这段过往,他看着玉旻的眼睛,连思绪都一下子放空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所以……”半晌后,他讷讷开口。

“所以朕不封妃,没有什么问题。”玉旻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即使无嗣,我依然可以扶持玟玟成为女帝,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男儿做得,女儿家做不得的。”

明慎嗫嚅道:“这会很难……”

“男后有先例,女帝亦然,朕谋这个皇位,无非便是将难事做成,只要朕想,一切都可以做到。”玉旻深深地看着他的眼睛,“你以为呢,皇后?”

明慎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这几天他的胡乱猜想总是能成真,比如玉旻跟他来道歉了,比如玉旻竟然真的没有封妃的打算……他头一次认识到,玉旻虽然如今做了皇帝,虽然性情大改,但仍然和当年一样冥顽不化。

他小声道:“那,不封妃,不要女子的话……”

玉旻打断他:“你要是敢说要给朕送男人,朕这就把你丢在路边。”

明慎:“……”

他没敢说他刚刚真的这么想的。

他感到玉旻覆了上来,将他抱得更紧了一些,闷闷地道:“朕知道你是个木头性子,死活不开窍的,跟你说什么你也不懂。”

明慎听到这里不乐意了,他道:“陛下您也是一样,还来说我,我觉得我也不是不……”话一出口他就将自己惊到了,这声音又黏糊又软,简直是在撒娇了。

他算是知道了,今日他自己恐怕也有些魔怔。

玉旻又去捏他的脸,声音里还带着微微的紧张:“是,朕是木头,可是阿慎,枯树逢春听过吗?如果朕说,朕想同朕的阿慎一生一世一双人,想学其他人一样对你好,认认真真追求你一回——阿慎,你愿意吗?”

第29章

“臣……”

明慎张了张嘴, 有些迷惘似的,不确定自己要不要回答,更不确定自己要怎样回答——玉旻说的话显然不是征求他的意见, 而更像是某种霸道的命令, 通知着他接受这一切。

“没有什么臣不臣的,阿慎。朕把你当成唯一的皇后, 懂了吗?朕……喜欢你,不愿与你分开,你懂了吗?”

玉旻捏完他的脸,见他没有反应, 便用双手捧着他的头往下按了按,按得他小鸡啄米似的点了两下头,像是逗小孩儿似的轻轻哄道, “朕的阿慎说, 愿意。”

明慎闭口不说话了,就那样睁着明亮的眼睛望他,眼里也带上了一些无措的笑意,就像他小时候每次过来哄玉旻一样,明明比他小五岁,可就是觉得他比他更孩子气,需要照顾一样。

玉旻低声道:“……在笑什么?”

明慎小声道:“臣本来……就是为您而活的。”

玉旻怔了怔。

明慎说完了后半句:“又哪里来的……愿不愿意的说法。如果不是您不要我,我也是不会不要您的。”

说完便微微低下了头去, 像是不好意思似的,可眼睛却是朝他这里看过来的, 偷偷看他的模样,清澈如昔。

那个两年前的明慎又回来了——这一瞬间,不止玉旻,连明慎也感觉到了这一点,仿佛心脏遭受一记重锤,把他们带回那个用伤口封存的夏天,他们的第一次别离。

十五岁的少年哭唧唧地坐上了去往江南的马车,最后嗓子都哭哑了,大病不起,此后两年闭口不提自己在京城的经历;而另一人在王城中度过了七百多个孤独的寒夜,从最黑暗的秘密中兵不血刃地厮杀出来,那段刀口舔血的日子里,夜夜都有人死去,他夜夜失眠,削玉削得手心崩裂,渗出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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