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旺夫命(274)

“大概听明白了,我也知道叔婶都是做大事的人,忙碌,其实不当拿鸡毛蒜皮来麻烦您,主要我刚进门,也不好一来就大包大揽动作频频,娘她本来就不太中意我……”

说到这个,荷花心里是有点苦的。

卫虎冬月里归家,他们腊月成亲,她从嫁到卫家就让婆婆立了规矩,屋前屋后很多事也自然而然的落到她头上。做点事倒没啥,乡下姑娘谁不是打小干活?荷花她不痛快的是公婆的态度。

村里头偏心的父母多,都说十根手指有长短,对这个好一点那个差一点本身倒不是大过,到她婆母这份上简直太夸张了。

那个家里根本没把他卫虎当个人,是当工具使的,他就像家里养的耕牛。

以前窝窝囊囊在乡下就不说了。如今眼瞧着要有出息,那个娘还是没拿正眼看过他,逮着他千叮咛万嘱咐说的都是出去少花钱,好好干,有机会多提一提兄弟登科,让卫成夫妻知道他有本事只是被乡下夫子耽误了。

离家之前,荷花娘家那头都拿了东西来,她亲娘给烙了肉饼煮了鸡蛋装了咸菜,婆母啥也没弄,让儿子媳妇到了县里去买它二十个大馒头,一路上就凑合点,反正上了船肯定有吃的,跟着官老爷能饿肚子吗?

这种话,他们赶路的人自己说没毛病,儿子要出远门当娘的这么讲不嫌刻薄?

就那天,李氏还在给她二儿子炖藕汤。

陈荷花嘴上没说什么,心里憋着口气,特想问她卫虎是不是捡回来的儿子?怎么老大就是草老二是个宝,说老二人聪明能读书,她也没看出卫登科哪里能读,都不用跟三叔家的堂弟比较,跟大顺哥比他都差远了。

因为毛蛋早说要一起去码头,说有话想当面跟叔叔讲,虎娃就带着荷花先去县里跟毛蛋会和,他们乘的是毛蛋安排好的马车。在马车上,荷花跟她表嫂卢氏说了一路!卢氏劝她好多!

就那话,说在家她能压着你,出去了她还管得了?

还说有那么个兄弟挺好,有他拖着,做婆婆的轻易出不来,反正眼下只能在乡下困着,没机会给你添堵。

卢氏让她同卫虎少点抱怨,趁着在淮安这两年给他拧拧性子,把人笼络过来。还说和睦人家少,许多婆婆同媳妇儿都不对付,这没关系,只要男人心里装着你,日子都能过得下去。

卢氏会这么说也是基于她娘的教育,卢家是大商户,府上妻妾多,嫡庶子女也多,人多了事必然杂,她娘家隔三岔五都在闹腾,少有安宁……看他们扯皮看多了就知道,当家人心里住着谁谁总能笑到最后,占不占道理都没那么要紧,关键在于他肯听谁说。

表嫂说这些也不全对,荷花捡着听了一部分,这会儿又听她三婶姜氏说了一通。

听完就发现,两人的想法明显不同。

三婶是让她想法子把关系处好,哪怕处不好,至少表面上要过得去,别闹得太难看,否则当家的会特别为难,再者嘛家和方能万事兴。表嫂让他把卫虎拉到自己这边,这样以后婆媳翻脸,男人才会支持她。

荷花想了想,以卫虎的性子,无论有多稀罕媳妇儿,也不会真的拿尖刀往当娘的心上插。

你要逼他二选一是逼他上绝路。

选不出的。

姜蜜有说过,愚孝不对,不孝也是大错,这话虎娃是认同的,也听进去了。这会儿听荷花说了一通,她还是那个态度,劝道:“你要是觉得眼前是一团乱麻理不清楚就暂时放下,没准换个环境到南边生活一段时间有些事就豁然开朗了。你之前在村里,见的天地小,出去看看外面眼界开了想法也会不同。反正别逼迫自己太过,想不好就放一段时间,出去大半年才能回家,给你的时间长得很。”

“婶婶性子真好。”

姜蜜笑了笑,说:“我要是性子不好早几年就急死了,官场上很多事才是真的无解,摆你面前好几条路,没一条好走,可还不是得往前迈步子?还能停在原处不成?”

在船上的时候姜蜜就教了侄媳妇一些,等到了淮安,虎娃还是跟头年一样负责跑腿啊采买这些,他媳妇儿荷花让姜蜜带在跟前,看账啊见管事啊训话这些都叫她瞧着。

这么带了她几个月,这小姑娘就有了一点女管事的架势,她私下跟自家男人说想学认字,让虎娃教她。

“学认字?学认字来干啥?”

“你想想看,要从人牙子手里买个丫鬟,寻常模样的要不到十两,但凡会写几个字能喊到二十两,你还觉得识字无用?我不认字就只能做个普通管事,要是能看能读能写,过几年没准就能混成我婶跟前第一得意人。再说,咱们家不得做笔账?进多少出多少怎么花用的不写下来咋记得住呢?”

虎娃听着也觉得有道理,他挠挠头:“就怕我笨,不会教你。”

“你每天教我认三五个字,过半年不就会好几百了?我又不读你那些书啊经的。”

“我给你买本蒙书回来挨着学?”

荷花想了想:“行吧,买本别人用过的旧书就成,我用不着新的。”

开始学认字是在夏天,学三五日后,姜蜜发现了,问她是不是在学字,荷花还挺不好意思:“婶婶知道了?”

“我看你指头在哪儿比划,还真是?什么时候开始学的?进展如何?”

荷花说有几天了,就是刚开始还不太上手。

“那倒是,我在乡下那会儿也不认字,后来是跟儿子一起学的,开始是比较辛苦,找到些规律就容易了。光认个字不难,要把字儿写好还挺难的。”

“我看婶婶写得就很好。”

“那是写得多了练出来的,我相公曾说过,考试有技巧,但做学问没捷径,练字也是一样的,你勤快些,多写写吧。”

姜蜜想起来问她是自学还是虎娃教的?荷花说是男人在教,说最近有点发现他那个性的好处了,换个人来看你半天学不会能急死。他耐心好,也稳得住,一遍不行再来一遍,不着急的。

姜蜜也觉得不错,实实在在的不慌不忙的挺好。

虎娃教认字,姜蜜给她纠正了一下提笔的姿势,给找了个合适女子临摹的字帖来,让她看一看学一学。到秋天,卫成在外面的工作进展顺利,一切都在走上正道,后宅这边,荷花看着也有了些样子,她从稀里糊涂的乡下土妞逐渐在往城里靠,学做事也学规矩还学认字,跟姜蜜时间长了看出些手腕,才知道她婶凭什么做二品夫人。

其实府上的事真的不少,衣食住行都是她在张罗,人情往来也多,可你看她却不觉得忙,许多麻烦事对她来说不过就是动动嘴皮子,几句话安排下去就井井有条了。她每天有大把的时间,偏偏卫彦他们都不在跟前,没子女可教管做什么呢?读书呗。

读腻了还去拜庙去游湖去赏园,每次从外头回来她会提笔将见闻写下。哪怕没出门的时候,吃到好吃的或者听说什么趣事也会记一笔,说是等年末拿回京城给儿子看,她为自己这份随笔取了个名叫《卫夫人淮安小记》。

荷花最初见着她三婶,还觉得是大官家循规蹈矩的太太,这一年接触下来发现也不是那么回事。

这人挺复杂。

该讲规矩的时候一点儿不含糊,那些没所谓的地方她不计较。会过日子,不铺张也不抠门,还懂情趣……荷花看下来觉得不说学齐活,她能得三婶五分真传,也能把日子过舒坦了。

在淮安这段时光对虎娃夫妻影响巨大,不是哪一个,他俩都变了很多。秋末冬初卫成照样押漕粮回京,经过泞州的时候还是把两口子放了下去,并留下话说来年还是那个时间,来码头等。

他们夫妻两个答应好了,这才下船,随身带的包袱里有点心,荷花还是去买了些馒头,这才往车马行去。他们从泞州码头赶回松阳县,到的时候天都要黑了,夫妻两个就在县城里歇了一晚,住毛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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