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叶飘伶(2)
见母亲发了火，雨叶儿这才牵着牛绳往牛棚里奔去。
这里那孩子的奶奶就打圆场：“现在回来不早了！再说这牛不会吃草，怪孩子干什么？”
“对呀！她都已经是大人了，马上就要嫁人了，还吼她做什么？”
旁边一个黑胖妇女接口问到：“听说又有媒人上门给雨叶儿提亲了，不知是哪家的呀？”
蓝楚一听气就更加不打一处来，她叹气嚷到：
“我这人命苦，生了个傻子！那什么瞎子、瘸子就都找上门来了。我傻子再不济，也不能让那群没人性的婆子这样糟蹋呀！”
她越说越激动，最后索性就骂了起来。
众人见此边劝蓝楚，边骂媒婆不开眼，要是雨叶儿将来嫁给瞎子、瘸子，对方连自己都养不活，加上一个同样养不活自己的雨叶儿，跟过去岂不是要活活饿死？
蓝楚痛骂了一顿后，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这里几个人却暗地里嘀咕：
“一个一无是处的傻子，有口饭吃就不错了！居然还挑人家？”
“听说蓝楚为此把她姑姐都得罪了，活该！”
一个穿着得体的老人说到：“你们也不能这么说，雨叶儿再怎么白痴，那也是一条命呀！
做妈的总得为她女儿着想吧？你们说一个傻子加一个瞎子，这是人过的日子吗？
再说那些媒婆冲着她家是个傻子，也是什么人都敢往蓝楚跟前说去？
也不掂量着来，一个个还硬气得不得了，就像自己能来为个傻子做媒，她父母就得烧高香供着自己似的！蓝楚不生气才怪呢？”
大家口中的雨叶儿是村里田实家的女儿，原本是个其乐融融的四口之家。
可是天不逐人愿！在小雨叶儿半岁的时候，被持续不断一场低烧烧坏了脑子，从此就成了一个智障患儿。
自从有了这个傻女后，对于生活在这个思想封建又落后的地方，清贫且善良的田实夫妇俩来说，他们可是没少受到外人的白眼和奚落。
大人们也大都反感雨叶儿走近他们的孩子，在他们有限的思想里：“傻子是病，是会传染的！”
所以每当小雨叶儿蹒跚着走向她的同伴时，那些害怕被大人说成是傻子的孩子们，就会推打捉弄她、撵她走，有时还会把小石子丟向她。
雨叶儿每次只有大声地哭闹，才能吓跑他们。
田实夫妻俩有时看见别的孩子欺负雨叶儿，他们也会去斥责孩子们几句。
可是他们不管那些孩子是否离开，转过身来就咒骂着雨叶儿痴傻，还到处丢人现眼的。
骂完了就把她推打回家里去，再也不准她出来。
父母对雨叶儿那种恨铁不成钢的举动，加上大人们对孩子们的这种不当做法充耳不闻，这好似给了孩子们无形中的鼓励和指引，让他们以为对付傻子就应该这么做。
以后小雨叶儿只能远远地站着，看着他们玩耍，有时候还会跟着莫名其妙地傻笑几声。
农忙的时候，父母分身乏术，又害怕她出现意外，就把她一个人锁在家里。
常常隔得老远，就能听见雨叶儿的哭声。
老实的田实夫妇，一直都把雨叶儿当作家里的耻辱。只要一听到她的哭声，他们回到家关起门来就是一顿打骂。
由于害怕当众丢自己的脸，父母即从不带她走任何亲戚，又不带她上街、串门地到处去玩，也不准她单独到处去玩。
他们也很少关心她的精神世界，平时稍有不顺便赌咒辱骂她，还不准她大声地喧哗，和无缘无故地傻笑。
心烦时就恨不得她马上从眼前消失掉。
小雨叶儿就在这种半封闭单调的日子里一天天的长大。
长期“隔绝、孤立”的生活让她失去了与人相处的基本礼节，也失去了跟外人交流的基本表达能力。
有时面对别人几句简单的问话，那人说得口水都干了，她还是歪着头张着嘴，将那人死死地盯着，就是不明白那人说的是什么。
有时对于一些简单的话语，她却不知道怎么把它正确的说出来。
大家都知道她是一个傻子，没有人去纠正过她的话语；
没有人在意她的言语是否冲撞了自己；
也很少有人轻声细语地跟她讲过话。大家反而觉得对付一个傻子就应该那样。
田实两口子每天田里家里的连轴转，从来也不敢歇息，生怕自己家的收成也落了别人后，更加的惹人耻笑。
他们见雨叶儿天生体质较弱，力气有限，脑子又不灵活，做不了什么事情。
自己也没有时间和耐心教一天天长大的雨叶儿做家务和农活什么的。
等到她十一二岁的时候，索性每天让她赶着牛到山上去放草。
第三章：被妹妹拖累
她家后面有一座大山，树木没几棵，却花香遍地、绿草如茵的，是放牛的一个理想去处。
平时山上总有好心人照拂着雨叶儿，加上这里的人大都善良实在。雨叶儿倒也没有出过什么意外。
只是随着雨叶儿的长大，渐渐地出落成一株含苞待放的花蕾后，各种媒人就陆续不请自来了。
一个个媒人先皱着眉头将雨叶儿打量了几遍，轻声摇头絮叨几句。转身便把男方夸得天花乱坠的。
言外之意：人家什么都好，什么都有，就只少个跟他作伴的。
及等到两家见面后，却发现对方不是毫无自理能力的残疾，就是一贫如洗的精神病患者。
还有一个更绝的，竟为个四五十岁、曾逼得他妻子自杀的鳏夫来提亲。
蓝楚虽然忍气吞声地拒绝得婉转，可是还是为此得罪了不少人。
这次她姑姐也是不开窍的正撞到了她枪口上，不但为侄女选了个天哑，还苦口婆心的劝弟媳：“咱孩子就那样，只要有口饭吃就行了，就别在挑挑拣拣的了！”
“那你说一个哑巴和一个傻子以后生活要怎么沟通呢？”
姑姐没有听出蓝楚话里的不快，仍继续劝到：“人家娶咱孩子过去，就是为了给他儿子作个伴，顺便为他家留个后代的。
再说男方只是不明言而已，只要他家没意见，两个人在一起也没什么问题。”
“那依你的意思就是我傻子高攀他了！“蓝楚心里烦躁得很，丢下这一句就起身到外面去了。
姑姐也随即起身，连饭都没有吃就回去了。
蓝楚没留也没送，反正得罪一个是得罪，得罪两个是一双，索性把全世界的人都得罪了吧！反正这日子也不是人过的日子！
今天蓝楚借着埋怨雨叶儿，将怨气终于发泄了出来，心里的气也消散了不少。
可等到她回到自己家里后，就见自己的儿子田俊勇正坐在门前的大树下发着呆。
田俊勇比雨叶儿大四岁，已经二十三岁的年纪，在此时的农村里，早就到了娶媳妇的时候了。
他模样出众，风流倜傥，人又实诚又勤快的。
按说这样的小伙子是百里挑一的人选，可是就因为有这个傻子妹妹，人家害怕傻病遗传。
加上家里经济条件一般，一直都找不到一个对他满意的女孩子。
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女孩相中了他。
因为媒人过硬，蓝楚总想着这桩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现在见他坐在那里发呆，随口问到：“怎么啦？”
田俊勇失落的低着头：“我和王方分手了！”
“啥？”蓝楚闻言吃了一惊。
田俊勇扭头瞪了一眼坐在门槛上发呆的雨叶儿，随即就收回了目光：“这个势利眼，竟然嫌我穷了，不跟我好了！”
蓝楚闻言慌了神：“你别急，妈再去找人说说！”
“别去了，没用的，她已经把见面礼退给我了，”田俊勇起身向屋里走去：“我要去打工！”
田俊勇一向是说到做到，任谁劝也没有用。
可是蓝楚还是不放心的问：“那你去哪儿？不成亲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