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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喜一家人(2)

作者: 一夏天 阅读记录

其次清晰的是女人清秀的瓜子脸,白皙的皮肤上突兀地浮着一层愠怒的赤红,感觉凡是她经过的地方都会染上那种色。

初见一个人通常习惯从外貌判断她的年龄,这是贵和的特长,这女人属于不好判断的一类。肤色光润,没有明显皱纹,皮肤也算紧致,但双眼下方各有一道浅浅的泪沟,脖子上也有几道浅痕。显老的青年,亦或保养得当的中年人,二者皆有可能。

贵和倾向后者,因为这种相遇带来的第一印象实在不太好。

女人的心情与他一致,甚至更甚,裸色的双唇像促然张开的剑匣,吐出锋利的语句。

“你骂谁呢?明明是你先撞我!”

这么一来,亮白整齐的牙齿也显得不可爱了。

贵和眼瞅对方那身衣服价值不菲,配上那精悍的气质,八成是个背景不凡的女强人,这种女人是蝎子屁股惹不起,忍为上策。

“对不起,我赔你干洗费吧。”

他说认怂就认怂,女人却不许他当俊杰,非把那螯刺扎过来。

“不用了,我今天撞了什么邪,尽遇上讨厌鬼。”

厌恶的神态可能源于迁怒,但换不来贵和的迁就,遇上得势不饶人的主,他会更不饶人,脸上立时腾起夏季的雨云。

“你也别骂人啊,明明是你像门板一样轰地撞过来,把我手机都摔坏了。你看,新买的,屏幕碎成这样,都没法用了。”

女人看也不看。

“我赔你!”

用轻蔑的态度做赔偿,等于变相侮辱。

贵和间不容发还击:“不用了,把刚才我说的那句对不起赔我就行。”

“你这人真是无理搅三分!”

“无理的人是你吧,阿姨。”

女人的普遍痛处就那么几个,年龄是其中最突出的。

效果立竿见影。

“你叫我什么?”

贵和俨然久经沙场的战将般从容,完美的讥笑可加入表情包。

“这么惊讶,是不是叫年轻了?难不成应该叫奶奶?最近的整容技术已经这么先进了?”

女人情绪配合得很到位,嗔怒之情极富戏剧效果。

“你是流氓吗?我警告你别人身攻击。”

贵和大胆冒进。

“气成这样,是因为我把你的妆弄花,遮不住真实年龄了吧?哎呀,看起来还真挺年轻的,不像一般中年妇女,脸上打了多厚的粉底呀。”

他高估了女人的忍耐力,话音未落右膝盖已被对方鸭嘴钳般的鞋尖凿中,整条右腿似遭受电击,痛麻窜至上身,逼迫他弯腰,硬牛皮制做的提包跟着砸中他的后脑勺,作用不压板砖。

“流氓,无赖!”

女人似乎深谙防狼术,制服对手后扬长而去,贵和挣扎爬起,那母夜叉已像飞速游动的剑鱼钻入人群。

第2章 讨薪

长乐镇地处本市东郊以外十五公里,过去只是个宁静的小渔港,最近十几年借城市化进程的光,居民更换城市户口,田地被征收,家家盖起小洋楼,过上现代化生活,如今规模等同内地的小县城。

赛家坐落在镇南一条宁静的小街上,贵和走到街口就看到自家洋气的四层小楼,父亲曾是小包工头,为别人盖了无数新房,却在修修补补的老房子里安然居住大半生。今年初夏不知着了什么魔,突然拿出终身积蓄重建楼房,图纸由贵和亲手操刀。

贵和推测老爸的目的是将现金遗产变成不动产向大哥一家转移,大哥大嫂服侍父亲十几年,现在家里已默认这房子的产权归他们继承,建房款越多,他们今后得利也越多。

对此贵和也有不平,可他买房时也向父亲“求借”了十万,虽说这十万相较房子全款来说杯水车薪,但毕竟是父亲施与他的额外恩惠,他就没好意思再贪心。

秋阳焦躁,宁静的街道像画在干枯的画纸上,随时会皱掉,贵和前行几步,一群中青年不等的男人蠢蠢而来,不修边幅的装扮和黝黑粗粝的面庞显示,他们是来自外地的民工兄弟。

此刻这群本该斗志昂扬的人个个神色沮丧,犹如冒着生命危险抢劫成功,打开箱子却两眼空的匪徒。贵和预感这些人刚从他家出来,也大致猜到了原因,心有怯怯地偏移路线,为他们让道。

越过这些危险人物,一个身穿时髦花衬衫的富态老太太一颠一颠走来,满头卷发在发蜡支撑下如同蛋糕上的奶油裱花。见到贵和脸上的菊花纹改变走向,写出一个深深的怒字,一瞬间又转怒为惊,指指前方的民工再冲他猛打手势。

这阿姨是赛家的老邻居李淑贞。

贵和见了她太阳穴就像各钻进一只螳螂,只恨没个地洞避难。淑贞是当地有名的职业媒婆,以消灭单身男女,促进社会和谐为己任,长年积极活跃地进行牵线搭桥工作,为提高国家结婚率做出了卓越贡献。

业务量太大难免出现乱点鸳鸯谱的现象,老太太重数量不重质量的原则也令很多人受害不轻。

贵和算一个。

自从被归入剩男行列后,他就在父亲委托下成为淑贞的重点工作对象,前前后后介绍的各式女孩没有八十也有一百,十二生肖,十二星座全占齐了,无一成功。

这里贵和当然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可也要归咎于淑贞的盲目推荐,前段时间贵和又受父亲胁迫与她介绍的女孩见面,结果仍以失败告终。

淑贞这种红卫兵出身的老太不懂反思,只恨贵和不懂事,害她失信丢人。

“贵和,你怎么搞的?就算不中意,也该顾惜一下我的情面,你工资那么高,请人家姑娘吃顿饭又怎么了?你爸年轻时也小气,可也不像你这么抠门!”

对待几十年的街坊长辈,贵和敢怒不敢言,赔笑着打哈哈,心里暗骂那姑娘恶人先告状。

那天二人约在咖啡店见面,女孩子五官整齐,身段苗条,妆扮靓丽,举止得体,外貌这关是绝对OK的,和以往历次相亲一样,坏就坏在观念上。

“听说你是建筑师,年薪多少?税前还是税后?”

“房子在哪儿?多大?全款贷款?月供多少?”

“你家那么多兄弟,今后不用你照顾老人吧?结婚你爸会赞助吗?如果女方家要彩礼,多少能接受?”

这些问题被巧妙糅合在漫长的闲聊中,看似委婉隐蔽,久经磨炼的贵和却洞若观火,已经默默按下红灯,等女方半开玩笑说:“你现在住的房子只有60平米,太小了,不如卖掉我们合伙买个大的,房产写两个人的名字。”

贵和对这笑话耳熟能详,假笑反问:“那你能出多少?”

“五万吧,这是我全部的积蓄了。”

五万还不够本市房价的一个平方,用一把稻草赚走一头牛,算盘珠子都打飞了。

到此贵和连敷衍的欲望都没了,当对方问他接下来去哪儿吃饭时,他不假思索回答:“肯德基吧,便宜实惠。”

由此得到一个白眼,省下一顿饭钱。

倘若换个大度老实的男人,女孩的意愿并不过分,有的好男人认为结婚是一辈子的事,从没想过:让妻子共享财富,离婚时会被分走一半。

贵和不一样,他在这方面不算好男人,父母离异的阴影像黑漆泼在脑海,让他时刻提防会算计的女人,见了就退避三舍。

“淑贞阿姨,不是我抠门,我说要请她吃饭,是她嫌肯德基档次太低,而且她一来就说让我换房子,出五万把我的婚前财产分走一半,我能不怕吗?”

淑贞理解个中利害,舍此就彼驳斥。

“就算这个姑娘不好,那以前也有心眼单纯不会算计的好姑娘,你为什么一个都相不中?”

她一针见血,贵和哑口无言。

谁让他是个月光族呢?谁让他比那些女人更物质呢?都怪小时候苦怕了,让他现在随时为钱恐慌,自己都不够花销,哪有能力负担别人的生活?

按道理他这样的该找个富婆,本身硬件软件都不差,淑贞手上也不乏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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