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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帅望的江湖(720)【第1-4部完结+后传+前传】

鸟皇说:“要走?”

欧阳喜点头。

鸟皇沉默,她咬住嘴唇,咬到流血,终于说:“欧阳,跟你在一起,渡过了一段好日子。”

欧阳喜低下头,他将终生背负内疚。不过,感情结束就是结束了,勉强在一起,只会更尴尬。

鸟皇走过来,抓住欧阳喜的手:“欧阳!”

欧阳喜身子一僵。

鸟皇松开手,她明白了。

欧阳已不能忍受接触到她的双手,她的一双手上,沾染了鲜血与死亡的气息。

天与地渐渐发白,鸟皇觉得整个世界都闪着一种冰冷的白光,她觉得冷,耳朵嗡嗡做响。她听不见也看不见,她不知道欧阳喜什么时候走的。

天已经黑下来,鸟皇才在树下慢慢蹲下身子,埋下头。

原来,欧阳喜看到了。

鸟皇听到三残说:“你去,堂主,你去亲手活剥了他的皮,给别人做个样子。”

鸟皇没的选择,她记得上次她这样做时发生了什么,她微笑着:“我并不怕,即使这次还有人在外边观看。”上次,在门外看着她的是欧阳。

三残冷笑。

鸟皇拿了把刀走过去,架子上的人,一直没有出声,那样可怕的酷刑,他竟然没有动一下,没有出声,鸟皇忍不住问:“你是谁?”

那人慢慢回过头来,鸟皇惨叫一声:“欧阳!”

欧阳喜微笑:“你真是个忍心的女人,看你干了什么?”

他后背剥落的皮肤象蝴蝶的翅膀一样在风中拂动起来。

鸟皇惨叫一声,惊醒过来。

醒来还忍不住去看手上有没有血迹,那湿冷而粘的感觉,是血,一定是有血吧?

鸟皇颤抖着点燃灯,烛光跳动着,鸟皇慢慢捂住脸,天,她内疚而且恐惧,这是欧阳想见到的吧?欧阳希望她是一个会内疚会恐惧的女人,是的,鸟皇是的,鸟皇只是一个忍住没有放声大哭的弱女子,但是……

鸟皇终于哭出来。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鸟皇离开自己的屋子,她渴望着那个总在等她的肩膀,可以放下她所有的沉重。她泪流满面地狂奔。她的脚步却越来越慢。当她看见那颗树,她呆住,许久,慢慢走过去,手抚树干,脸上的泪水静静地滑过,欧阳走了,她已经无人可倾诉。没有人听,她也不能说。她不能从亲人朋友那儿得到一句安慰,甚至一个温暖的眼神,她选择坚强,选择承当责任,也就必得选择沉默。让她的痛苦永远尘封在她的心中,至它们腐烂,至她自己腐烂。

他们在这颗树下分手,欧阳说自己要离开,鸟皇什么也没说。她已经不能留住欧阳,即使欧阳留下来又有什么用呢?欧阳甚至不愿碰到她的手,欧阳亲眼看见那双手将人皮活生生剥下来,欧阳不能忘记自己看见过的一切,他没权谈到宽容和原谅,他只是不能忘记。

鸟皇可以选择做一个受人同情怜悯的弱小女人,她是个没权没势没有依靠的弱小女子。但她却宁可自己担当一个人该担当的一切。而不是把担子交给这个或那个男人,等待得救。于是,最可怕的结果是,她承担了一个好男人应该承当的孤独与无助。

鸟皇倚着那颗树,慢慢蹲下来,她忽然非常疲倦。她那剧烈的心痛渐渐麻木,泪水虽然还在,却渐渐冷却。

一匹白马飞奔过来,经过鸟皇时慢下来,鸟皇没有在意,那匹马却又调回头,来到鸟皇面前。鸟皇没有动,甚至没有看一眼来人。但她知道来的是谁。

马上人跳下来:“是你!又见到你。”鸟皇不语。那人道:“怎么?你不记得我了?”那语气看来并不相信鸟皇会不记得他了,因为他本来就不该被女人很快忘掉,他是韦念,他就是教主。鸟皇眼神空洞,慢慢站起来,一言不发,从那人面前走过。小念惊诧地发觉自己被人视若无物,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奇遇。他跟过去:“你怎么了?”然后发觉:“你身上有血。”鸟皇木然地悲怆地望着天空某处,魂魄已不在。天生贵胄的小念自来有一种威慑,说话不自禁地带点命令口气:“站住,让我看看。”鸟皇嘴角抽动着笑笑:“没事,我很好。”她冷得发抖似地牙齿打战,小念去摸鸟皇的脉搏,鸟皇挣了一下没挣开,小念问:“没生病,也没受伤,怎么了?为什么事这样激动?”那声音虽关切,居高临下的口气依旧令鸟皇生厌,她摆脱他:“与你无关。”小念一愣,自从做了教主,他就再没听过这么不客气的话。

鸟皇抚摸自己的面孔,整整头发。顾自要走了,但她还是发抖。小念解下披风,给她搭在肩上,不容置疑地:“上马,我送你回去。”鸟皇用软弱困惑的声音回答:“回到哪里去?”小念问:“你怎么了?”鸟皇不答。小念一扶鸟皇腰,用力,两人共骑一马:“若你不想回去,我就带你回家。”鸟皇不置一词。小念的手一直扶着她,因为她软弱无力得象是随时会坠落一样,小念道:“上次见你,你不是这样。是不是你只会劝人,不能自助?”鸟皇要过一会儿才能反应:“不,我只是有点怕黑。”小念诧异地拨转她的脸:“你?你怕黑?”鸟皇垂下眼:“我怕黑,陪着我吧,或者带我走。”她的勇气被击碎,她在最软弱的那一刻只想找到僻护,不惜出言哀求。小念一贯威严刚毅的脸忽然溶化了什么似的动容:“真的跟我走?”鸟皇依在他身上,松一口气,虽然没回答,这个信赖的表情和姿态让小念心中产生一种非常温柔的感情。他向远处做了几个手势,远处的人马一半调头开路,一半远远跟着。

小念没有将她带回王府,只是带她到堂里的一间书房。他将鸟皇抱下马,鸟皇把脸埋在他怀里,好,就是你了,随你怎么样,我只要这一夜有人陪,你想要什么?我的人?我的心?我的生命?拿去,拿去。我只要一双有力温暖的手臂,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一个能陪我渡过漫漫长夜,驱走冤魂厉鬼的人。鸟皇在这人的怀里安然不设防地睡去。

小念尴尬地看着怀里已经睡熟的女人,天,怎么办?同女人在一起,被照料的总是他,他从没遇到过这种麻烦。但不知怎地,他被这个昨天还倔强而沉静如水,今天却怯懦无助的女人打动了。他把鸟皇放在床上,试着整理床铺,安顿好鸟皇。他坐在床边,凝注睡熟了的女人,她甚至不算好看,哭肿了的眼皮还微微发红,虽然睡着,嘴角仍留一丝凄凉,鸟皇因苍白而美丽,他被她的伤痛打动了。鸟皇醒来,天已大亮,她迷茫地下床,不记得自己怎么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接着她看见桌子上留的字:“我陪你到天亮才走,你睡得很香。”落款是“小念”。鸟皇要呆好一会儿,才想起:“小念吗?那个大教主陪了我一夜?就象他承诺的那样?他睡在哪?昨天已经半夜了他还在外面,今天一早又走了,他不要休息的吗?”鸟皇隐隐有点不安,有点感动。

一入夜小念就来了。二十几岁的男人应该还有点稚嫩,小念却稳重威严得让人敬畏。鸟皇起来低头,神态已如常,低沉柔和的声音:“昨天,谢谢你。”小念自然地解下外衣,等人侍候,没人接,他有点吃惊。他说:“没什么。出了什么事?我也许可以帮你。”那么自信,鸟皇低低笑两声:“我做得不好,他离我而去。”小念顿住,这种事,外人绝帮不上忙。鸟皇微笑着,平静的微笑,令小念恍惚记得雪妹临死时那美丽可怕的笑,他说:“真希望能帮助你。”鸟皇垂下头,太晚了,这句话晚了一天一夜,恍然间仿似已晚了一世,这一世已完了,只待来生了。来生,要从头来过,想一想,就让鸟皇疲惫,除非忘记一切,她决不会求来生。而忘记今生的一切,有没有来生,也就无所谓了。

小念问:“第一次见你,也是晚上,你非常有力量。我能感觉到,那种力量来自希望。你虽然穿着昏暗的黑衣服,你双眼发光,但这次,却不,你象行尸走肉,你绝望了,真到现在,你一直用没有神彩的目光,用苦笑答付我。”鸟皇脸上又现出那种苦笑,许久,才慢慢道:“过去的事。”她顿了顿,叹口气,疲倦地:“我没有力气重述。”小念微笑:“没有力气?真的,就是没有力气的感觉。放心,我不会再问。”鸟皇把脸埋进他手中,他是知道的,他懂得,他那伤感的曾经沧海桑田的语气,抚平了鸟皇心中皱成一团的恶劣感觉。鸟皇不出声,她的身体语言,已说明,她的信赖与托付。小念解散她的长发,微笑道:“散开好,你梳得光洁可鉴的头发象要抵御进攻似的。”鸟皇埋在他左手中的面孔微微牵动,小念知道,那是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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