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戏(6)
“站住。”
没走几步，前面便冒出一个面无表情的巫女，伸手拦住女孩的去路。
“干什么？让开。”女孩不耐烦地往前冲。若是平时，她或许会逗弄一番这位显然是老哥手下的巫女大姐，不过今天可没这个心情，她急着找人救命呢！
“这位小姐，请你退后，否则我将代表本神社对您进行强行驱逐。”巫女依旧面无表情，身子稳稳地挡在女孩前方。
这位大姐似乎不认识她，看来硬闯是不行了。女孩猛一抬头，定定地直视对方，“我姓丛，麻烦你向主人通报一声。”
巫女看着她点了点头，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一条隐秘的小径中。
女孩并未趁此机会溜入，她清楚得很，前方看似无害的繁盛花树中至少隐藏着四五个忍术高手，贸然上前只会自讨苦吃。
不多时，巫女飘然返回，只是态度已经变得十分恭敬，“主人请小姐到主人房间一叙。”
“谢了。”女孩冲她甜甜地一笑，笑容灿烂得令巫女一呆。正要拔脚向内跑去，女孩忽地顿了一顿，回头问道：“Hovering Sword在吗？”这大姐恐怕连那木头的姓氏也不知道，还是问代号的好。老哥在的话，那木头多半也在。怎么说那木头也是老哥的贴身护卫呢。
“哦，Sword大人在为主人沏茶。”巫女这才回过神来。
沏茶？女孩吐了吐舌。老哥又在捉弄那块木头了，那木头也是，明知老哥从不喝茶，居然也由得他捉弄。算了，那两人的事情，她操什么心啊？还是办救人的正事要紧。
“蹬蹬蹬”一路小跑，女孩跑到目的地时已经脸色发青，不过她不是累的，而是被眼前的场景气得噎住。
空地上立着一尊半人高的铜鼎，鼎口正热气腾腾地冒着白雾，似乎正在烧水，而旁边则放着一个装满了茶叶的纸箱。只见坐在檐廊上的男子一手攥着纸扇，一手端着茶杯，正皱着一张脸向旁边站着的另一位抱怨：“弓矢，这次太浓了，很苦哦。”
那位默不做声地接过茶杯，将遭到抱怨的茶水倒在一边，然后又重新开始不知第几次的“沏茶”动作。
窃笑了两声，咬着扇子一头的男子目光一转，看到女孩，不由欢呼起来：“青青来了！弓矢你不用再沏茶了，还是为我准备我最喜欢的咖啡吧。”
“干嘛不沏？我要喝茶。”女孩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我还没喝过弓矢沏的茶，想尝个鲜。”
“随你喜欢。”一脸讨好的男子伸手将女孩拉到自己身边，一本正经地说，“只要青青高兴，我可以让弓矢天天为你沏茶。”
一边的弓矢扫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继续手中的动作。
女孩反而皱起眉，“我可消受不起。能叫顶尖杀手天天服侍的人恐怕只有老哥你一个。”她坐在哥哥身边，双脚随意地晃来晃去，“不说这些了。我来是有急事的。”她侧头看着哥哥，“我要救人，把你的弓矢借我成不成？”
“救谁？你们学校的那些人？”
“不愧是老哥，果然消息灵通。”女孩左右前后晃着身子，“怎样？成吗？警方的效率实在太低啦，我怕我的偶像哑笑小姐葬身雪海。”
还没等他发话，弓矢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不行，你找别人。”
这么干脆？女孩瞪大了眼睛，“哑笑小姐跟你没仇吧？干嘛不救？”因为偷偷听到日香学姐威胁的话，让她知道了弥生川津奈就是哑笑，所以她才这么着急地赶回来找比警方可靠的救兵嘛！她可是哑笑剧作的忠实影迷呢！
“青青别急。”最看不得心爱的妹妹着急的哥哥发话了，“弓矢和哑笑没有关系，只不过因为牵涉到秋荻家……”他看了看闷头喝着茶水的弓矢，欲言又止。
与秋荻家的牵扯……“不是仇家？”听出一点门道的女孩眯起眼，“是商业利益或是道上的牵扯还是旧情？”
“算是后者。”
女孩理解地点头，“那就没办法了，只好靠警方那群笨蛋。”感情的事不能勉强的，不过她总会找机会把弓矢与秋荻家的秘密挖出来，也算是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啦。
摸透了妹妹的心思，做哥哥的转向弓矢，慢慢说道：“不然你还是去一趟吧，难为青青特地从东京跑来，再说你和秋荻家的恩怨……藤次郎也是受害者，而那两个更小的弟弟不是毫不知情的人吗？怎么说你们也流着一半相同的血，不要太过认真。”
一半……相同的血？女孩险些给自己的口水呛到。那就是说弓矢的继母是秋荻氏？都怪藤次郎他们随母姓，她才没及时发觉。真糟糕，弓矢肯定是不愿意主动插手那些异母弟弟的事情的。
弓矢静静地与他对视一阵，而后避开他的视线，沉声道：“如果是少爷的命令……我会遵从。”
“哦，那就命令好了。”
还是老哥的话有力度。女孩撇着嘴，趁热打铁，“我也要去。老哥你的私人飞机借我们，我们这就启程。”
“等等，”哥哥一把拽住她，不觉好笑，“你以为是旅游？你要去也可以，让弓矢给你准备一些装备。雪山救援不比别的，别把自己搭进去。”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外面现在应该已经天亮了吧？在晚上举行学园祭，这一届的学生会总是把传统活动弄得这样富有情趣。哑笑迷迷糊糊地想着，意识不由自主地游离。
不能睡。不能在这里睡着。一个声音在心底不断提醒着自己，但还是抵挡不住睡意的侵袭诱惑。
身体已经不能动弹，连一根手指都不能举起，而萤火虫们也早已熄灭了光芒，化作雪中一撮尘埃。四肢没有知觉，但胸口却异常沉重，似乎有什么压迫着呼吸，近乎窒息的感觉强迫她尽快想起遗忘的事情。
哑笑，你要快些想起来，有一些非常重要、绝对不能忘记的事情，你出生时即背负的使命……
“津奈？津奈？”
一双手用力摇着她的肩膀，身体不由自主地剧烈震荡，一下子撞到了前方不知谁的温暖的胸膛。这一撞多少令她清醒了一些，只听头顶传来低沉的呵斥，“别摇了。”
“可是总不能让她就这样睡过去。”手的主人还不死心，极力争辩着。
“让人清醒的办法有很多，你一定要用最粗暴那种？”说着，那道声音就慢慢凑近了她的耳畔，“还能听见我说的话吗？”
贪恋地吸取着这份难得的温暖，身体的知觉也稍有恢复。
“能。”麻木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发出的声音连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那声音像是叹息，轻到几乎刚刚离开舌尖就消散到四周的空气中，青白的仿佛拂晓的天光一般的气息，微冷，却如不甘死亡地挣扎着的倦意的破碎的蝶翼。
“记得剧本后面的内容吗？我想听一听。”只有让她说话，神经才会持续兴奋，不致昏睡过去吧。
“不……那样的东西早就忘记啦。”哑笑轻轻地笑起来，“不然我给您讲讲排练时候的事儿？您要听吗？”
如果“不能睡去”是生存的诅咒，就让她背负着它在清醒的边缘徘徊，也没有什么不好。
6、第 6 章
“再往这边一点，弥生川，你要正对着那个方向……对对，就是那里，好了，坐下……等等，不是让你坐在椅子上……该死，谁把椅子放在那里的？拿开拿开。”日香一手握着剧本的副本卷成的纸卷一边大声吆喝着指挥排练。
“没有椅子让弥生川坐在哪里啊？”一旁的话剧社成员发出了质疑。
“当然是坐在地上！平安时代的神社怎么会有这样的椅子？”日香理直气壮地挥手命人搬开碍事的椅子。
“我记得……”哑笑悄悄瞥了一眼日香的脸色，小声说，“这里应该有一个蒲团的。”她明明写了室内的布置啊，应该一共有三个蒲团才对，可是日香学姐在采购单上似乎只写了两个，原来是没有她的那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