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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饭馆(244)+番外

两人齐齐起身道谢,“受教了。”

揣度人心和耍心眼这一类事情,他们两个确实不擅长。所幸遇见的人都不坏,不然……

见他们确实是诚心诚意道谢,蓝源夫妇也跟着松了口气,忽然又有点遗憾:

孺子可教,可惜人家不乐意当干亲,唉!

解决了最大的问题之后,厅内气氛陡然一松,四人又吃茶,略说些闲话,展鸰又问起那位郭夫人的来历。

蓝夫人就道:“她与郭先生,确实是亲戚,不过本就是郭家旁系,如今早已经出了五服,与陌生人也没什么分别。早点郭家闹分家,本家官做的并不算大,颇有点清贫。而郭夫人的祖上经商,着实攒了不少家财,后来就给儿子捐了个小官,然后一代代传下来,倒也算一户名门望族。只是如今有些后继无力,就想着重新捡起跟本家这边的联系……郭先生名扬天下,想当他入室弟子的人不知凡几,只是他老人家的眼光颇高,已经有将近十年不收徒了。这也罢了,可如今却突然传出来收了一个几岁的奶娃娃为徒,曾被他拒绝过的人心中难免不是滋味,也都巴巴的想等着瞧瞧这个姓蓝的小奶娃,到底有何过人之处?”

展鸰和席桐瞬间就明白了。

常言道,肥水不流外人田,那郭夫人也是有儿子的,或者说,郭家旁支自然也有许多后人,本就想着近水楼台先得月,谁成想郭先生那倔老头儿谁的脸面也不给,坚持公事公办,于是……郭家旁支无人能入他的眼。

若是大家都选不上也就罢了,可偏偏郭先生转头就收了蓝辄这么个才刚启蒙的外人,他们自然咽不下这口气。

尤其如今郭先生又住在一家客栈,外界传闻十分乐不思蜀,郭家旁支就更气了:

若说您老是嫌弃我们的出身,可那一家客栈岂不是正经商户?谁又比谁高贵些!瞧得上他们,瞧不上自家亲戚,打谁的脸呢?

展鸰心想,这可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分明是郭先生自己的选择,可郭家旁系不好正面责怪郭先生,只好将气撒在他们身上。

可不就是应了方才蓝夫人他们说的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

说完了这些之后,席桐就提出要辞行。

“已经叨扰数日,且也俗事缠身,且容日后再聚。”

蓝源夫妇就面露难色,蓝夫人带了几分恳求的道:“再有十日便是老爷的生日,我们想着,能不能留到过完生日?”

这?展鸰和席桐愣了下,没想到这么巧。

这事儿不必问过展鹤,于公于私,小孩儿都该留下来为父亲过生日。

因为他已经作为蓝家的长公子,正式在社交场合中亮相露面看,代表的就是蓝家的规矩和体统,如果分明没什么要紧的事,却偏要在这个当儿走了,不在父亲跟前尽孝,在这个时代是很大的一桩罪过。一旦传出去,大家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

第123章

展鹤是肯定要留下的, 但展鸰和席桐两个确实不方便再待了。那么随之而来的就是最残酷的问题:

展鹤单独留下之后, 还能走吗?

这会儿展鸰和席桐都在眼前, 小孩儿肯定是更倾向于跟着他们回一家客栈的,但问题是,再过十来天, 他真正重新过回只有父母兄弟的家庭生活之后, 一家客栈在他心中还能剩多少分量?

两家已经开诚布公到今天的地步, 蓝源夫妇自然不会背地里耍心机,可……假如是小孩儿自己想留下呢?

说到底, 人家才是正经的骨肉至亲,天生一份血脉亲近,孩子本就对生父生母有生理和心理上的向往, 如今误会已解, 为什么不留下?

展鸰不敢赌,也不敢想, 更不愿叫小孩儿为难。

她让大树留下,十日之后不管小孩是走是留,都捎个信儿家去。

听说他们要走, 展鹤还挺着急,“姐姐, 你不等鹤儿了吗?”

展鸰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脸儿, 心里说不出的复杂, “姐姐也想啊,只是你知道的, 一家客栈还有好多人呐,这回我们出来的够久了,所以姐姐跟哥哥必须回去啦。”

“那,”小孩儿急了,看看他们,又扭头看看蓝源夫妇所在的方向,十分摇摆不定,“那鹤儿,鹤儿也走。”说完,他又软趴趴的央求道,“姐姐,不能再多留几日吗?弟弟可好玩了,姐姐不喜欢吗?”

蓝輈是个很乖很爱笑的宝宝,长得又好,很少有人不喜欢。有时候展鸰和席桐看他,就跟看见了小时候的展鹤似的。

“姐姐最喜欢鹤儿啦,”展鸰笑笑,伸手抱了抱他,“没关系,你留下吧,大树陪着你,好不好?”

展鹤微微皱了小脸儿,显然对这个决定不是特别喜欢,“可我更喜欢姐姐和哥哥呀。”

他又眼巴巴的看着正冲自己低头微笑的席桐,小声问道:“哥哥,真的要走吗?”

席桐弯腰,轻轻往他额头上弹了下,“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你是男子汉,这点分别算什么?”

他跟展鸰,几乎都已经做好了此番分离即是永别的准备。

两边亲亲密密的说了好些贴心话,展鸰有太多的事情想嘱咐,可话到嘴边,却又觉得小孩儿是留在自己家里,说什么都显得多余,只好又都咽了回去。

在屋里说了会儿话之后,展鸰和席桐像往常一样送他到门口。展鹤也像往常一样往前走,可走了几步,却又巴巴儿追回来,在他们身后大声喊道:“哥哥姐姐等我呀!”

展鸰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两人次日一大早就走了。蓝源也知道他们的心思,什么都没说,只是破例为他们开了一张可走官道的帖子,“天气越发热了,又多雨,走官道轻省些。”

回去的路上并没有什么波澜,十几日后,展鸰和席桐就重新站在了一家客栈的门口。

见他们这么早回来,众人都十分欢喜,只是……怎么少了人?

众人面面相觑,见两个掌柜的似乎面色不大好,也都很识趣的没问,只是重新换上欢天喜地的模样,忙前跑后的帮忙张罗,又有二狗子等人过来说这两个月的事儿:

“清宵观的两位道长来过一回,送了自己包的粽子还有一些驱蚊虫的丸子……这两个月的分红也都到了,还是照您说的存在原先的钱庄里。褚大人月底已经去上任了,听说六月就是正经的知府老爷了哩!褚小姐和夏大人来过两回,因您两位不在,也没多坐,只是留了两封信,都在这里了。他们还说请你们得闲儿了,务必过去玩耍……”

展鸰和席桐都看了信,褚清怀那边倒是一切顺利,并没什么变故:褚清怀官场得意,终于成了正四品知府,夏白出任正五品司马,统管沂源府一切兵马军务,还说跟着他干。

两人唏嘘一回,这才找了郭先生和纪大夫,将展鹤那边的事情说了,又讲了自己的猜测。

“我们想问问您二位的意思,本就是为了鹤儿才过来的,若是来日他留在蓝家……”说这话的时候,展鸰心里也挺难受,真心实意相处这么久了,她几乎将郭先生和纪大夫当成自家长辈,一想到如今可能分离在即,就觉胸口堵得慌。

可没法子啊,该面对的事儿还得面对。人家本就是蓝源请来的大佛,两边合该没干系的,若是来日正主都不在了,她自然没理由强留。

屋里有点过分安静。

“来日鹤儿回来,却去哪里找师父?”郭先生终于问道。

展鸰一怔,“我觉得”

“你倒是会觉得。”郭先生话里有话,摇摇头,“白当了个姐姐。”

他的小徒弟他还是清楚的,也算是旁观者清吧。

“有日子没吃卤煮了。”郭先生忽然又风马牛不相及的来了这么一句。

“啊?”展鸰抬头,有点儿莫不着调。这话题跳跃也忒大了。

“早前儿谁说紧着我们吃喝的?怎么,”纪大夫抄着两只袖子,理直气壮道,“现在嫌我们两个老头子吃得多了?才刚回来,凳子还没坐热乎的,就想撵人了?我告诉你,想都别想,门儿都没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