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帅望眨眨眼睛,一时间,竟然气得没词 ,半天:“你,你……”气疯了:“你他妈玩自虐啊? 当 谁啊?你不是我妈,我也不是你妈,你爱跪跪死关我屁事啊! 居然, 居然…… 脑子里面长脚气了吧?”
桑成沉默。
韦帅望愤愤转身,走了几步,回头,桑成跪在那儿,一动不动,垂着眼睛,没什么表情,嘴唇已经肿起来。
帅望站在那儿,慢慢觉得,啊,我又乱发脾气了,我……
咬着牙,进退两难,奶奶的,让我师父说对了,我可是惹到大麻烦了。帅望哭丧着脸,慢慢走回桑成身边,蹲下,托着头,可怜兮兮地:“喂,要怎么样你才肯起来啊?”
桑成道:“道歉,保证你真的会用功。”
帅望瞪着他,半晌:“不如我保证世界和平,众生平等,天下大同,人人幸福,如何?”你奶奶的,你跪着吧。
韦帅望转身就走。
自己盛饭,闷头吃吃吃。
韩青道:“别光吃饭,多吃点菜。”
韦帅望怒道:“不用你管!”
韩青很和气地:“好,我不管。”笑。
韦帅望 摔筷子:“是你让打的,你去叫他!”
韩青继续很和气地:“如果是我的原因,就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了,你不用管。”
韦帅望哭笑不得地看着韩青,一张脸想哭又想笑,快要抽搐:“你,你……”
韩青很关心地:“膝盖痛不痛?这一天够累的,吃完饭,洗洗歇着吧。”
韦帅望大叫 声,吐血三升。
韩青拍拍他头,转身要走。
韦帅望扑过去,抱住韩青,开始耍赖:“师父!哼哼,师父!”
韩青问:“什么事?”
帅望把脸上所有肌肉都调动起来,哀求:“师父,你打的,你去叫他。”
韩青忍不住笑 :“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松手,滚一边反省去,下次耍驴时想想后果。”
韦帅望哀叫:“ 下次不敢了,师父……”
韩青诚恳地:“我很想帮你,但是,我这次帮了你,怕你印象不深刻。”
韦帅望再一次吐血:“韩青,我觉得你不象表面看上去那么善良!”
韩青笑笑,摸他的头:“你说对了。”
韦帅望要抓狂 :“你,你……”
韩青微笑:“做人要讲理,以德治国,天下咸服。”
韦帅望气得,往后一倒,直挺挺倒床上:“我气绝身亡 ,让他跪死吧!”
韩青忍笑而去。
韦帅望一头扎进被窝里,拉过被子蒙头。
他妈的。
跟我有个屁关系,鸟人,跪死好了。
我睡觉,我就不信他会跪一夜。
内心一个小小的声音,不好说啊,蠢人才会认死理呢,我怀疑桑成的脑子里根本就没有回路的。
捂住耳朵,不听不听,这事与我无关,我要是因为踢了他一脚,就得从此改过自新,我也真成了……
人人都可以拿起我随便捏捏 。
我吐血啊,桑成平时很迟钝的样子啊,他咋就对我师父的阴谋这么心领神会呢?
啊哟,我的膝盖好痛,按一按,好象有点肿,再跪下去,明天会站不起来。
桑成那混蛋,还…… 不要想不要想……还没吃饭,又痛又累…… 不要想不要想。
不教训他,他下次还没完,天哪,想象一下,我去哪儿他都跟着,我做啥他都问,随时随地做闹钟状:晨练的时间到 ,上午练剑的时间到 ,下午复习的时间到 。
帅望抓着自己的头发,饶了我吧,让我孤独寂寞吧。
不如趁这次同他绝交吧。
从今以后,我的世界就一片清明了。
无数次,桑成以陈旧的永恒的,无新意的:“帅望帅望,你在想什么?”打断他
的思维,逼他勉强挤出个微笑来,回答:“没什么,天气如何?”
无数次,即使韩青不在,韦帅望也不得不在自己的屋里咬牙忍痛,沉默甚至微笑,无数次,韦帅望不得不躲到冷良那去痛叫咆哮哭泣。
苍蝇。
帅望缩成一团,可是……
一个人的房间,让人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听觉更敏锐,连自己的心脏声都让人烦躁,视觉不再受控,闭着眼睛,却清楚地看到自己不想看到画面,大脑开始胡思乱想,而且所有想象,越来越逼真。
桑成那张关切的脸:“ 还好吗?”
好个屁啊!
翻身翻身翻身。
韩青开门,看看:“还没睡? 翻身的声音,二里外都能听到。怎么穿着衣服?脱了衣服好好睡。”
韦帅望掀被而起,怒目。
韩青笑了,韦帅望无可奈何地,咧咧嘴,苦笑:“真卑鄙。”
跳起来,好吧,算你狠。
韦帅望恨恨地,投入夜色中。
满天的星斗,深蓝的夜,风轻草香,认命服输的韦帅望忽然间觉得安宁平静。夜晚很安静美好,韦帅望深吸了口气,放弃挣扎,感觉很好。
夜色中,桑成独自跪在漆空的空地。
他很生气,很生气。
韦帅望从来没欺负过他。斗斗嘴,恶作剧,有时占点小便宜。象这样子骗他去秋园,然后向师父告状,怂恿师父打他,真让桑成惊讶愤怒,怎么会这样?韦帅望怎么会这样?
而且韦帅望看起来还气得很,他凭什么生气?
桑成第一次觉得,韦帅望欺我。
桑成第一次觉得,委屈。
帅望看到桑成,咧咧嘴。可怜的孩子被打习惯 ,基本上很难对桑成这样的轻伤表示同情心,他只觉得麻烦。
过去,勉强陪笑:“喂,我服你了,我道歉,你起来吧。”
桑成没理他。
韦帅望无奈地,你这只猪牛!蹲下:“我错了,我不应该踢你,还有,是师父让打的,虽然我使劲大了点。还有,对不起,别生气 。”
然后帅望听到一声哽咽,他愣住你干嘛?气哭了?
帅望愣 愣:“桑成,你,你……”然后急了:“至于吗?
桑成一把推开他,愤怒地:“你骗我去找的?!你设圈套害我?!”
帅望被推倒在地,也有点气了:“谁骗你?我让你去找的?我要去什么地方,凭什么非得告诉你?”
桑成气愤:“ 还假装往秋园走! 耍 !”
帅望呆了一会儿:“假装?我什么时候假装?假装个屁!我那是去找冷良!你有病啊?我,我能预料到,你长了个那么白痴的脑袋?”
桑成呆了呆:“找冷良?你找他干什么?”
帅望气愤地:“我为啥要告诉你?”
桑成瞪着眼睛,一扭头,继续沉默。
帅望扬着眉毛,愕然,天哪,桑成这脾气,还真是不发则矣,一发不可收拾。韦帅望瞪了一会儿眼睛,看桑成没有起来的意思,终于认识到,桑成今儿是铁了心要同他斗争到底 ,韦帅望苦笑:“好好好,你是我亲妈,晨昏定省,出必告,反必面,如何?我去找冷良,是想再试一次。”
桑成回过头,看着帅望,然后呢?
那关切的目光,终于让帅望惭愧 ,良久,帅望笑笑:“他让我死心。”笑笑,低头,不愿看桑成眼里忽然间模糊了的泪光,终于惭愧 ,慢慢跪下,低头认错:“对不起,我不应该把火发到你身上, 错 ,我真心地道歉。原谅我一次,别生我气了。”
桑成的眼里,辛苦地含着大滴泪水:“帅望!你,你,你别太难过,你……”
帅望垂下眼睛,过了一会儿,再次笑笑:“我不难过,死心了,就不用烦恼了,可以专心练左手。”
桑成又累又饿又痛,又伤心,刹那间,无法自控,哇地一声弯下腰,痛哭。
帅望呆了一会儿:“干嘛?这事又不是今天才知道,有什么好哭的?”
桑成痛哭:“我讨厌你,我讨厌你在这种时候笑,很伤人,你知道吗?”
帅望沉默 。
桑成泪流满面,就象听到朋友被判决死刑一样,他愤怒痛苦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