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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饭馆(61)+番外

席桐笑着捏了捏小孩儿柔软的耳垂,伸手抓过桌上的坚果盘子,空手捏核桃。

展鹤果然被瞬间转移注意力,小嘴儿张的圆圆的,眼见着果肉一颗颗掉出来,他也跟着抓了一颗核桃,用胖乎乎的小手去捏。

展鸰忍笑,就觉得这跟核桃差不多大小的爪子想捏开什么的……哎,探索精神还是值得嘉许的嘛!看来之前夹饺子的鼓励式教育没有白费。

努力了半天也没撼动核桃一分一毫,展鹤垂头看看自己发红的肉手,又不甘心的扒开席桐的大手看了一回,翻来覆去的比较,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分明都是手呀!

席哥哥可真厉害!

这大手小手凑在一起的对比鲜明的可怕,展鸰痛痛快快笑了一回,抱着展鹤圆滚滚的小身子揉了好几把,又过去给商队那边加菜。

这年头在外天南海北跑买卖可不像后世那么简单,真得是一步步自己丈量出来,如今这些人历经千难万险才回到中原,一路走来干的最多的就一件事:吃。

吃饭。

吃中原那熟悉的味道!

今儿李氏不在,展大厨亲自掌勺,饭菜滋味儿没的说,一群人委屈了这么些日子,恨不得把五脏六腑都掏出来换了胃,能多塞点是点。

因才过了年,客栈还没正式开张,菜单便用不上,展鸰只将现有的食材整合一番做了些,也已十分丰盛。

大块土豆混着猪腿红烧,下足了火候,焖的烂烂的,汤汁浓稠,滋味醇厚,光蘸汤就能吃下去一个大饽饽。

事先腌制过的麻辣鸡鸭切块配上各色菜干儿,先爆炒,然后结结实实的炖了一锅,再下一点粉条,嘶流嘶流吃的满头大汗,死活停不下来。

五花肉切成薄片,先大火煸油,然后用辣白菜飞快的炒几下,既管饱又解腻。

还有各色的炸丸子和炸蘑菇,上头洒了辣椒面、五香粉,随手拿个饽饽掰开往里头一夹,再吃一口店里炒的蘑菇酱,美得很!

在外头挣扎的这几个月何曾正经吃过几顿人饭?带的干粮吃不了几回就干透了,又冷又硬石头似的,一口下去干粮皮啃不下了多少,牙却容易崩坏了。

关外气候尤其恶劣,冬日风雪极大,中原地方同那里相比竟成了小巫见大巫。又是那样荒凉,往往一走半个月没有人烟,只好露宿。水要省着喝,粥也不敢煮了……即便到了繁华的省府,偏伙食还吃不管!

现在回想起来,嗨,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可有什么法子呢,不过是为了多赚些钱罢了,回头孝敬孝敬爹娘,给婆娘、闺女扯几块花布,买朵花儿戴戴;把儿子送进学堂识几个字,若来日果然祖坟冒青烟得了功名,他们这辈子也就值了!

一群人一面唏嘘一面吃的热火朝天,又时不时交谈几句,畅想这一趟能赚多少银子,一双双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对未来生活的美好希冀。

恰在此时,外头又走进来几个人,瞧着十分富贵的样子,二狗子忙主动上前招呼,又请他们坐。

打头的王公子眼睛扫过展鸰的脸就有些移不开,吊儿郎当的指了指她,“叫她过来伺候!”

二狗子恨不得将展鸰奉若神明,哪里听得了这话,登时心里就窜出来一股火,才刚要说话,展鸰却自己过来了。

“你先去盘账。”

二狗子不甘心,展鸰又瞪了他一眼,这才去了。只到底不放心,也不盘账,一溜儿烟儿往后去了,准备找席桐搬救兵。谁知还没过去呢,就见席桐已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一手将展鹤按在后头不许他看,一只手微微挑开门帘,面无表情的盯着大堂。

随从又嘟囔几句桌椅粗糙,恐硌坏了他们公子的细皮嫩肉,忙殷勤的拿褥子铺了,王公子这才勉为其难的坐下,双眼色眯眯的端详着展鸰,十分放肆。

不曾想这荒郊野岭的,竟也有这般姿色的小娘子……来之前妹子可没说呢。

比这更龌龊的人渣展鸰不是没见过,也不把他放在眼中,且瞧他等会儿做什么妖吧!

“有什么能入口的?”

展鸰随意报了几样,对方却狠狠皱眉,也不开口,自有身边的小厮跳出来吆喝,“什么,竟都是猪肉?岂不知是贱民才吃的,我家公子这样尊贵人,哪里能吃那般腌臜的玩意儿!就没有羊肉牛肉么?”

时人以猪肉为贱,自持身份者往往将其从食谱中剔除,而以羊肉牛肉鹿肉等为尊。

好端端吃着饭,正飘飘欲仙呢,冷不丁就被人骂贱民,商队那桌立即一阵骚动,才要扭过头来说理,一看王公子的穿戴和随扈就怕了,又纷纷转回去埋头吃饭。

王公子越发得意,几个随从也抬头挺胸的嘚瑟,十分挑剔。

不过王公子对美人尚有几分耐心,兼之为了逃避父母唠叨,大清早没吃饭就出来了,此刻也是饥肠辘辘,当下胡乱点了几样。

展鸰转身去了后厨,王公子的随从才凑上前来道:“少爷,来之前您可同小姐说的是来砸场子的,如今怎的吃起饭来?”

“你懂个甚!”王公子嗤笑出声,又浑不在意道,“这妞儿倒有几分趣儿。想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待公子我略施小计,还不是手到擒来?等玩腻了,再将她丢给妹子,打杀由她,也不耽搁什么。”

其实他们兄妹二人平时关系也不怎么好,只是这次同仇敌忾罢了,眼下自然要先顾自己。

众人奉承了一回,铁柱就端上来几样简单小菜并两盘羊肉包子。

菜是泡菜双拼和凉拌萝卜丝,还有几样炸货,都是黑乎乎的粗陶碟子盛着。且展鸰也没费心摆盘,故而都乱糟糟堆着,越发不好看了。

王公子立刻拉了脸,指了指另外那桌,“为何他们的菜肴摆满桌,本公子的却这般寒酸?!”

莫说冷热荤素、几干几湿,竟是连个正经菜都没有,打发叫花子么?

铁柱人如其名,生的高大又黑黢黢的,来客栈几个月又吃又锻炼,越发壮实了,闻言当即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惨惨的牙齿,“回公子的话,您是个尊贵人,那些尽是猪肉做的,自然配不上您。小店寒酸,大厨也不在,也只这些了。”

方才可是他们自己说的,如今又被人原话拿来打嘴,便觉得堵得慌,可偏偏又说不出什么。

王公子顺风顺水惯了,哪里受得住气?当下已在心中如此这般计划一番,恨不得立时就将展鸰按过来责打折辱……最好再一把火烧了他们的店,好叫他们知道厉害,也叫诸锦那小娘皮面上无光。

若说方才他有几分饥饿,此刻看了堪称寒酸的饭菜和店内陈设之后,哪里还有胃口?

他有心捣乱,当下满脸嫌弃的抓起一个大包子,胡乱掰开就想丢出去,可谁知这包子馅儿也不知怎么调的,竟香的很。那香气随着一股热气喷出来,四周立着的几个小厮齐齐吞了吞口水,便是王公子自己的肚子也咕噜噜叫了几声。

馅儿细腻又湿润,微微泛着油光,致命一般的香气排山倒海似的袭来,王公子踟躇再三,到底还是选择要面子,抬手就丢了出去!

“你!”二狗子看的七窍生烟,本欲上前理论,奈何又被铁柱拉住。

王公子似乎是得了趣儿,又故技重施,拿起剩下的包子掰碎了丢得满地都是,完了之后又将几个陶碟掀翻在地,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见此情景,谁能看不出这是故意来找茬的?

商队那边生怕被牵累,忙狼吞虎咽的将剩菜吃光,匆忙离去。

王公子将饭菜和桌椅打了个稀巴烂,又丢给随从一个眼神,那狗腿子立刻眼珠一转,抱着肚子往地上一趟,凄凄惨惨的叫唤起来:“哎呦,疼,疼死了!这是黑店呐,黑店!饭菜里有毒!”

王公子“大怒”,大手一挥,愤愤道:“来啊,给本少爷将这黑店砸了!再将一干人等绑了去见官,这小娘子眼见着便是主谋,又是厨子,稍有由本少爷亲自审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