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们父子，刚刚和好，我没见韦行这样关心过别人，也没见韦行这样温和过，这么得之不易的感情，韦帅望就这么随手打破了？
韦帅望缓缓坐起来，脸上一个肃杀的表情，康慨惊怕，小家伙！我只是——
帅望冷冷地：“他逼我杀人，如果他打我折磨我，我可以忍他，他说，如果我是他亲生儿子，他宁愿我战死也不要我逃走！我不能战死，我只能选择杀了对手！我本可以不！是他逼我！我告诉他师父把我赶出师门，他竟然笑！如果我必须在韩叔叔与他之间选一个，永远是韩叔叔，不是他，永远不是他，他对我算个狗屁！”
康慨呆呆地，天，狗屁！可是这个狗屁倒底还是，对你有影响力了，是吗？你为他而杀人了！康慨呆呆地想，天，冷良那家伙真没说错，韦帅望的小脑袋里只有爱恨没有对错是非，谁离他近一点，他就受谁影响，感谢天，他选的是韩青，如果他选的是韦行，康慨呆呆看着韦帅望，因为你想让父亲为你而骄傲，就杀掉了——对手？！
不不不，韦帅望不是那样的，他那样气忿，一大半是因为他这样容易被韦行左右了吧？他是憎恨这种改变，憎恨那一刻的软弱吧？
韩青在门外，听到动静过来，听到韦帅望的怒吼，这一刹那儿，泪流满面。帅望！我愧对你！
是我错了，是我不够相信你。
康慨喃喃：“可是，你也不能杀他！”
韦帅望冷笑：“打仗我是打不过他，可是，如果我想杀他，他还能活着？我是不是真的要杀他，他应该明白！”韦帅望微微眯上眼睛，痛恨：“那不是误伤！那是一个决定！他看着我的眼睛，捏碎我的骨头，我知道他的意思！他教的功夫，他拿走！”因为他认为我要去找冷恶那个杂种，你太高估我的气量了，我可不是那么胸怀宽广的人，抛弃我的人，会永远被我抛弃！
康慨慢慢后退一步，太可怕的事实，太可怕的表情，韦帅望的神情，尖利，恶毒，充满仇恨！
他不认识这个孩子了！
第 68 章
68，
到这个时候，再讨论韦行是不是故意的，他是真的要拿回自己所教授的功夫 ，还只是一时气氛，都没有区别了。
良久，康慨道：“你师父同他绝交了。”
帅望震惊地抬头，瞪大眼睛，什么？不可能！韦行与韩青的友谊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康慨沉默一会儿：“你父亲流泪了！”
帅望瞪着大大的眼睛，呆呆地看着康慨，脸上那层愤怒的粉红色，一点一点地褪却，他的脸越来越苍白，眼睛鼻子却渐渐发红，他咬着牙，忍着，良久，轻声：“是吗。”喉咙哽住，无法再开口。
是吗？
他们多年情谊，竟会因为我绝交？
沉默。
他倒下后，韦行拔刀望向他的目光，那是一个愤怒的目光吗？那是一个痛彻心扉的眼神。
他醒来看到韩青的第一眼，那是漠不关心的一眼睛？那双眼睛里全是惨痛与血丝。
他是不被爱的吗？
因为他是冷恶的孩子，所以没人善待他吗？他们真的对他不够好吗？真的不爱他吗？或者他们的爱不象亲父母，可是，那是不爱吗？
帅望一只手挡住脸，沉默一会儿，屈膝，抱膝，额头埋在手臂里，整个人屈成一团。
我是不是真的错了？
我都干了些什么！
我伤了我自己，我伤了他们。
门外的韩青，听到那一声：“他流泪了。”
人呆站着，韦行是他兄弟，这么多年，即使韩青有亲兄弟也不可能更亲，他没见过韦行流泪，那个人，被刺痛，不过一转身，没有表情地离开。
韩青轻轻按住心口，痛，心痛，肉体也疼痛。好象所有内脏都抽成一团，疼痛难忍，他当然可以调息运气疗伤止痛，可是在这一刹那儿，他只希望更痛更痛。
韩青转身离开，他要去事发现场看看。
韦宅，荒草快有人高，推开门，有股尘霉味。
韩青走进帅望的房间，阵旧的血腥味，地上的青砖表面有一层黑褐色的血迹，韩青慢慢走过去，蹲下，血迹在青砖上留下帅望袖子上的花纹，帅望就这样躺在这儿，一滴一滴地流着血，等待死亡，就这样流尽了身体里一半的血。韩青伸手轻触，干了的血碎成粉末，抬起手，指尖干了的血的粉末。
韩青慢慢握紧拳，埋下头，身子颤抖，再一次痛哭，帅望！
帅望！
良久，韩青站起来，对面的墙上有一道血迹，应该是帅望倒下时抹在墙上的。
血迹上方，有散开的扇状血点，从血点的位置看，是嘴里或是鼻子流的血，韩青站到韦帅望可能血迹旁，微微矮下身子，抬起手，下面的血迹在他小臂处，侧头，扇状血迹在他脸侧，抬头，正对面的房梁上有个小小的红色东西在闪光，韩青走近，是一个小小剑柄，剑柄的一半都没入房梁中，韩青伸手拔出，近一尺长的鱼肠剑，闪着阴森的湛蓝的光。
韩青回头，墙角的地上有零碎的各种形状的铁器。
好强劲的机关，这把剑射出去的力道，让它直没入墙，韩青以一个刺出的姿势将剑投出，鱼肠剑再次没入梁上，韩青过去，剑柄大半仍在梁外，那么，韦帅望那一剑的速度，比他刚才那一剑快，如果韩青在韦行一臂近以内，一剑刺出，韦行必死，韦帅望说得没错，他没下杀手。而且，剑射得那么高，证明帅望当时是射韦行的脖子，这种毒剑，想要杀人，根本没必要刺人要害。
韩青默默站了一会儿，韦行，你真的不明白吗？没反应过来吗？还是，你被别的事激怒？
帅望被我激怒，你呢？
韩青在这个房间里，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地上的血末，墙上血迹，鱼肠剑，这一切，让韩青仿佛亲见亲历，他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无声地，很长很长时间，希望自己已经死掉，不必眼见自己的孩子受这样的苦，也不必知道自己兄弟曾经历怎么样的痛。
韩青轻声：“如果真有命运，让我承受这一切吧！”
纳兰同冷秋的亲切会晤终于结束，冷秋很想给她一脚，大吼：“滚吧！”
可是冷秋从不在美女面前失却风度，他微笑起身：“我送你。”
纳兰笑：“哪敢有劳，我不过去韩青那儿，掌门大人请留步。”
冷秋想了想：“我正好陪你过去。”
纳兰知道他同韩青闹得很不愉快，以至无法下台，这倒是个好机会，她笑：“我的荣幸。”
冷秋笑一句：“如此佳人，我的荣幸才对。”
纳兰笑看他一眼，真的吗？你的样子可象被马蜂刺到。
冷秋叹息：“玫瑰有刺，牡丹不香，奈何。”
纳兰笑：“更何况有的人自己别扭，如果你真的不要平儿，我可是真的要她。”
冷秋停步，侧头，盯着纳兰，微微俯下身，那张英俊面孔带着一个可怕的威胁表情压了下来。能被可怕的冷掌门用这种表情威胁的人可不多，一点不怕的人更是没有。
可是近在咫只的纳兰一脸促狭的笑，满眼睛的俏皮得意，对着冷秋那张铁青脸，轻轻眨眨眼，冷秋无可奈何地叹一声，放弃。
冷秋喃喃地骂：“这么恶毒，罚你永远得不到完整的韩青。”
呀，这可伤到美女了，纳兰沉默一会儿：“我不需要完整的韩青，我不会同任何人任何事抢他，我不想他为难，我不想伤到他，我会陪在他身边，即使我不在他身边，他也知道，我在等他，他知道，我始终在他身边。”
冷秋看了纳兰一眼，沉默。倒有一点惭愧，这个女子，确有一颗宽容的心，她对韩青，比那些动辄爱得死去活来的人女子感情要深得多。
这也是冷秋不敢指着纳兰鼻子骂的原因，如果你对一个人怀有敬意，你是不会给他不适当的羞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