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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倾负一指流砂(9)

作者: 束姳 阅读记录

金蚕丝已然袭至面上,这般死去,真是荒凉!轻刀挽花,纵使死,也不放过对手。绝望的闭上眼,与这世上的最后一眼,看到的是颜墨的那张脸也是好的,这样总记得去另一方世界寻他。

“叮”的一声,响在颜白心间,她不可置信的颤了颤,睁开眼,见赤雪刀几欲横在面上,她长长的睫毛扫过刀身,见燕寂痕左手持刀,右手捏着她那叶轻刀。眼底升腾浓密的愕然,他是如何做到的?

赤雪刀斩断金蚕丝,刀锋一转,贴上颜白雪色脖颈,淡漠的声音里带着些她听不懂的不满,“你与他,是何关系?”

“什么,”生死一线间游走过,颜白脑中断层片刻,回过神还是不明所以,“与你何干。”

“你,”燕寂痕低头,鼻尖触碰着她好看的脸颊,一字一句认真道,“是,我,的。”

☆、第八章 木村

还从未有男子离她的眼睛这般近过,她可以清晰的看见他野性的墨瞳里盈满自己绯红的脸和微颤的眸。手忙脚乱的推开他,听他肆意的笑,她的心不可抑止的狂跳,“他不是颜墨,不是颜墨。”颜白低声呢喃,慢慢安抚自己不听话的心。

身体猛地后仰,颜白惊了一瞬,转眼见燕璃玥不知何时出现,一掌击开刀锋,展臂揽了她。几欲同时,燕寂痕与纤纤也是急掠而去,他张扬的笑在颜白眼里渐渐远去。

正此时,一记铁锤砸穿房顶,狂风夹着大雪在纷乱的木屑里肆意。颜白沿着丈宽房崆望去,隐隐见一黑色斗篷在风雪里飞扬。静谧片刻,房上传来一道粗犷询问,“货已到,卖家何在。”

燕寂痕与燕璃玥交视一眼,几乎同时道,“要何报酬。”

房上那人朗声笑着,“好好好,在下只想借兵三万,哪位允下,这雪莲便是哪位的。”

两人皆是心思骤沉,颜白也是不动声色的冷了眼,来人竟是这般张狂,借兵?莫说三万,便是三人也无望。见房内没有回响,那人默了一会,失望道,“如此,便后会有期。”话落,人真是展身欲走,颜白一愣,这人做生意倒是痛快。

正想着,忽听燕璃玥附耳道,“等我片刻。”颜白转首看去,正见他若奔雷腾空而上,纷扬的雪花在她眼里放大。她一急,翻手甩出一叶轻刀,只听楼顶金属声彻响,她踉跄两下,跌坐在地上。

顾不上疼,急忙抬眸,见燕璃玥身形一滞,取出腰间一束金蚕丝,手式极快,金光闪过,像是虚划几下,却是变化万端,一个玄奥图案成型,那洞口覆着的细密蚕丝“砰”一声碎成银芒,夹藏在碎裂的雪花间洋洋洒洒落下。险险的闪身出了楼顶,刹时楼顶狂风肆起,人影交缠,火花骤绽。

寒风一层层裹在她单薄的身体上,见到纤纤也是展身飞出楼去,颜白苍白的脸上酱紫的唇哆嗦着,想要出声提醒却说不出话来。这样的天气,她一个毫无内力的弱女子,不消片刻就会被冻死,两只手臂抱着肩膀撑着,环眸四周,竟没寻见一件暖身的东西。

惊觉身前异响时,一件大氅稳稳的落在身上,她抬眸见燕寂痕弯着腰看她,那双眼睛孕着温蓝的火苗,幻明幻灭,薄唇扬起狂傲霸气的弧度,“你又落在我手里了。”

无奈的哼了声,拢紧大氅,起身,抬眸望了望楼上,不知燕璃玥要那雪莲作甚,敌在暗,这般出去可不明智!隐隐记起,他似是说过医治她,莫不是要用这雪莲么?

燕寂痕靠在桌前,好整以暇的瞧着颜白,感受到他的目光,颜白狠狠的瞪回去,他浅浅掀了掀唇角,露出一脸诡异的高深莫测。颜白不禁寒了心,这感觉像是被猛兽盯上!转念,看他这副样子,好像丝毫不在意楼上的打斗,莫不是!

“你看,”见颜白已然猜到实情,燕寂痕自袖间取出一朵温蓝花朵,置在她身前,像是炫耀玩具,“你可知璃王可是为你才寻这雪莲的,总归是要感谢你呢!要不这样,此次若杀了他,这雪莲便赠你。”

果然是个局,哼,好手段,想来为的杀燕璃玥也是花了不少心血呢!颜白清澈的眸子陇上一层铅云,燕璃玥,果然是个傻子。九瓣天莲便诱的来,虽是号称圣药,却也是有针对性的,偏偏她身上的赤箭它就解不得。从前鬼爷守在天山数月寻来给婆婆试过药的,他只道婆婆喜欢奇花异草,却不知是为了恢复他的容貌,只那雪莲并没有实现婆婆的愿景。此次恐是他的命也要留在这了。

房顶激烈的打斗声不断,细密的雪花残片倾盆而下,落在屋内,窸窸窣窣间迷了眼。寒澈的气流扬起她雪白的大氅,笼在袖下的素手银光一闪,桌上的红烛“嗖”一声飞向床幔,灼热的火光粘上锦纱,瞬时迎风暴涨。

脚下微错,指尖银针反手甩向燕寂痕,人已滑身而去。

转眸间,见他线条明朗的寒颜淡漠依旧,颜白心里莫名的慌了慌,莫不是算漏了什么?正想着,房顶轰得塌了下来,颜白呆愣一瞬,见刀光一闪,碎了砸落的横梁,一只手便扣上她的腰,燕寂痕伏在耳边,“你就这么急着去死么。”

颜白不语,手中银针直拍向他胸前,抬手钳制颜白袭来的手,燕寂痕啧啧摇首,正此时,房上悄然射来一根金蚕丝,直冲他后心,临近见那蚕丝若斩断光线,锋利异常。

颜白一骇,下意识的抱住他侧旋,回首间看他赤雪刀已然出鞘。双颊烧起火云,她亦是想不通怎的要救他。手间微动,银针刺向他后椎,燕寂痕轻身侧滑,同时一掌击在颜白肩头。她宽大的氅衣附在身上,黑色的发张狂肆意,在漫天赤火里延伸到他晶瞳深处。房顶一根金蚕丝卷过她的腰,不待颜白作何反应,人已经飞身而起,再回神,燕璃玥立在身侧,指尖蚕丝血迹殷殷。

燕寂痕亦闪身飞上楼来,看见颜白白色的衣裳在雪花间飞扬,容貌已不可见。纤纤右手扶肩,按住汩汩血色,垂首愧道,“纤纤无能。”

他收回目光,黑色的眸子在火光间泛开奇异的赤芒,赤雪刀劈开屋顶,刀锋寒芒似是在熊熊火焰间劈出清明道路,他从容展身。见他竟又返回楼内,纤纤慌忙张手去挽,只抓住断裂的木料。

飞云楼,一把大火化为灰烬了!颜白坐在萧瑟的院子里,听刚从外面回来的青年深沉的惋惜。年关已至,燕璃玥还在那张土炕上睡着,颜白好看的眉眼笼在温婉的阳光里,疏朗清澈,望着天边的云,又望了望窗内的人,微微的叹气。在这北陲小村十有五日,九瓣天莲他已全部服下,今日便是该醒了。

那日与燕寂痕身上顺走着雪莲,本是为的在冰下藏匿。不想燕璃玥与她怀着同样的心思,飞云楼繁盛的火炭在冰面上温灼出黝黑的深洞,却是藏身的妙地。只是那江水的寒彻却是出乎她的意料,身子只一下水便是僵了,若不是他时时度着内力,颜白恐是死了。兀自这般想着,却见土炕上燕璃玥半支着身子,一双黑瞳带着流水落华般的温柔,笑得干净纯粹。颜白淡淡掀起唇角,冲苦枣树下喋喋不休的青年示意,青年抬起晶亮的眸子向里看了看,停下对外面奇闻趣事的感慨,端了厨房温着的鱼粥去喂。

好像那时候的自己已经没有意识,却又清楚记得,燕璃玥早已耗尽内力,僵硬的四肢仍牢牢将她圈在怀里,她听见他的心慢慢沉寂,变得与冷寂的江水一般,毫无温度。她好像看见透彻的冰层上铺满绚烂的光线,她忽然想,不能就这样死了。

燕璃玥断断续续喝着鱼粥,凝眸望着院子里双腿盖着棉被的颜白,哑着声向身侧青年问道,“她如何?”

青年望向颜白声音透着些伤痛,“她的腿受寒太重,怕是好不了了。”

“怎么会这样?”燕璃玥心里一疼,听青年又道,“父亲捕鱼时见冰面蕴有血迹,急忙招了村子的人去,开了冰面便见到你们了。亏得江下的水温凉,不然你们定是活不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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