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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喜一家人(179)

作者: 一夏天 阅读记录

千金看赛亮就像看一只爱屯粮食的仓鼠,生怕自个儿撑不死,挖苦:“二哥想钱想疯了吧,别人都巴不得无债一身轻,你倒好,好端端地借那么多债。”

这话别人说赛亮都能忍,唯独妹妹不行。

“你这个贵妇人就别说风凉话了,我这都是为了保护个人资产不缩水。我又不像你婆家,早就实现阶级飞跃,有败不完的家底,我现在所处的阶层是最危险的,一旦遭遇意外和恶性事件,风险承受能力甚至比穷人还低,就是上祭朱门下祭白丁的肥羊,要保障安全舒适的生活,就得尽可能多地拥有产业和资源。”

他的言论形同地主哭穷,千金更要唱反调。

“你别在这儿杞人忧天了,别人担心失业、买不起房子,你担心什么啊?家里有大别墅住着,还干着吃香的律师专业,有什么可怕的?”

赛亮认为她这种无知想法也是其他人共有的,有必要为他们的大脑做拓展运动,停住筷子详细解说:“律师现在竞争也很激烈,专业化要求越来越高,民事、刑罚、行政只能主攻一样,这里面还有更细致的划分,像以前那种万精油吃遍业界的律师已经行不通了,这就意味着业务面在缩减,办案难度更大,赚钱的机会也在减少,所以危机感是普遍存在的。另外现在看病贵,通货膨胀快,国家延迟退休,养老制度还不完善,这些都是不得不考虑的威胁,必须未雨绸缪。”

他指出的隐患像路边的杂草,平时没人注意,不经意间一瞅已深可及腰。

佳音被他说得惶恐起来,强笑:“听小亮这么一说,我们好像家养的宠物,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

她的丈夫心大,火没落到脚背上就不会着急,反说二弟危言耸听。

“别听他瞎扯淡,人家扫大街的清洁工还活得好好的,照他的理论那种人还不得天天提心吊胆过日子,早就吓死了。”

赛亮早当大哥是愚民,看在兄弟份上才含蓄提点:“真正的底层人士反而顾不上焦虑了,只是生存就已拼尽全力,哪儿还有时间精力思考人生,就像昆虫一样任务只是繁殖后代,为这个社会供应劳动力,所以他们的精神负担比较小。”

千金没听出他在暗讽大哥就已经恼了,皱眉叱责:“二哥你这话真冷酷,同样都是人,凭什么说人家是昆虫?你以为你就是高等生物?也就是从臭虫进化到蝗虫的水平。”

“我说的是事实,我办案接触过很多穷苦人,他们的现状比你想的还凄惨,有的老人身患绝症,家里的子女只盼她赶紧死,死了好办丧事赚礼金。有的妇女老公婚后没上过一天班,靠她打零工赚钱养家,还长年被家暴。我不能理解他们的想法,活得那么屈辱真不如死了好,那些人都没受过多少教育,不懂得思考人生的价值和意义,全凭本能活着。这么看来,有时知识只会带来痛苦,愚昧才能教人苟延残喘。”

赛亮的话是毒、药,断了大部分人的食欲,因为他们都知道话里的惨剧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人间是个大杂院,炼狱天堂只有一墙之隔。

贵和苦恼埋怨:“二哥,孩子们还在呢,以后多讲点正能量的东西吧,这么早就让他们接触这些,对他们的心理有影响。”

赛亮看看灿灿英勇这两株幼苗,再瞅瞅胜利珍珠这两棵小树,没有半分悔意。

“早点接触社会阴暗面更有助于他们了解人生,如果以为生活都是美好的,今后遇上挫折就会钻牛角尖。”

他成功散布了凝重,独自轻盈地舞动筷子,秀明胸口跳起无名火,都是一家人,为什么阶级矛盾的氛围这么浓厚呢?

这时景怡回来了,家里人听说他今早要去门诊坐诊,匆匆吃过早饭,半小时前就出门了,此刻见他复返都很奇怪。

景怡走到餐桌前,苦笑着对询问他的妻子说:“我刚才去停车场,发现我们家的车被人砸了。”

不光他的奥迪A6,千金的奔驰E级也被砸了,两辆车车窗全碎,引擎盖变形,车身布满划痕,轮胎也被戳破了。他已经报警,警察一边勘测现场一边调取停车场的监控头,下半天就抓到罪犯。

那犯罪嫌疑人也是长乐镇居民,现年30岁,是个电脑修理工。他在警局供诉称最近投资股票遭遇熔断机制,几年积蓄化灰烬,昨晚借酒浇愁喝得烂醉,路过停车场时情绪暴躁,便捡起砖头砸车泄愤。

景怡在上班,千金去派出所办手续,回家后向家人们讲述案情,大家都很气愤。

美帆问:“他怎么拿无关的人泄愤啊,还专挑你们的车砸。”

千金瘪嘴:“他跟警察说我们家是有钱人,买车像买玩具,不砸白不砸。”

“这就是典型的仇富心理啊,你们可得当心啊,现在这种人可不少,有一个带头很容易形成跟风的。”

美帆惊恐地举着双手,心跳加速,比当事人还慌张,其他人也差不多。

千金这回的镇静源于经验,自打嫁入金家,她就见识到了“仇富”这把达摩克斯剑,十年来遭遇连连,其余感受都凋零,只剩郁闷一枝独秀。

“我们家对这个问题一直很谨慎,灿灿他爸从不跟同事说家里的事,也叮嘱灿灿保密,有人问起只说爸爸是医生,别炫耀家里有钱。你也知道我们开的车只算中档,还不如二哥现在的车高级,衣服也基本是平价货,也不太用名牌的东西,就是为了提防那些仇富的人。其实我挺搞不懂他们的想法,难道有钱就是罪过?就该被仇视?”

美帆学问多,能找出历史根源。

“咱们国家自古有为富不仁和劫富济贫的观念,认为有钱人都是靠权钱交易发家的,把这当成一种原罪,还觉得仇富是正义的行为。”

佳音从人文角度出发提出新见解:“我看这些人心态失衡,只不过在逃避对现状的不满,不敢认清穷困最主要的原因在个人,把怨气撒在富人身上,才能解释自己失败的人生。”

她本人能赚钱,没有高学历高文化,凭辛勤劳动也挣得了足以养活一家老小的收益,相信只要肯吃苦,大富大贵或许渺茫,但尽可以做到温饱无忧。

胜利说出他的联想凑热闹:“听说现在不少人都过得很艰难,物价涨房价涨,工资却在原地踏步,有的还不停倒退,所以对生活不满的人也越来越多了。我们班主任就是个例子,经常在我们跟前抱怨工资低,一家六口挤在50平米的小公寓里,晚上只能在厨房里改作业。想买房,又遇上二套房限购政策,首付必须交50%,家里根本出不起这笔钱,只好忍着。她才三十多岁,脾气却比更年期的老大妈还坏,有人给她提意见,她还说穷人就是气大,都是被生活逼成这样的。”

美帆做为该老师的同龄人,兔死狐悲地兴叹:“你们老师真可怜啊,我都不敢想象自己变成她那样会怎么样。”

他们在客厅谈话,贵和在厕所里隐约听到一些,出来正好接着二嫂的话发言:“像她那样还算好的,至少有稳定的工作和收入,我以前一个同学更可怜,两口子本来在珠海经营小鞋厂,后来环评不过关,厂子被关停了,只好另起炉灶搞皮鞋批发生意。请大工厂代工,结果人家店大欺客,一批次的货出了质量问题也不管,还遇上库存积压,下线代理商拖欠货款,才两年就赔得一干二净,现在连房贷都还不起,正打算卖了申州的房子搬到五线小县城去住。”

佳音头上又敲了一记警钟,问:“如今小企业处境就这么难?前几年国家不是还在积极扶持中小企业吗?”

大环境这么恶劣,她这个小企业主的老婆深感唇亡齿寒。

贵和心想女人就是很少关心时政财经,信息都滞后,向大嫂介绍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政策变了,国家大力提倡环保,资金少技术薄的小企业根本过不了环评关,也贷不到款,只能歇业。大企业大鱼吃小鱼,进行行业垄断,实力小的公司哪儿竞争得过啊,不能加快转型的企业全死掉了,一轮洗牌下来有人发财,有人破产。发财的这部分人比较少,基本上以前就是有钱人,破产的占多数,可不就沦为贫困人口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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