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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喜一家人(320)

作者: 一夏天 阅读记录

秀明只当复习的剧本,台词接得很顺溜。

“你别说,我还正准备报警呢,你等着。”

说着先于他们掏出手机拨打,那司机顿时慌了。

“你醉酒驾驶还敢找交警,你们在交管局有人吗?”

“没人。”

“那你还敢报警!”

秀明当惯了老虎,岂容两只猴子张牙舞爪,陡然目如金刚地咆哮:“我又没犯错为什么不敢报警?你仔细闻闻我身上有酒味吗?我说你这人是算卦的还是算命的,怎么就知道我车上有人喝了酒,断定我们是酒驾呢?”

两个鼠辈舌桥不下,你看我,我看你,与认罪不过隔了一个形式。

秀明指一指宾利破损的部位:“你好好看看这是什么车,撞成这样你该赔多少。”

眼看偷鸡不成蚀把米,骗子转身逃跑。

“两个瘪三,还想讹人,我送你们吃牢饭去!”

秀明追上去一拳撂倒一个,拔了宝马车的钥匙,让赵敏报警。

赵敏已通知了交警,还用手机录下骗子勒索的全过程。交警赶到拘捕了诈骗嫌疑人,说他们最近接到多起类似报案,正在努力追查。肇事宝马是嫌疑人从车行租来的,通过租车人大概能揪出这个犯罪团伙。秀明二人警惕性高,没中骗子的圈套,还为警方提供了重要线索,获得了感谢与称赞。

离开派出所,赵敏对他肃然起敬,笑着感叹:“今天多亏有您,不然我也要做那帮骗子的受害者了。”

秀明出了一口恶气,又添了几分光彩,也喜上眉梢,挠头憨笑:“昨晚我上当以后就把这事发朋友圈了,提醒亲朋好友们注意,这还得感谢包大师,要不是他提出改方案,我也不会联系您,时间点也掐得刚刚好。”

“那就是老天保佑,派了您这个福星来帮我躲这一劫。”

“您太客气了。”

赵敏的酒劲儿尚未过去,秀明继续当她的司机,来到她居住的高级公寓,将车停在地下停车场。

“不急的话上去坐坐吧。”

以为她只是客套,秀明识相回绝:“太晚了,就不打扰了。”

“您帮我了大忙,都到家门口了,我总该请您喝杯茶吧。”

秀明听了才知她是诚心的,一时像接到神仙洞府的请帖般受宠若惊。

“方便吗?”

“我一个人住,没什么不方便的。”

“那就打扰了。”

赵敏之前只将他视作优质的合作伙伴,另外再加几分个人喜好带来的好感。今晚他热心救助表现神勇,极好展示了人品与能力,大大拉高自身分值,令她刮目相看,于是产生笼络的念头,破例请他到家中做客。

她的居所是一套400平米的豪华江景房,市值少说过亿,北欧风格的装修典雅气派,不同俗流,每件家具陈设都符合她精致高贵的气质。

她请客人坐下,想去吧台为他泡茶,没走几步就力不从心了。刚才乘电梯时酒精的后坐力便显现出来,此刻胃突然跳起踢踏舞,将内部的物体一股脑托举上来。她捂嘴冲进卫生间,跪在马桶前干呕,喉咙像栓了死结,不肯放行,从腹部到脑门的所有血管神经立刻出现异常,恰似早晨七八点钟城市瘫痪的交通,活活憋死人。

秀明听她痛苦地呕了半天,忍不住前去关心,站在门口说:“您不妨用手指抠一下,很快能吐出来。”

赵敏怎肯接受这肮脏丢脸的建议,但再呕下去,眼泪鼻涕一齐出动,也没文雅到哪儿去。

见她这么难受,他想起珍珠往日吃错东西的情形,实在看不下去,在洗手台洗了洗手,先道一声“失礼”,掏出捆文件用的橡皮筋帮她挽起长发。

赵敏不知他要干什么,没等回头,他已伸手轻轻拍打她的背心,胃囊受到震动,她如同开窍般哇哇狂吐,酒液残渣排空后,要命的呕吐感立刻减轻,心神也清明不少。

她接过他端来的清水漱口,又用漱口水清洗数次,如获新生地坐倒在地板上,脑门头顶浮满汗水,仍有汗珠牵五挂四地自脸庞滑落,再强悍的妆容也不可能做到绝对防御,她不能让人瞧见这颓相,忙用纸巾掩住面孔,垂头低语:“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听她道谢秀明也有些害臊,笑呵呵说:“这点小事算什么,我女儿也常闹肠胃病,想吐吐不出来的感觉最难受了,尽快吐出来才能舒服。”

每次见面他都会提起女儿,没有丝毫刻意,那份深情融入骨血,在言行举止间自然流露,如同心跳和呼吸。赵敏身为外人,未曾亲眼看到他们父女相处的情形,也能感受他对女儿浓厚的爱怜。

从未享有过父爱的女人面对疼爱女儿的男人,好比徘徊于沙漠地带的牲畜隔着漫漫黄沙遥望碧绿草原,总是莫名的亲近向往。此前数次见秀明表现出对女儿的种种喜爱关怀,她已清晰意识到自己产生了羡慕甚至嫉妒的情愫,难以抑制的自行代入到珍珠的角色里,幻想被父亲宠爱呵护的滋味。这是她打小染上的顽疾,周围的人,凡是家庭幸福,父女亲厚的女性都被她偷偷嫉妒个遍,仿佛生长在暗处的植物以妄想做养料,连香味都苦涩,对父亲的仇恨也被这香味熏染得越发刻骨。

“对不起,您先去客厅坐会儿,我洗把脸就出来。”

秀明赶忙退出去,老实呆在客厅,过了二十分钟赵敏穿着整洁的家居服现身,妆容已经卸净,宛若清水芙蓉纤尘不染。他第一次目睹她的素颜,莫名地欣喜,感叹她是个真材实料的大美人。

赵敏为他倒好茶水,坐在对面用微笑款待他,她的精神仍显委顿,眼眉打着劳累的阴影,牵起他的担忧,不禁唐突发问:“赵总,您父母不在申州?”

她微微诧异,不明白他怎会突然问这个。

这女人的目光有电流,少有男人能抵挡她的凝眸顾盼。秀明急忙低头闪躲,陪着笑脸说:“您工作那么辛苦,父母知道了一定很心疼。”

赵敏以为这是客气话,也客气还礼:“凡是工作就没有轻松的,您不也很辛苦吗?”

他正色道:“我是男人,苦点正常,再说我干活虽然劳心劳力但不至于伤身,跟您的工作还不一样。如今生意场上应酬就是比谁能喝酒,那些个领导老板灌起黄汤都跟注水猪似的,女人怎么吃得消。”

感受到真诚的关怀,她莞尔:“所以有人说我们这些民营企业的高管是‘三陪’嘛,陪吃、陪喝、陪玩,都是拿命在拼。”

她轻轻揉弄太阳穴,眼帘低垂满含自嘲,华丽优雅是做给别人看的,内在的她也不过是个讨生活的江湖女子,负垢忍尤委曲求全,甚至曲意逢迎,溜须拍马一件都少不了。这个社会比小说里的世情复杂千倍,平庸无能和恃才傲物都出不了头,成功也不属于白莲花,只青睐能屈能伸的忍者。

秀明默默注视她,感觉十分不忍,假如是聪明人,想想人家的身家,再对比一下自己存折上的数目就会清醒,可他本身不怎么聪明,还有严重的大男子主义情节,见一个娇滴滴的弱女子劳累伤神,便自动化身虬髯客,妄图救人于水火。怀着圣父心理对她说:“有句话说了您别嫌矫情。”

“您说。”

“您事业很成功,身份比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尊贵,可我觉得您父母并不希望您过这种生活,比起赚很多的钱,他们一定更希望您健康快乐。”

“……您怎么会这么想?”

“做父母的不都这样吗?”

赵敏暗暗笑他天真,以为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殊不知祸害终究是祸害,不会因生儿育女改变。

她不能取笑或直接辩论,踢皮球似的问:“如果珍珠今后的工作状况和我类似,您会接受吗?”

秀明断然否定:“肯定不行啦,就算她肯我也不答应,我只求她平安长大,找个诚实可靠又对她好的男人结婚,之后她爱干嘛干嘛,我半点要求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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