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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帅望的江湖(716)【第1-4部完结+后传+前传】

安志没迟疑:“是,她死了。”

冷先挥挥手:“下去吧。”

冷先看见一个身着黑衣,面带黑纱的女子偷进冷家。

冷先微笑,再深沉有心计的女孩子,倒底也是女孩子,至少,她对人性报有希望,她还有一丝天真。

一声惊叫:“妈妈,我是弄玉!”

长久的沉默,然后是惊叫:“玉儿!”

原来,那只小凤凰,真正的名字叫弄玉。

鸟皇要来到母亲面前,才发现自己同母亲已多年不见,多年不见,母亲的容颜甚至都不是她记忆中的模样,她想扑进母亲怀里,却发现多年来自己已习惯左手握住右手来安慰自己,她排斥与任何人的肉体接触。

鸟皇站在那儿,不知所措,只是眼角带泪。

然后,鸟皇发现,原来母亲也没有要拥抱自己的打算,她的母亲问:“你来,可有人看到?”

来?

来,不是回来。

鸟皇摇摇头。

一声惊叫:“你的手!”

手?

是的,手上有魔教的黑三角标记,那是烙铁烙上的。

沉默,然后一个急促的声音:“你入了魔教!”

鸟皇想为自己辩解,忽然间找不到言语,怎么说?当年我六岁,我无法选择。

他们不知道当年她只有六岁吗?

一个男人的声音:“把手抬起来!”

鸟皇抬手,冷良,她的父亲,拔剑,剑刃从她手背掠过,薄薄一片皮肉被削去,血一珠珠冒出来,但是血肉间,仍可看到那黑色的三角深入血肉。

剑光再闪。

可是那黑色的印记深入骨头。

横扫过来的剑刃变做了竖劈,鸟皇缩回了手。

不!这些年,她活下来,靠的,是这双手。

冷良一剑走空,他似乎并不需要思索与犹豫,剑如毒蛇般向鸟皇缠过来。

他的女儿,身上不能有魔教的标记,标记在手上,宁可不要那双手,如果他的女儿,不肯失去那双手,那么,他宁可失去女儿。

鸟皇后退,右手拔剑。

剑锋交错,冷良道:“不除去那印记,你就不是我女儿!”

那印记不只在鸟皇手上,鸟皇的灵魂深处都已打上魔教的印记,冷良不能接纳这样的女儿,鸟皇知道自己不能见容于冷家,自己的这只手,养活了自己这些年,怎么能让别人取走。

鸟皇慢慢收剑,然后垂下剑尖,在地上,父亲与自己之间,划了一道线。

然后,鸟皇再次将剑横在身前。

一刀刺来,鸟皇后退,却跟不上正宗冷家功夫的速度,刀锋逼近她的肌肤,未入躯体,死亡的恐惧先抓住她,她感到刺心的痛。

鸟皇惨叫。她衣领忽然被人拉住,一下拉开十几米,一阵烟雾暴起,鸟皇被挟着飞快地离开自己的家。

冷先放下她,少女的面目忽然非常苍老。木然,没有表情。这个女子,真是个怪物,她脸上一点也没有她这个年龄的女子应有的单纯或脆弱。面对她,冷先有一种同龄人的感觉,你不必对这少女说教,她自生命的苦难中已明了一切。

冷先说:“叛教,是死罪。”

鸟皇淡淡地:“我不过是回家看看。冷副教主既然救了我,我这条命,就是您的了。”

冷先说:“你的同伴没有出卖你。”

鸟皇愣了一会儿,她没能亲生父母处得到的,竟在魔教的伙伴那里得到,半晌,她说:“我做事,不会向任何人透露。是没人觉察,不是没人出卖。”

冷先道:“可是安志担保你是死了,不是逃了。”

鸟皇半晌道:“他只是蠢。”

冷先说:“蠢,也是死罪。”

鸟皇沉默一会儿,问:“教主想要我怎么做?”

他说:“坐下。”少女缓缓坐下,她的机警与智慧渐深渐广也渐沉重,缓缓沉甸下来,不再显露在脸上眼里。冷先道:“许多人以为最遗憾的是梦想无法实现。”冷先微笑:“错了,最悲哀的是梦想实现。你会发现呕心沥血,殚精竭智所得到的不过是明白一个道理,而这个道理是你宁愿永远不明白的——玉不过是一种石头,所有的赞美和传说不过是人们的一种愿望,不值你付的价钱。”

鸟皇垂下头,什么也不说,也无泪。

冷先端详这个少女,有点担心,这个女孩沉默得象海,没有人能真正了解她,她的行动也许将如暴风骤雨般向你扑来,她的脸上却没有表情。她什么都不说,只是做自己想做的事,你怎么做,她只是容纳,没有反应。你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她会怎么做。这女子是个怪物。

少女站起来:“谢谢你教我。”然后离开。

冷先不知道这件事是否重创鸟皇的精神,因为少女没有任何表示,她如常地沉静,如常地做着她的事。

鸟皇等了十年从魔教逃出,她的耐心可谓惊人,要杀人,鸟皇会等多久?

会等多久?如果有机会的话,鸟皇一分钟都不会等.

就象她杀冷恶!

那样一个令武林正邪两道闻名丧胆的魔教教主就死在这个女子手里,而且当时,她只有六岁。

魔教从未对外公布教主的死因。

鸟皇看着窗外,她认为冷先说的对,一个人活在世上难免受到他人的欺凌伤害。重要的是自己要坚强,吃了亏便学乖,学习攻击和防守,摔倒了再爬起来,走到疲惫厌倦还是走下去,就是赢了。如此而已。没有冷先自有他人会给她痛苦,除掉冷先连生命都无法保障,谈什么其他。她只小心地守着她的快乐和秘密,不要让冷先知道什么东西能真正伤到她,比如这次,她被刺中了,但她不说。

在鸟皇的头脑中,关于她的家和她的家人的记忆到此为止,如同锁在箱中的旧画,渐渐尘封并结了蛛丝,永不会被开启,他们为什么要杀他,已不再重要,鸟皇想要的只是忘却,他们再不会出现在她的思考范围中。

二十六岁

鸟皇在魔教供职。

无处可逃,便在原地生根发芽吧。

鸟皇在二堂堂主张文手下任队长,她手下,有安志,欧阳喜、姚一鸣、莫名、尹军、颜如玉等十几人。

那是一场血战。

鲜血染红鸟皇的剑柄,她一身黑衣已浸湿。

剑光闪过,即有肢体落地。

一把剑,已在人的身体上砍钝,但仍在砍。

杀人,对于鸟皇来说,已成习惯,是一份工作,是本能,是必须要做,无须迟疑的事。

即使在杀戮中,鸟皇也见到冷家人渐渐后退,然后,在杀场边上,有人堆起木柴,打算点火,他们要干什么?

要烧死他们吗?

不可能。

要叫援兵!

鸟皇扑过去灭火,走近柴堆,她嗅到一股异香。

让人想起儿时,想起过往的异香。

鸟皇梦见小时候,妈妈拍她睡觉。

鸟皇梦见自己对妈妈说:“妈妈,长大了,我会孝顺你。”

醒来时,鸟皇看见冷良。

奇怪,在众人中,鸟皇第一个看见的,是冷良。

然后看见同自己一起绑着的欧阳喜。

坐在中央的一个五十多岁仍旧相貌俊朗的老人说:“你们愿望投降,自己砍下右手,废去功夫,可以活。”

鸟皇看看欧阳喜,苦笑。

欧阳喜做个鬼脸,也苦笑:“不必废话,快杀人吧。”

老人说:“不愿弃暗投明的,严刑拷问。”

他起身而去,冷良站在鸟皇身前:“还记得你十年前划下的那道线吗?”

鸟皇道:“我还记得。”

冷良点点头,无言而去。

只剩下鸟皇、欧阳喜与冷家的打手们对峙。

鸟皇问欧阳喜:“怕痛吗?”

欧阳喜叹气:“唉。”

鸟皇笑了:“我们各忍各的,不必为对方屈服。”

欧阳喜答:“我知道规矩。”

知道规矩,在鸟皇手下,自然知道规矩,你可以投降可以自杀可以磕头求饶,但是,不可以出卖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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