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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世祖她今天消停了吗(67)+番外

作者: 辛垣辞 阅读记录

兮扬嘴角的弧度终于完全拉了下来,厉色道:“镇压冥界是大事,虽然天帝有心严办,但本君没有那么多时间等他受完刑再过来。”

说完,云修身上亮起一道强盛的银光,有什么东西从他衣襟领口飘了出来,落到了虚空上,不停地旋转着。

那是一把极其精致的锁,即便包裹在强光之下还是能看出细致的纹路,因为银光的包裹下,那把锁本身却是黯淡无光的。

天帝望了千秋锁一眼,毫不迟疑地跪了下来。

“天帝俍观,上请神君,甘自削帝位神位,替吾孙承过,以上神之魂,燃烧千秋锁,镇守冥界永世。”

“俍观!”兮扬一拍椅子,急急站起身来要阻止他,可是已然来不及,跪在地上的人腾空而起,已经将千秋锁握在了手里。

“三万年前元胥盗取了镇魂翕,我罚了他千年炼狱、百世轮回之刑,最后还是起了私心,重新封他做了太子。而今云修又做下了这等事,我不该再有什么包庇的私心,可他到底是我的孙子,我又怎么舍得?我的儿子、孙子,都为了心上的女子犯了相同的错误,说到底,我也是有错的。云修还年轻,我私心里不愿意他去死,一定要有一个元神牺牲的话,那就让我去吧,上神你造千秋锁的时候这般严谨苛刻,为的就是不让人觊觎千秋锁。元胥,这些年,你很出色,天宫我就交给你了。”

说完,虚空上的人化成了数丈的金龙,一声龙啸响彻冥界,裹胁着银光的千秋锁跟着巨龙一起呼啸着往冥界更深更暗处飞去。

而后,一声轰隆巨响,冥界深处燃起了熊熊火光,火光之后,巨龙石像巍然而立,像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龙首高高扬起仰望着九重云霄之上的地方,肃穆苍茫。

微微合拢的龙爪处,千秋锁银光大盛,仙障将整个冥界都笼罩了起来。

☆、第四十八章

地底深处的轰鸣声很快平静下来, 整个冥界一片死寂。

兮扬上神最先从这场变故中回过神来,摇摇晃晃地往前走了几步, 推开白晔扶过来的手,化作一道银光往千秋锁的方向而去。

白晔和扶婴紧随其后,殿内的其他鬼神面面相觑几眼, 也不约而同地跟了过去。

方才从这里发出的极其耀眼的火光与灵光,此刻都已经湮灭无踪。

元神灼烧燃起的红莲业火已经慢慢熄了下去,火势卷过的地方一片焦黑,唯有昏暗处一点银光纯粹无暇, 一代帝王身化的巨龙石像隐在了昏暗处, 用元神泯灭的身躯护着人仙两界的这份安宁。

随后赶来的众人静默地立在三位神君身后十步远的地方,低下头默哀。

云修脸上的泪痕还没有擦干, 红血丝布满了整个眼眶,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顾不得焉蓉的拉拽, 僵着身子缓缓走上前去, 直直地跪了下去, 磕了三个响头,终于痛哭出声。

常合抱着全身颤抖的元胥,双眼泛红, 想去安慰自己的儿子,又不忍心放开自己的丈夫。

一声嘹亮凄婉的凤鸣声在天际响起,眨眼光景,雍容华贵的妇人已经落在人群后, 众人静静地朝两边退开,为她留出了一条道。

平素里高贵优雅的天后此时像一个失魂落魄的普通人,一步一步颤颤巍巍地从人后走上前来,最后在元胥身旁、云修身后的地方站定,突然失去了再往前的勇气。

不久前元胥去了消息,说带着云修到兮扬上神面前谢罪,俍观面色十分平静,问她要不要一同到冥界来见上最后一面。

她以为这辈子最痛苦难熬的事就是今日要送走自己的孙儿,实在不忍心看云修灰飞烟灭,所以一个人在天宫的神祠里诵经,等着丈夫和儿子回来,却没想到原来俍观说的最后一面竟然是……

对上元胥和常合悲恸的眼神,天后腰背挺得笔直,嘴唇紧抿,全身似乎都在颤抖。

她没有办法去评判俍观的对错,更没有办法承认隐在暗处的巨龙石像就是朝暮相伴十几万载的丈夫,他怎么可以就这么一言不发地把她一个人丢下,从此红尘万里,孤独一人……

站在最前头的兮扬没有理会身后痛哀的一众仙鬼,只望着暗沉的巨龙石像兀自出神了好一会儿,才重重叹息一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白晔轻轻踱到她边上,伸手揽过了她的肩膀,轻轻拍了拍,低声道:“这是俍观自己的选择,我们谁都无法阻拦。”

“白晔神君说得对。”扶婴也轻声开了口,不轻不淡的语气中还带着未平复的惊诧于不易察觉的钦佩。“天帝既然选择了如此,我们也只能尊重他做的决定。冥界安定下来,人界便也安全了,你在这里忙碌数日,回去透透气不,剩下的事交于我便好。”

兮扬抬手扶了会儿额头,才轻轻推开了白晔的怀抱,再转过身来,脸上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感伤神色,端正凝肃,眼底一片清明,唯有周身看不见形的神压还在小小地涌动着。

“天帝俍观,于远古大混沌时代之后,担起重建仙界大任,自即位起十一万六千三百又二十一载,令仙族昌盛,令妖族忌惮,令苍生信服。今为三界安宁,身殁于冥界幽暗之域,万世守护千秋锁,当为仙妖所敬,山河同悲!”

此话一落,地面开始震动,山河呼啸的声音一时间透过千尺地面,传到了地底最深处的幽冥界,重叠交错,仿佛真的是千万山河一同悲泣。

天后仿似此时才回过了神来,下定了决心一般,垂着眉眼,缓缓地,绕过云修,又往前走了几步,停在于兮扬上神并肩的地方。

然后,右脚往后撤了一小步,对着那巨大的石龙,弯腰行下了一个半礼——那是最古老的礼仪,妻子向死去的丈夫行下的送丧之礼。

云修哽咽了一下,随即扭捏着跪正了身子,双手一伸一拢,掌心向上,整个身子极其恭敬地拜到了地面上。

元胥与常合对视一眼,携着在场为数不多的鬼神,在千万山河的悲泣声中,行下了与云修别无二致的叩拜之礼。

来自地面上的震颤久久未曾停息,跪在地上的人也久久没有起身。

兮扬回头又望了一眼被千秋锁微弱的光照亮的巨龙石像,无声地叹了口气,唤道:“元胥。”

元胥似乎料到了她会叫自己,重重合了一下眼,又磕了一个头,才直起身来,依旧是跪着的姿势,应道:“小神在。”

兮扬的视线落在他身后的虚空处,仿佛透过这片虚空,看见了十几万年前尚且年轻的俍观。

“天帝虽是代云修受过,该有的丧葬之礼还是要有的。他的元神在千秋锁里,肉身化为了守护的石龙,你既是他的长子,就操办操办,总也得体面些。再有,仙妖交战在即,仙界不可群龙无首,他走之前既然交代了你,处理完后事之后,你便承你父皇的天帝之位罢,不必讲究那些繁冗的守孝礼节。”

顿了一顿,她看向云修,补充道:“至于云修,既然天帝代他献出了自己的元神,你便照着他的吩咐,该怎么惩罚就怎么惩罚,不可姑息!”

这仿佛只是长辈对玩晚辈的一句交代一般,说完这番话,也不等元胥回答,便径自拂了衣袖,循着众人让出的道走了出去。

白晔心里担忧,与扶婴交换了一个眼神,便匆匆跟了上去。

他方才草草往人群里扫了一眼,发现瑶夙又不见了,兮扬因为天帝的事心里正压抑着,那小兔崽子还敢在她眼皮子底下溜走,这会儿心里指不定悲愤交加,出去找什么东西发泄。

小兔崽子瑶夙早就在大家开始哭哭啼啼抽噎的时候,拉着她家那口子溜出了冥界,此时正坐在翳珀鸟的背上双宿双飞,飞出了十万八千里远,便是她娘,一时半会也追不上来了。

仙界的千万山魂河魄一同发出悲鸣声,从云层之上望下去,十分壮观,若不是天帝陨殁是一件难过的事,此景绝对可以称得上千万年之大奇观,应该携家带口一起观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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