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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喜一家人(221)

作者: 一夏天 阅读记录

说完还不给对方交涉的机会,赛亮刚说了一声“大哥”,他就开始粗暴地一刀切。

“别叫我大哥,我这老大当得太糟心了,家里大的小的动不动就为点破事缠着我闹,日子过得七处点火八处冒烟,你看我脑袋上,白头发一根接一根往外冒,再这下去,以后坐公交该有年轻人给我让座了!”

“成年人都长白头发,我也长,比您还多。”

“别跟我扯淡!我今天只交代这一件事,上楼摆平你老婆,你就是家里的功臣,摆不平,我也不多说什么,往后我叫你大哥,这个家凡事你做主,有问题让他们找你,我不管了。”

赛亮敌不过大哥的流氓主义,背负他交付的棘手差事回家与妻子摊牌。

美帆早知道家人背地里外出觅食,气这伙人不识好歹,大度地不予理会。今日丈夫也做了他们的马前卒,连第二天的菜单都事先列出来,与外人合伙来相逼,她的毛躁顿时成了难以遏制的沸水,激动抗议:

“你能不能别把你大哥的话当圣旨,我吃素十几年,他一句话就想让我破戒,他以为他是谁啊?你爸在世时也没这么对过我,他刚上台,群众基础还没打牢靠就想搞白色专、制,霸道得太过头了!”

赛亮希望和平解决争端,耐心讲解局势:“这不单是大哥一个人的意见,现在全家人都受不了你那过于清淡的食谱,说你当他们是东非大草原上的羚羊,把他们的肠胃清理得那么干净是不是准备拿去祭天。人是杂食性动物,不能光吃蔬菜豆腐,你让他们吃了那么多天素,他们已经像冬眠苏醒的野熊一样饥狂了,再不给肉吃,当心对你做出过激行为。”

美帆更怒:“他们敢把我怎么样?像一群饥饿的野狗把我撕碎了解馋?哼,你少在那儿危言耸听,家里这帮人的德行我比你了解,一个个嘴上无毛光说不练,真对我怨气冲天,干嘛指使你当炮灰,叫他们亲自来呀!”

“你别想太多,他们只想吃肉,不是存心刁难你。”

“知道我吃素还硬逼我做荤菜,这都不算刁难?他们难道不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你现在就是己所不欲强施于人,明知道他们想吃肉还天天逼他们吃素。总不能让全家迁就你一个人吧?”

“谁让他们迁就了,平时你们吃肉我一个人吃素,我抱怨过吗?按理那炒过荤菜的锅还不能用来做我的饭菜,可我从来都默默忍耐,不像他们才短短几天就挑起事端。”

她最喜缠斗,能与他胶滞三天三夜,赛亮头脑清醒,及时止损:“不说废话了,明天是星期天,我可以晚些上班,午饭我来做。”

他一转身就被拉住,妻子捂着嘴,似在观看新型生物。

“老、老公,我没听错吧?你是说你明天要在家里做午饭?”

“你没听错,但我还少说了一句,不光是午饭,晚饭我也一块儿做好放进冰箱,回头他们拿微波炉热热就能吃。”

“开什么玩笑,你去做饭那我做什么!”

“继续坚持你的信仰啊,我会响应我党一贯尊重和保护群众宗教信仰自由的政策,绝不妨碍或侵犯你的戒律戒规。”

丈夫剑走偏锋,将腹黑演绎到全心高度,美帆觉得未来十年的忍耐全被透支殆尽,尖叫猛如史前的大洪水。

“你、你怎么能对我使这种激将法!真是超乎我的想象!用人世间最卑劣的恶意也无法揣度你那颗漆黑的心!”

赛亮保持端方正直的仪态,仿佛屹立在滔天洪水中的峭崖。

“这不是激将,你不肯接受我的建议,我只好采取相应措施才能应付家里人,不然还能怎么办?”

“那就可以公然置我的立场于不顾吗?你穿上围裙跑厨房里舞锅弄灶,家里人会怎么看我!他们一定以为是我消极怠工,把你这个一万年没摸过锅铲的人逼进了厨房!”

“请你先换位思考,自己的老婆掌勺以后全家老小就没肉吃,别人又会怎么看待我?我早说过,我们是夫妻,面对困难应该同心同德,可你老跟我唱反调,害我在人前下不来台。大哥刚才还讽讪我,说我管不住老婆,马上要步金师兄后尘。拿我跟金师兄比,我不丢脸,但是把你和千金合并同类项,你觉得光荣吗?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亏你平日还自诩高端上档次,结果混到这么差的评价,换做我,会先抽自己几巴掌!”

跟知名律师吵架,理性和镇定是必要装备,美帆缺少这两样,故而长年无胜算,败阵后大哭一场,向这个流氓之家妥协。

第二天她怀着犹大式的罪恶感从市场买回猪排猪蹄猪肘子,依照丈夫的吩咐,午餐准备做葱烤大排、雪豆闷猪蹄、冰糖酱肘子。到家时,她听到胜利珍珠在院子里吵闹。

“你饿死鬼附身啦!连柯南也想吃!我警告你,谁敢吃我养的鸡,我废了他!”

珍珠的怒气不同以往,吼叫中的颤音宛如地震冲击波。

美帆上前询问,她立刻换了面目委屈告状:“二婶,小叔太过分了,居然跟三叔商量,要把柯南宰了吃。”

贵和急忙辩驳:“二嫂,误会啊,胜利跟我开玩笑,说柯南现在长得又肥又壮,翅膀和腿红烧了一定好吃,谁知珍珠听见竟当真了。”

他们怨珍珠小气,硬往火上泼汽油,都被烧穿耳膜。

“动物是有灵性的,你当着柯南的面说那种话,它都听得懂!二嫂您看,柯南都吓得逃回窝里不敢出来了,小叔真坏,柯南在咱们家呆了那么久,已经算家里的一份子了,他居然还想吃了它,您说他的心怎么那么黑!”

“你用不用这么矫情啊?柯南至多是个宠物,怎么就成了家里的一份子?你愿意做鸡自个儿做去,别拉上我们。”

胜利不小心使用了带歧义的词汇,被贵和踹了一脚,赶忙申辩:“三哥,此鸡非彼鸡,我说者无意,你这听者也太有心了!”

美帆打量他们在演戏恶心她,不阴不阳笑道:“哎哟,都是我这做嫂子不称职,没照顾好弟弟们饮食,把好端端的人生生逼成偷鸡的黄鼠狼。二位叔叔在上,奴家今日便鱼肉伺候,请稍安勿躁。”

她心浮气躁地走进厨房,终究难以正视那堆血腥犹存的肉和骨头,让千金来帮她切割。千金很配合,可下刀的手法像从孙二娘的黑店里学来的,刀光翻飞中溅起漫天肉末骨渣,美帆恶心得想吐,在卫生间休息时接到母亲的电话。

“帆帆,你大伯不行了,让我们全家快过去,我和你爸爸已经在往青铺机场赶了,你快和赛亮一块儿过来跟我们会合。”

美帆的大伯在新加坡,前段时间查出晚期血癌,她过年回嵊州探亲,父母便计划近期去新加坡探病,眼下凶信到来,行程必须提前。

她慌忙联系丈夫,猜他多半去不了,向他交代一番再向同事和婆家人打过招呼,匆匆收拾行李奔赴机场。

家里的半边天塌了一大半,家人们必须重新考虑吃饭问题,千金以为这次有充分理由请保姆了,谁知刚递交提案便招来大哥更强烈的抨击。

“你大嫂二嫂都不在,正是检验你能力的最佳时刻,从明天早上起你负责为我们做饭吧,大哥我做梦都想尝一尝你的手艺。”

所谓屁话,一种是异想天开,另一种是白磨嘴皮。以目前的情况独木尚且难支,况且是根朽木呢。

贵和主张权宜让步:“大哥,我看我们还是雇保姆吧,千金从小不是干家务的料,你赶鸭子上架,架会塌的。”

秀明雷打不动:“塌就塌!塌掉一回盖一回,塌掉两回盖两回,直到把这肥鸭子赶上去为止!”

千金来气:“大哥,我已经减掉八斤肉了,见过的人都说我脸小了一圈,你怎么还嫌我肥!”

秀明瞪她:“现在没人管你肥不肥,只在乎家里谁做饭!你给句话,厨房的事到底干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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