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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见月明(18)

作者: 流浪思河 阅读记录

他愣了愣,嘴角一丝宠溺的微笑,“好。”

未等他将花种好,我就匆忙洗过药碗,准备放回原处,他几步上前,抓住我尚且潮湿的手,“蒙月,你干嘛躲着我?”

我躲开他的手,“这院里这么大,难不成我还天天跟在你身后?”

“这次回去,我让父亲将你归于我的院中,做我的侍妾!”他神采奕奕,说到这句话时还是略微停顿了一下,带着冒失莽撞,是个不知愁滋味的少年,喜欢就非要得到。

“我不愿意。”我绕过他。

“为什么?”他拦在我面前,左右不让我出去。

我弯腰穿过他的手臂之下,“没有为什么。”

“那你怎么才会答应?”他停下脚步,有些急切。

我转过头,看着一脸认真的他,心中滋生一种荣誉感。我起步又走近他的身边,轻轻的踮起脚,却只能够着他的下巴,我轻轻一吻,粲然一笑,试探道,“把靳珺荷赶走,怎么样?!”

我不过随便一说,他便当真了,皱了皱眉头,“不行,珺荷虽然近来举止有些失礼,但是我不能…将她赶走,她没有地方可以去。”

“哦,那真是遗憾了。”我耸了耸肩。

“除了这个呢?”

“那就没有了。”我背过他,渐渐远去。

晚时岑澜突然发起高热,要等请来秦州城的大夫,怎么也要早上了。

我守着她,反反复复的替她擦洗身子,到了快破晓时,她的热才退下。

迷迷糊糊中她一直唤着玄延的名字,玄延寸步不离陪在她的身边,拉着她的手不曾放下。

我想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大夫诊治过后,开了几方药剂,语重心长地说,季尾山太过潮湿,不适合休养身子,建议速回秦州。

岑澜本想压个几日再回,但很快岑府就传来消息,催岑澜赶快回府。

临时那一天,岑誉将我堵在房间,他双眉紧皱,喉结上下滚动,憋了很久才说出一句话来,“蒙月,你真的不愿意嫁给我?”

我退后几步,坐在杌凳上,眼眸深处带着挑衅,“不愿意。”

他垂下手,双眼微微失色,似有星光坠落,“为什么?”

“嗯,你好像问过我这个问题。”我歪着头看着他,有些俏皮和天真,“我呢…还是一样的答案。”

他低笑了一声,很快恢复如常,整个人意气风发,眼中是我从没见过的大胆和坚定,他嘴角勾起自信满满的笑容,“我喜欢你,你会是我的人。”

“呵呵,那就走着瞧了。”

☆、主意

对于岑誉诱惑我去他院子赏晚金桂的事情,我是嗤之以鼻的。

现在不过才刚刚消了暑气。

一回府,我就发现康淳在悄悄的收拾衣物,想到玄延要在放榜时弃岑澜而去,我知道我必须要做些什么了。

要怎么样才能把康淳神不知鬼不觉的赶出去?

设计他窃取府内物件?在我们离开不过一个月的时间里,他靠着纯真善良和岑府上下打成了一片。

我想,康淳不是从伶伎院出来的么,玄延可不见得有钱将他赎出来。

我让寿梁去圈子里随随便便打听了一下,果然还不出我所料。

心下立即有了主意。

这日里,玄延外出,他独自在屋,我看他把行李乱堆在角落,顺手随便理了理,好奇的发问,“康淳,你要去哪儿?”

他见我,停下了手中叠衣,和煦温暖,丝毫没有隐藏之意,只道,“玄延说,秋天的时候我们要去一个新的地方,我们…不会再回秦州了。”

“哦,那…你是不是该和府里哥哥姐姐们道一声别?”我坐在杌凳上,一手撑着头,一手轻轻的搭在桌边。

听罢,他眼前一亮,小跑到我的身边,脸色却瞬间变得愁苦犹豫,“蒙月,你说的真对。我也和玄延说过了,可是他说,府里的哥哥姐姐,他们肯定是舍不得康淳离开的,到时候离别相送若是哭了,就是康淳伤了他们的心了,康淳…不想让他们伤心。”

我在心底冷笑一声,这玄延想要掩人耳目,然后再人间蒸发。

心下洞悉,我摸了摸下巴,作思索状,诱导着他道:“嗯康淳…我想你是误会玄延的意思了,他是说临别时不要泪眼相送最好,没说你们要不告而别。”

“嗯?”他撅了撅嘴,苦思我的话语,脸上孩童般的天真稚气,“蒙月,康淳不是很明白。”

我甜甜的笑了笑,哄着他,“这样和你说吧。你去和哥哥姐姐们说一声再见,但不告知他们具体时间和原因,他们也不会临场泪眼相送,这样也可以解决你心中的不舍。”

我顿了顿,“不告而别可是很不礼貌的哦,而且如果他们以为你出了意外,会更伤心的哦,我们康淳不是很乖的么?”

“可是…”

“我想玄延也是这个意思的!”我摇摇他的手臂。

康淳果然很吃这一套,他瞬间豁然开朗,“对哦,他们不来相送,便不会泪眼,但如果他们以为康淳被坏人拐跑了,就会更担心的!”

“对!聪明!”

一拍即合,康淳马上就去奔走相告,他要离开的事情。

我再与伶伎院稍加沟通,然后康淳就被我轻松的骗了出来。

从天堂坠到地狱。

我永远忘不了康淳临别前看向我的鹿眼,那双充满震惊和求救的眼神,他脸色惨白,嘴唇颤抖着,带着哭腔,“蒙月,康淳做错了什么?康淳不想回去,求求你…你让康淳做什么都可以。”

我捏紧了拳头,只能移开眼睛,“对不起,康淳…没有玄延你还可以活,但是岑澜不可以。”

他被人捆住手脚,他极力的挣扎摇摆身子,瓷白的皮肤上全是红痕,却没有一个人懂得怜惜。

康淳走后,我背靠着墙,有些无力的瘫下,心中的本该有的痛快却变得空虚。这样的浅夜,已经有了凉意,我抱紧了身子,能多拖一会儿就多拖一会儿吧。

我回院时,玄延就在四处寻找康淳,看我从外走来,他什么都顾不得,直直抓住我的手臂,暴露出凶狠,眼神凌厉,“康淳在哪?!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动了动手臂,却被他死死抓在手里,“呵呵,我能对他做什么,你看得这么紧,他不是要走么?可能走了吧!”

“他不可能一个人先走!”他面容凌乱,眼里充斥着狂躁和怀疑,直直将我钉住。

我耸了耸肩,压下心中的胆怯,“我知道你不信我,你可以问问其他的小厮和婢女,谁不知道他早就走了?”

说着,我自嘲一声,欲擒故纵,故意把罪往自己身上揽,“我方才去药房核对了药方,照你说,就你出门这两柱香时间难道我能把康淳弄失踪,然后再和府内五十余下人串通好骗你?”

他稍稍冷静了些,微微松懈了手臂。

我立马抽出来,冷冷道,“只要是关于康淳,你连脑子都没有了么?”

他蔑了我一眼,又是那厌恶的眼神,嘴边挂着讥讽,“蒙月,你背地里对岑家做的事情,又有几件好的?岑誉好勾引吗?”

“你!”

“呵呵,你算什么东西?对岑澜掏心掏肺,对岑誉虚情假意,对岑家阴奉阳违!”他咄咄逼人,将我全部暴露。

恨意在我心里滋长,他扯开我最后一块遮羞布,将我拉在阳光下暴晒。最折磨的人永远是自己丑陋的内心。

看着我溃败的模样,他达到了目的。他残忍的笑着,落下最后的警告,“蒙月,最好别让我发现你做了什么手脚!”

我咬紧嘴唇,那就看看是谁可以笑到最后!谁才是最终赢家!

说完他疾步而去,我抹了抹脸,悄悄地跟在他的身后,他径直去了秦州城外,那是他原来的住宅。

不过一会儿他又再次进城,神色更加慌张焦躁。抬步往伶伎院而去,我站在院外,看他被狎司赶了出来。他被推倒在地上,落魄,失落和悲伤在他那张孤傲的脸上,显得格外滑稽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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