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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饭馆(47)+番外

一个七八岁的小和尚见了,捧着几条木珠儿出来,脆生生道:“多谢几位施主,这是佛前供过的手串儿,赠与几位施主保个平安吧。”

众人道了谢,亲自来接了戴上,又同他行礼,“多谢小师父。”

那小和尚年纪不大,瞧着却颇有超凡脱俗之气,不卑不亢的回了一礼,又脊背挺直的走回去敲木鱼了。

稍后随众人进了寺内,但见人头攒动,香火缭绕,衬的好似不在人世间。又有大和尚开坛说法,下头乌压压那么些人,竟都悄然无声,可见其虔诚。

参拜也就罢了,可这讲经说法,实在听不来。

展鸰等人站在后头略听了一回便觉昏昏欲睡,想来是没有佛性,灵台不够清明,大约也不能得高僧青眼,来一句“贫僧与你有缘”之类的主人公待遇……未免不敬,相互交换个“原来你也如此”的眼神之后,忙悄然退了出去。

只是那佛像果然宏伟惊人,高达三丈九尺有余,佛像庄严端正,外表鎏金,阳光下熠熠生辉,非但不俗,反而有种超然物外的悲悯,令人望而生畏。

众人都跟着拜了几拜,又求了个签,添了香火钱,随着信徒们上了几把香,熏得有些头疼,眼泪直流,就去几十步开外的泉眼净手净面。听说这泉眼常年不枯竭,饮了可强身健体,寺中大小一干和尚都耳聪目明牙齿洁白,日日都有信徒来求了家去。

席桐看了一回山形地势,偷偷跟展鸰咬耳朵,“瞧着这一带的岩层大约矿物含量比较高,从里头涌出来的泉水自然也富含矿物质,确实比一般水对身体好些,耳聪目明牙齿洁白也正常,菩萨却管不了这么琐碎。”

展鸰忍俊不禁,四下看过之后抬起胳膊肘撞了他一下,“偏你知道得多,有本事去里头跟主持说去,看人家不打出你去,没准儿还能摆个十八罗汉铜人阵什么的。”

说完,就自顾自吃吃笑起来。

见她笑的眉眼弯弯,席桐便也觉得心神舒畅,勾了勾唇角,眉目瞬间柔和许多,又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出家人慈悲为怀,想来那些得道高僧也不会在意我说什么。”

展鸰越发乐不可支,“还说!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此等大仇不共戴天,还不会在意,做梦呢吧?”

说的席桐也乐了,转头去跟旁边的僧人花几十文买了两个大葫芦,结结实实装了两葫芦水,笑着对展鸰道:“难得遇见天然的矿泉水,也买些回去喝。”

好歹放在屋里还是室温,这外头也忒冷了些。

天本来就冷,水更是冻得吓人,可大家都是存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思,还是强忍着沾了沾嘴皮子,连展鹤也伸舌头舔了下,登时就冻得不行,整个人缩的鹌鹑也似。

展鸰心疼的紧,赶紧给他捂了捂,又排着队解了签文,虽没有大吉,却也不错,这便去了。

晚间诸大人要设宴,黄泉州一干排的上号的大小官员和家眷都来了,马虎不得。诸家后宅无人,须得诸锦出面接待女眷们,故而不能陪他们玩,天还没黑就依依不舍的回去了。

大半天转下来,展鸰和席桐对此处的小吃有些失望,不说卫生不过关,关键是不好吃啊,这个真的没法儿忍,还不如正经饭菜呢。

倒是本来没抱什么希望的青龙寺反而遇见了好吃的佛果,外头卖的柿饼、大梨等着实鲜美,也算意外之喜。

晚上仨人去饭馆吃锅子,也没什么可选的,本地居民吃辣的不多,就是撒着菌子的大骨头汤。倒是挺下功夫,都熬得雪白雪白,浓香扑鼻。

外头车水马龙灯火通明,里头热气袅袅温暖如春,眼福口福一起饱,妙哉妙哉。

有新鲜的嫩羊肉,都切得薄如蝉翼,倒是可以吃来暖暖身子。不过这个吃起来也是技术活儿,须得用筷子尖儿小心夹着一角,飞快的按到水中涮,心中默念几个数便可提出,稍有不熟练的便煮老了。

展鹤这个筷子都拿不稳当的自然不成,还有些不大乐意,撅着小嘴儿挂油壶。不过等席桐将两片蘸饱了料的嫩羊肉递过来时,还是本能的张开嘴,啊呜一口吃掉,美的眼睛都眯起来,两条短腿儿乱踢,哪儿还记得自己在生气?

这会儿席桐带回来的两葫芦矿泉水也不大冷了,三人便倒出来喝,果然比一般井水、河水更为清醇甘冽,似乎还带着些许甜味。

展鸰狠狠夸了席桐一回,说他有先见之明,又摸着下巴道:“若是有机会再弄些,估计用这个做的冰淇淋也好吃。”冬天配着麻辣火锅吃冰淇淋什么的,简直不要太爽哦!

一听冰淇淋,席桐的脸上都要放光,麻溜儿点单,“想吃蓝莓的。”

“什么蓝莓,”展鸰失笑,“你倒是会想,如今也只有山楂酱,还有之前做的杏干,也能做些酸杏子酱,且将就着些吧。”

好像蓝莓这种玩意儿正式进入百姓食谱是比较晚的时候了,而且华国境内分布也不多,只在极北地方有大规模生长,这会儿的沂源府却从未见过,好些商户更是闻所未闻。若实在想吃,大约只能委托些专门往那一带走的商人找找了。

听了她的话,席桐微微有些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三人回客栈略歇了一回天就黑透了,外头越发热闹的不像话,敲锣打鼓沸反盈天,还夹杂着噼里啪啦的烟花爆竹,直将这一方天地映的恍如白昼。展鹤撅着小屁股趴在窗台看了许久,满脸都是跃跃欲试。

两个大人对视一眼,索性也提了灯笼出去了。

一入夜,人更多了,又叽叽喳喳蹦蹦跳跳的,小孩儿在地上更难行走,席桐便叫他将灯笼交给展鸰,自己抬手将小家伙提到肩膀上坐着。这样既不遮挡视线,又不用担心孩子磕着碰着或是给人贩子趁机拐走了。

展鹤哪里经历过这个?先时还有些怕高,可不多会儿便适应了,抱着席桐的脑袋左顾右盼,两只大眼睛闪闪发亮,显然是开心至极。

难得年底庙会,百姓们都竭力打扮的干净漂亮,迎面走来的年轻姑娘们更是花枝招展、满头珠翠,头上插着簪儿,腕上拢着镯儿,更讲究的还有戴臂钏、贴花黄的,都十分好看。

展鸰素来喜欢欣赏男女美人,此刻果然如鱼得水。就见对面的姑娘穿着娇嫩,上头鹅黄梅花对襟缎子袄,下头银灰四副皮棉裙,外罩暗金观音兜,一色的水毛镶边,又气派又好看。

她本就生的美丽,又提着一盏纤巧美人灯,露出来一点雪白皓腕上头带着金镶玉上等镯子,越发衬的纤巧袅娜。

展鸰还是头回见这般出色的美女,忍不住一看再看,那女郎的脸儿都有些羞红了。若非看自己的也是个美丽女郎,只怕她便要喊非礼了。

“看什么?”席桐见她走的迟缓,便出声问了句。

“真好看。”展鸰又狠狠看了眼,这才心满意足道。

才刚那姑娘气质温婉和煦,举止大方端丽,想来是大家子出来的,不然断不能这般出色。

席桐顺着她的视线瞧了眼,没看见那女子的脸,却看清了对方的打扮,再转过来看展鸰,胸腔内忽然就有些闷闷的,好像给谁不轻不重的揪了下。

一身淡青斜襟长棉袄,下头系着灰裙子,莫说项链手镯等首饰,便是脑袋上除了满头青丝也一色全无,唯独一根扎头发的红头绳还洗的有些褪色了……

亏得她年轻貌美,这样寡淡沉闷颜色也撑得起来,不然光看打扮,还以为是五六十岁的老妪呢。

“去做衣服吧。”

“嗯?”继续物色美人的展鸰没想到他忽然说起这个,还有些愣,“怎么突然要做衣服了?”

“过年么,本就该穿新衣服,”席桐不动声色的说,又颠了颠肩头的展鹤,“再说,他长得也快,沂源府冬日长着呢,得多备些衣裳才好。”

如今两个人都不缺钱,展鸰听了倒也没拒绝,“也是,你知道我素来不大在意这些,倒是忘了。好像前头就是挺大一家布庄,也有成衣,便去量了叫人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