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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饭馆(84)+番外

哪怕诸清怀为官清正,可到底出身世家,又有朝廷默认的各路孝敬,诸锦的日子素来优渥,哪怕一身不起眼的单薄夏衫也要十几两银子,何曾知道穷字怎么写?听了这话就有些愕然,一时无语。

展鹤在她身边抱着个大手炉玩耍,听她叹息便赶紧抬起头,又模仿着平日她安慰自己时的样子,用小短胳膊拍拍她的手臂,“姐姐乖,莫哭,莫哭。”

童言稚语短时间内驱散了抑郁之气,三人都笑出声来,逗着他说笑一回。可说笑完了,这桩心事便再次盘旋在心头,令人久久难以平静。

良久,褚锦才叹了口气,“可即便这么着,也不能信什么大仙呀?那不是谋财害命吗?”

“若换了你,一边是花费大半两银子,将养大半个月,另一边却是区区几个铜板,扬言三五日便好,而偏偏你手头拮据,换了你,你信哪个?”展鸠缓缓道。

她的表情平淡,可说出的话却扎心的疼。

类似的事她曾见过太多,也曾努力过,可被贫穷与愚昧深深蒙蔽的人群,却又哪里是那么容易被劝服和拯救的?

褚锦张了张嘴,终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都说下人愚昧,但贫穷也脱不了干系。

诚然有些人迷信,不聪明,可更多的人却还是被利用了贪小便宜的心理。觉得左右自家穷,吃药是吃不起的,如今既然有些人信誓旦旦的保证能马上治好,死马当活马医,倒不如试一试。若再恰巧碰上几个瞎猫撞到死耗子的,或是有托儿扯着嗓子吆喝几回,他们侥幸的心理便瞬间占据上风,这才是真正的走火入魔,谁劝也不听了。

“我这就回去告诉父亲,让他把那什么大仙的抓起来!”褚锦气道。

“小姐莫要冲动,都说捉贼捉赃,如今你没凭没据的如何拿他?”夏白劝道。

“就是这个理儿,”展鸠也叫她稍安勿躁,“听方才那几个人的意思,那位黄大仙着实蛊惑了一批人心,如果你贸贸然将他拿下,却又拿不出有力的证据,反而是你犯了众怒,叫诸大人下不来台呢。”

“那该如何是好,难不成就放着这样不管?”褚锦道,“如今因着王丙的事儿,父亲正处在风口浪尖上,不知多少人背地里眼红,恨不得日日夜夜盯着拿他的错,若这回真的闹出什么祸事来,可就不好收场了。”

“此等奸人最是油滑警醒,好似泥鳅一般刁钻难缠,更有许多爪牙分布各处专管通风报信,往往稍有风吹草动就跑个无影无踪,此番咱们知道得早,若能抓住就好了。”夏白思索道。

“不急,”展鸠沉吟片刻,道,“稍后你吃了晚饭家去,便同诸大人说说此事,先叫他偷偷派人盯着,暗中查看,瞧瞧那黄大仙与何人来往。此类案犯一般都是团伙作案,须得有人与他捧场、唱双簧,那些托儿也不无辜,到时来个一网打尽、人赃并获岂不更好?”

也罢,左右无事,且能救多少是多少吧。

夏白和诸锦齐齐点头,“此计甚妙,只是,终究只能止一时止痒。”

类似的事情也不是头一回了,端的是屡禁不止,往往这回驱逐了个什么黄大仙,待几个月后风波平息,又会从犄角旮旯里冒出个什么张大仙李大仙赵大仙的,便如同春日的野草般疯狂生长,永无断绝之日。

“自然是釜底抽薪的好,”展鸰就笑着摆手,“如今我心中已有对策,回头咱们且去瞧瞧,若果然是,我便当众扒了他的皮!也好叫百姓们警醒,日后再有人以类似的招数蛊惑人心也不中用了。”

“当真么?”诸锦和夏白又惊又喜。

“这个又挣不来钱,我说谎作甚?”展鸰笑道。

古代术士招摇撞骗无非就那么几个招数,什么平地起火啊、捉小鬼啊之类的,说白了就是些最简单的化学反应,早年他们集体接受思想教育的时候都放过多少回宣传教育片了,早就烂熟于心。

赶明儿就去瞧瞧热闹,说不得自己还能反过来给那什么黄大仙捉个鬼呢!

展鸰胸有成竹的样子给了诸锦和夏白极大的信心,几人在外头说笑一回,天就渐渐的暗了,风也变的又大又凉,于是干脆回屋。

席桐还没回来。

展鸰往福园州的方向翘首看了一回,见一个人影儿也没有,心中不免有些空落落的,便亲自去点了外头几盏灯笼。

橘红色的灯光在微黑的冬日傍晚随风摇曳,瞧着便叫人心里暖暖的。

“席大哥还没回来么?”诸锦也问了一回。

展鸰摇摇头。

之前刚穿越来的时候,展鸰身边只有铁柱二狗子和展鹤,前头两个对自己总是恭敬有余亲近不足,而展鹤根本就不开口说话,所以很多时候她一天加起来都说不了几个字。

开始确实是不适应的,但就那么过了些时日之后,竟也慢慢习惯了。

谁知自己刚习惯,席桐又误打误撞的找了来。两个人似乎又回到了原来有事儿没事儿聊几句的日子,这一天天过的,虽然单调,却觉得充实愉快得很。

眼下席桐不在,其实才离开没几个小时,可她……竟已经又觉得有些孤单了。

习惯,真的是很可怕的东西。

心里不痛快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找点事儿做,等自己忙起来,自然就顾不上想了。

展鸰盘算了下晚饭的菜单,转头问诸锦和夏白,“先准备晚饭吧,你们可有什么想吃的?”

话音刚落,诸锦和夏白两人就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狂喜,然后争先恐后道:

“肉火烧!”

“香肠!”

展鸰就笑,诸大小姐对肉火烧的执念还真不是一般的深!

“肉火烧做起来有些麻烦,今儿时候不早了,改天吧。晚上有红煨排骨,那个就米饭吃最好。香肠倒是有,有甜辣和五香的,我叫人都切些来。对了,今儿有几只鸡打架伤的不轻,懒得治了,正好杀一儆百,再加个辣子鸡吧。”

说完,她又笑眯眯的看向夏白,“夏大人没事吧?要不额外替你炒个青菜?”

夏白脸一僵,立即道:“无妨!我也是能吃辣的!”

展鸰和诸锦同时发出一声悠长的哦~

早先买的几只母鸡孵蛋十分勤快,如今壮年鸡鸭已经有好些了,渐渐地就有些不大安分,导致管理难度急剧攀升。

尤其是几只小公鸡,争地盘抢食物不说,还特别爱到处撩骚,隔三差五就要打一架,有时候吓得那些小母鸡连续几天都不下蛋,气的大宝和大树他们不行。

展鸰解决问题向来简单粗暴且高效,听大宝反应几回之后就觉得不可思议,“多简单呐,先把母鸡隔离开来,单将那群公鸡召集起来,当着它们的面儿把几只带头惹事的杀了不就完了!”

效果果然显著,先前还趾高气扬,动不动就啄人的公鸡们眼见着自己队伍中战斗力最强的几只给人生生切开脖子,没多会儿就没了气息,都吓的扯着嗓子尖叫,转眼功夫毛色都黯淡了许多。

等大宝他们心满意足的拎着几只死公鸡离开去褪毛时,剩下的那些公鸡们哪儿还有一点儿嚣张气焰?都瑟瑟发抖的挤在一处,比小母鸡们还像鹌鹑了。

展鸰去处理公鸡,诸锦和夏白也熟练地跟进来,前者兴致勃勃,后者面露担忧。

辣子鸡啊,辣子……光听名字就觉得很刺激……

现在说回去跟大人报信儿还来得及吗?可是又有点舍不得近在咫尺的红煨排骨。

夏白夏大人心中激烈的斗争着,时不时飞快的瞥一眼那口正在噗嗤噗嗤喷出诱人白汽的瓦罐,左右摇摆不定。

展鸰手起刀落,将去了血水的公鸡剁成块,又漂洗干净,整齐的码在大陶盆里,到了白酒、盐、糖等腌制。

诸锦好奇的问,“那是什么,闻着味道好生熟悉。”

“五香粉,”展鸰将小陶罐往她鼻子下头扇了扇风,笑道,“前前后后费了好大功夫,好歹算是置办齐了,除了灌香肠的时候,就再没舍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