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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饭馆(246)+番外

赵戈倒罢了,只是张远再来,难免有点尴尬。

好在其余三个人都没事儿人似的,大家都是性格直率的江湖儿女,最初的别扭过后也就没什么了。至少表面看起来是没什么了。

正事要紧,张远也顾不上泛酸,当下三下五除二将事情原委说了。

原来福园州月前发现了两具已经白骨化的尸首,知州陈淼陈大人判定与一桩十数年未告破的悬案有关,便命下头的仵作等人全力复原,只是结果并不好。

那些人废寝忘食大半个月,倒是也画出来两张人脸,也可不知是差的太远还是时间过去太久,知情人都分散了,无数衙役走访十多天,竟一点儿线索都没有。

眼见着老对手升官发财得圣心,陈淼面上不说,心里也是着急的,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打发手下过来一家客栈问问。他们既然会画人像,说不定也对骨头有所涉猎,两边交流一下,或许会有额外的发现也说不定。

“实不相瞒,”赵戈叹了口气,忧心忡忡道,“前段时间又出了人命案,瞧着手法跟以前的几起案子如出一辙,虽然封锁了消息,可还是有不少百姓知道了,如今人心惶惶,再这么下去可不得了。”

陈淼这几日头发都愁掉了好些。

若只是前头官员留下的悬案也就罢了,破了是锦上添花,不破也没什么要紧的。可偏偏那凶手又出来杀人,这可就是他任期之内发生的大案,非破不可!一时压力剧增。

席桐不说话,展鸰想了会儿,实话实说:“我们两个对痕迹追踪倒是有些心得,只是这个破案,只怕有心无力。论及人像复原,这事儿我不如席桐。”

“你如今也是青出于蓝,怕什么?”席桐忽然道,又对张远抱了抱拳,“若是不介意,我夫妻二人就同你们走一遭,相互之间有商有量,或许能有什么新发现也未可知。”

赵戈下意识看向张远,就见这位兄长果然出了神,忙干咳一声提醒。

张远猛地回神,略一思索,“有劳了!”

主意已定,展鸰和席桐就去后头收拾行囊,前厅又剩下张远和赵戈。

外头雨还在哗啦啦的下着,张远看着远处模糊一片的雨幕,又不由自主的出了神。

好像那日,他就是在外头的大柳树下,平生头一次跟一个姑娘剖白心迹,奈何……

“大哥喝茶,”正想着,赵戈就横过来一盏冒着热气的姜枣茶,张远才要去接,却听赵戈在他耳边轻声道,“物是人非,大哥何必执着?”

张远看了他一眼,默默接了茶。

赵戈坐回去,又轻飘飘的丢出来一句,“其实我倒觉得,你二人这样倒好。”

张远端着茶杯的手紧了紧,过了会儿,有些沮丧的嗯了声,“是么?”

赵戈毫不迟疑的点头,一点儿不含糊,“人一辈子能遇见很多人,可未必都能成,这就是有缘无分吧。”

缘分这种东西,实在是天定的,打从他头一回见到席桐,就觉得那人跟展姑娘实在是天生一对,分开看好似缺了点儿什么,可一旦站在一处,就瞬间齐活儿。

至于自家兄长,公里公道的说,他真不觉得同展姑娘是一路人,注定了走不到一处。

张远默默地盯着氤氲的茶水面看了许久,没做声。

如今他已娶,她已嫁,或许这些心思,早就该收起来了。

第124章

因可能要摸骨头, 展鸰和席桐走的时候还在包里揣了几瓶医用酒精。

出门的时候碰见郭先生, 两人简单跟他交代了下, 只说若是晚上回不来也不必等了。

雨下的越发大了,那雨水都汇成河从斗笠前头淌下来,四人骑在马上, 几乎只能看见眼前一片雨幕, 根本分辨不清道路, 差不多就全靠张远和赵戈骑来的两匹马识途。

刺客和冰淇淋却跑得欢,一脚下去就是一个泥坑, 脏水飞起来老高也不在意。若不是主人时刻压住速度,只怕早就将张远和赵戈胯下马儿甩开了。

四人埋头赶路,约莫到了三分之二处, 迎面又来了一骑, 两拨人堪堪擦肩而过的瞬间,来人忽然勒住缰绳, 大喊道:“张总捕头,我是小刀!”

张远和赵戈一听,知道是自己人, 也忙喝住马儿,“什么事?”

小刀浑身都湿透了, 雨水不住得顺着下巴流, 他抹了一把脸, 先瞧了展鸰和席桐一眼,似有些迟疑。

这无疑是个十分谨慎的年轻人, 他嘴唇很薄,上下略带一点胡茬,瘦削的脸上两点黑亮的眸子,仿佛在这混沌的雨天里都能放出光来。

“无妨,”张远催促道,“你急急赶来,可是有什么变故?”

听他这么说,小刀也不再遮掩,当即面色凝重道:“头儿,才刚兄弟们在城东十里巷裁缝铺后头发现了新尸首,是个孩子,约莫八九岁,如今已悄悄带回衙门了。”

孩子?!众人心下都是一沉,赵戈捏起拳头冲空中狠狠挥了一下,“那杂碎!”

张远咬了咬牙,一抖缰绳,“走!”

众人都憋着一股气,当即往福园州飞驰而去。

稍后小刀提前朝城门守卫出示了腰牌,一行五人压根儿没下马,径直从侧门进城,然后一路奔往府衙,直取后头的停尸房。仵作正在验尸,见张远过来,便将得出的结论说了,“还是跟以前一样,死后被人吊起来的。身上共有大小伤口七十三处,有十多处是以利刃化开之后又用热物烫住,然后重新撕开的……血差不多流干了,脖子上还有掐过的掌痕。”

他说一句,众人的表情就凝重一分,整个停尸房的空气都好似凝为实质,压抑的人喘不过气。

外头忽然猛地亮了一下,一道闪电划过,紧接着就是轰隆隆的雷声,余音未消,更大的雨便以瓢泼之势落了下来,直打的外头的松树东倒西歪。

张远牙关紧咬的冲了出去,狠狠一拳捣在墙上,血瞬间就下来了。赵戈跟在后头,张了张嘴,“头儿。”

张远深吸了一口气,“咱们要快!再快一些!”

若是他们能够及时将那人抓捕归案,这孩子或许……

展鸰和席桐的心情也十分复杂。

穿越以来,他们不止一次参与过案子,可只有这次是直接参与的,这种身临其境的痛苦和压抑,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无论如何也体会不到的。

这都是活生生的性命,你的一个判断,很可能决定一个陌生人的生死!

席桐忽然转身问仵作,“若将此人捉捕归案,依律如何?”

仵作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愣了下才道:“该当凌迟处死。”

席桐点点头,脸色冷得吓人,又问道:“之前挖出的骸骨在哪里?”

仵作这才想起来什么,满面狐疑的看着他们两个,顶着巨大的压力和寒意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这两位乃是大人特派我等前去请来的高人,尔等日后该一力配合,不得有误,也不得走漏风声。”之前席桐虽来过府衙,可并没跟这些人接触过,故而众人都不识得。

仵作和在场其他几个衙役忙躬身领命,麻利的带着展鸰和席桐去了隔壁,里头赫然摆着两具年代久远的骸骨。

展鸰和席桐叫人多点了几盏灯,手里又举着蜡烛,围着转了好几圈,将各处细节都一点不漏的看过了。

因骸骨年代久远,两人看的分外用心,好几次几乎都趴了上去,看的众人直皱眉,喉咙里也有些痒痒的。

张远递过去两张画像,“这是之前复原的,你们瞧瞧,可是有什么要更改的。”

旁边有个做文士打扮的人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就见张远一眼瞪过来,只得讪讪闭了嘴。

这种时候实在没必要推来推去,展鸰和席桐也不客气,径直接了画,又对着骨头细细比照一回,时不时小声交流几句,用手指在画纸上勾勒几下,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

过了约莫一刻钟,两人才打开随身携带的油布包,从里头拿出惯用的炭笔和白页本子来,头对头的在旁边的小桌上埋头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