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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喜一家人(228)

作者: 一夏天 阅读记录

有这想法的非止他一人,晏菲走后白晓梅从暗处跑来,拍拍他的胳膊,示意他去僻静处叙话。

“晓梅,你知道小晏在哪儿出的车祸吗?”

“她不是出车祸,今早我看了她手臂的伤,分明是被人打的。”

晏菲今早防护严密,细心的白晓梅仍从她无意挽起的袖口下看到可疑的伤痕,从医的人能辨别各种伤势,她认定那些伤是拳打脚踢造成的,可是不管她怎么询问晏菲都守口如瓶。

景怡心想:“小晏外柔内刚,不是软弱可欺的人,她包庇伤人者,说明与对方关系不一般。昨天她请假去三医院看家人,莫非是她家里人干的?”

厚厚的云翳裹住心思,这层迷茫下必然隐藏着晏菲巨大的苦恼,他决定一探究竟。

第71章 帮忙

晏菲担心准确, 母亲当天便来到亚洲医院,缠着她游说。

“菲菲, 我们再好好说说那事吧, 妈求你了。”

她推着治疗车躲避,请她下班后再议。

母亲追问她昨日的去向, 见她缄默又说起家中困境。

“医生说安安病情很重,每两天就要做一次透析,一次600块, 这一个月下来光透析费就得9000多,而且他心脏也不大好,透析做久了容易出现心衰,最好的办法还是尽快换肾。”

“那就等器官库通知吧,医疗费我会尽量想办法的。”

“你爸的意思是你不愿意捐肾, 我们就去黑市买, 但得多出20多万。上次老于说你答应嫁给他的话他可以出30万彩礼钱, 你爸让你考虑两天就去回复他。”

晏菲的双腿好似灌满水银,再也迈不动了,扭头凝睇:“你们真想卖女儿, 让我嫁给一个50多岁的糟老头子?”

她的目光也沉如铅块,然而母亲并未觉出压力, 理当如此地说:“你不想捐肾, 总得帮我们出点力吧,老于人不错,勤快还能挣钱, 你嫁给他也不亏。”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您,你们干脆直接把我卖给人贩子好了!”

一道飓风刮过她的心田,顷刻满目疮痍,她推着车快步前行,如同躲轰炸的难民,母亲死死抓住她的手腕阻拦。

“怎么,你还是不愿意吗?真的一点责任都不承担?”

“这些年我供他读书已经尽到做姐姐的责任了,您不能要求我再为他出卖自己的婚姻和身体!”

“他是你的亲弟弟啊,你这人怎么这么狠心?”

“我不是您的亲女儿吗?您又为什么这么狠心?”

她暴躁地甩开她,又被拽紧,骨肉亲情已成空谈,此刻她只是母亲救子的工具。

“不行!你不能走!要么捐肾要么嫁给老于,必须选一样!”

“我都不选,我要和你们断绝关系!”

“你说什么?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我们白养活你了!”

母亲暴跳如雷,学父亲的样凶狠抽打她,震裂她未愈合的伤口,不等她反抗,施暴者抢先坐倒,捶着地俯仰哀嚎,好像她的手被女儿的脸打痛了。

晏菲想拉她起来,手臂被她死死箍住,又听到她那比刀枪更致命的哭求。

“菲菲,妈求你救救安安吧,你就这么一个弟弟,怎么忍心看他去死啊!”

母亲故意引人注目,绳索般的哭声绊住许多路人的腿脚,有人热心询问,她马上声情并茂哭诉:“我儿子双肾坏死,医生让换肾,她是我女儿,已经配型成功了,可死活都不肯为她弟弟捐肾。不捐就不捐吧,让她想办法帮我们凑点钱她也不肯,还说要跟我们断绝关系,我们真的白养这个女儿了!”

表面弱势的一方最易获取陌生人同情,看客又往往缺乏分辨能力,只图快速占据道德制高点,靠批判宣扬自身的存在感。

“不捐肾还说得过去,都是一家人医药费还是该想办法解决一部分吧,不然太没人情味了。”

“还是护士呢,对自家人都这么冷漠,能指望她好好对病人?”

“现在的年轻人就是自私,只想着自己。”

无数的“自私”仿佛狂蜂乱舞,刺得晏菲体无完肤且无处避逃,孝道、亲情这两个圣神美好的词汇像两座山样的牌坊,要把她压成肉泥。

聚众喧哗太影响医院的形象,少时护士长赶来,将母子俩拉到办公室调解。

晏母到了领导跟前越发凄惨可怜,拉住护士长的手状告女儿冷血。

护士长是非分明,理智劝解:“小晏是我们这儿的先进分子,同事病人都夸她温柔善良,您可能误会她了,等下了班心平气和谈一谈,会有好结果的。”,说完又劝晏菲先送母亲回家。

晏母屁股紧帖凳子,恨不得焊在上面。

“我不走,我一走她又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晏菲已拿她当灾星,身心交瘁地望着她。

“您要寸步不离监视我?”

“我还要回去照顾你弟弟,哪有功夫监视你。要我走除非把你的工资卡和身份证都交出来。”

母亲变本加厉的狠招打垮了晏菲的心志,她一贯坚强的神采碎做瓦砾。

“你们非要这么逼我吗?”

护士长也觉得晏母太无理了,劝说:“阿姨,您不用这样吧,没收了工资卡她的生活费怎么办?没有身份证她办事也不方便啊。”

晏母坚信这是在维护她的正当权益:“我是为了防止她逃跑,这丫头鬼得很,一不注意她就溜了。”

“她在这里上班,能溜到哪儿去?您对自己的女儿也不放心吗?”

“是她自己先说要跟我们断绝关系,她弟弟还在等钱救命呢,她想撇下我们一个人躲清闲,门儿都没有!”

母亲扣紧囚锁,藏起钥匙并在锁孔里灌满铜汁,晏菲像黑狱里的死囚,绝望渐渐漫过头顶,僵持片刻交出工资卡和身份证,换取临刑前的安宁。

她的遭遇不久通过白晓梅的喉舌传到景怡耳中,二人约好下班前一道去看望受害者。

晏菲已换好衣服准备下楼,景怡叫住她,上前温和问候,她不戴口罩了,斑斓的伤痕像一个个小夹子缀在脸上,也揪住了他的心。

“小晏,你还好吧?晓梅都跟我说了,需要帮忙吗?”

晏菲似有似无地笑了笑:“谢谢金大夫,这个忙您可能帮不了。”

她不清楚景怡的真实能力,杯水车薪不如不要。

景怡尽快将帮助落到实处,说他认识一家慈善机构,也许能帮她弟弟申请经济援助。

晏菲将信将疑,用恍惚填充情绪里的真空。

白晓梅发挥女孩子的细腻,挽住她的胳膊建议:“菲菲,我请你吃饭吧,今晚你到我家去住,刚好我爸妈去旅行了,我一个人怪怕的,你去陪我好吗?”

景怡立刻打助攻:“对,正好对面那家牛排馆又到会员日了,晚上我们去那儿吃饭,我请客。”

晏菲已无家可归,跟着愿意收留她的人做一时的依附。在餐厅里她对任何菜肴都不抱胃口,请求能喝一点酒。景怡为她点了两瓶啤酒,不到五分钟就干掉了,好像那是灭火的水,全浇下去也镇不住火势。

白晓梅慌急劝说:“菲菲,你慢点喝,你脸上有伤,喝这么多啤酒留下疤可怎么办?”

“留就留,我已经不在乎了。”

“怎么能不在乎呢,知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啊,我要是能有你70%的颜值,早都开心死了。”

“你羡慕我?我才羡慕你呢。生在大城市,有爱你的爸爸妈妈,不会因为你是女儿歧视你,也不会逼你帮忙养儿子,多好,多自在。”

晏菲从人生的战场上败退,放弃抵抗自暴自弃,白晓梅说她喝多了,可她捧着晕眩的头颅,仍能清晰感受到钻心的疼痛。

“我还喝得太少,还没能让自己糊涂。我现在真的很痛苦,只想大醉一场,让自己忘记眼前这些事。”

景怡明白这女孩已处在崩溃边缘,鼓励她痛痛快快说出烦恼。

晏菲的视线如同风吹乱絮在他脸上飘拂:“金大夫,如果我说出心里话,你们会讨厌我,看不起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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