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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喜一家人(394)

作者: 一夏天 阅读记录

“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宝贝似的养到这么大,当初多少达官贵人追求她啊?她随便挑一个也能一步登天,就这样被一个穷酸祸害了,你说我能咽下这口气吗?他们结婚时赛老头还拍着胸脯跟我担保,说假如他儿子对不住我女儿,他就打断他的狗腿,现在他死了,说过的话就不作数了?赛老大,你马上给我把赛亮找来,我要当着他爸的面打死他!”

秀明回忆父亲当年对着这老娘们委屈求全的卑微姿态,头皮就裂成了甲骨文,他年轻气盛,做不到多喜的能屈能伸,心想干脆一起疯掉同归于尽算了,粗声挑衅:“他去出差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要不我给您搭个帐篷,您在这儿等他?”

蔡良娣当真要拿他祭头刀,这一顿大闹落土飞岩,雷虐风号,直到半夜才收场。可是老泼妇的节目还没完,隔天竟带领几个年轻学生到赛家门口圈地唱戏,剧目是申州家喻户晓的传统剧目《情探》。剧情是落第举人王魁得名妓敫桂英救助,二人结为夫妻。王魁在妻子资助下高中状元,之后忘恩负义写信休弃敫桂英。桂英接到休书后到海神庙哭诉王魁罪状,自缢而死,判官派小鬼活捉王魁,这个负心汉还没来得及享受荣华富贵便呜呼哀哉了。

免费演出从不缺观众,这一天连轴演下来,全镇都知道赛老二成了背信弃义的王魁,赛家人代其受过,指责耻笑收了几箩筐,出门都得戴口罩,走路只能低着头,个个苦不堪言。

第三天赛亮出差回来,进门就被大哥殴打痛骂,嘴角鲜血滴答地倒在地上。秀明被贵和胜利拦腰拽开,依然骂不绝口:“你自己闯的祸干嘛连累全家?我们究竟做错了什么,只因为跟你生在一个家庭,就要替你背黑锅,你简直是个灾星!”

赛亮明白道歉无用,提出解决办法:“大哥你不用急,我的事我自己担着,明天就搬出去,绝不连累你们。”

“你想畏罪潜逃?甩了弟妹,出去置办个安乐窝,接着祸害别的女人?告诉你,没门儿!”

“别搞你那套大宗族主义了,我的人生我做主,今后怎么样都跟你们没关系!”

贵和知道靠大哥再吵几个小时也说不明白,忙插话:“二哥,这事恐怕由不得你了。二嫂的妈妈跟我们谈判,说二嫂再婚以前不许你跟别的女人交往,还让我们监管你,否则她还会来闹事。”

赛亮比他们都清楚岳母的作风,登时哑然。

贵和怕他不肯从命,再劝:“这几天因为你,家里人都成表情包了,你还是体量体量我们吧,那蔡老太婆太凶残了,我们根本惹不起。”

家人们疲惫忧愤的神情似铁块垒砌在赛亮头顶,榨出一声叹息:“知道了。”

他拖着行李想上楼,又被大哥阻挡。

“你丈母娘往爸的坟上泼油漆,我让你大嫂他们都别管,留着等你收拾,你现在先去弄干净,顺便向爸赔罪!”

赛亮打开汽车油箱接了小半桶汽油,提到多喜坟前擦洗墓碑和地面上的油漆,这两天降温了,知了的鸣叫平添了壮士断腕的惨烈,他感觉被无数冤魂包围,不敬鬼神的心产生一丝丝胆怯。人间自有公道,善恶总有回报,目下他塌方似的遭遇是否正应了人们常说的因果?

周围所有声响都像在指责他,安静的只有父亲的墓碑,他好像正被他凝视着,悲痛中无处倾诉的酸楚冲口而出:“爸,这是老天给我的惩罚吗?因为我帮坏人办事脱罪,对您不孝顺,才会遭遇这一连串的厄运?如果真是这样,现在我已经失去一切,报应是不是可以停止了?要是还没结束,接下来的厄运就由我一人承担吧,别再让美帆受伤害,她是无辜的。。”

第121章 良心

经过两轮摧眉折腰的面商, 赛亮与岳母达成了净身出户的离婚协议。先将家里的住房转到美帆名下,剩下一套商铺和吉祥大厦的写字间因牵扯贷款和火灾赔偿, 先签署协议承诺将这两处房屋的产权全部让给妻子, 等处理完修缮等后续事宜再办理过户。

双方约定9月11号去民政局换证,10号深夜, 赛亮接到美帆电话,说她在赛家附近的停车场,希望能同他见面。

天太晚了, 他不放心她支身在外,怀揣煎熬前去赴约。数日不见,美帆形销骨立,宛如脱水的干花,一碰就会碎掉。他心痛不已, 再乔装冷酷, 所受的折磨也就翻倍了。

“你来干什么?”

“……我想见你。”

她怯生生望着他, 柔弱的神情在他看来是必须躲避的尖刀。

“明天不是还要去民政局吗?”

“到时就是永别了,我不想那样。”

多重的痛苦令他焦躁,快刀不能断乱麻, 就多斩几刀,“你觉得你受的羞辱还不够多?我已经再三明确地说分手了, 你还不死心, 还想让自尊再粉碎多少次?”

美帆柔肠寸断,难耐地哭嚷:“我知道,我知道不该再执着了, 可是没办法停止,就算把所有尊严都踩在地底,就算对自己说了无数遍要放手,我也不能停止想你。从我爱上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失去自我,你要是离开,我就只剩一具空壳了。”

“你太迷信爱情才会产生这种错觉,相信我,离开我这世界不会天崩地裂,也不会缺氧窒息,你会找回自我的,到时就会发现这不过是人生里的一段过度。”

“你不是我的归宿吗?这是我们曾经一起立下的誓言,为什么现在又成了过度?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心的?”

她抓住他的手臂,迫使他面对。他清晰感受着千刀万剐的疼痛,险些克制不住抱紧她一道沉沦的冲动,双拳紧握强忍着死守冷酷。

“现在说这些都没意义了,我的生活里已经没有你的位置,你放弃吧,不然的话,即使你之后受再多伤害,我也不会有感觉的。如果你非要把自己搞得那么低贱,那就随你吧。”

他决绝地抛下她离去,她绝望地失声哭号,哭声刀锋似的铺在他脚下,每迈出一步心就多一道伤痕。走出她的视野后他飞奔回家,不及多想先敲开大哥的房门,对刚坐起身的大嫂说:“大嫂,美帆来了。”

佳音忙问人在哪儿。

“她在停车场哭,麻烦你去劝劝她,最好能请送她回家,明天要去民政局了,我不想出岔子。”

秀明也醒了,听了他的话忙起身穿衣服,恼怒骂斥:“你这混蛋,黑心!冷血!早晚要遭报应!”

大哥大嫂肯帮忙护送妻子,赛亮挨骂也很感激。第二天上午他来到民政局,美帆也在母亲陪同下到场。今天不知是什么日子,申请离婚的人很多,工作人员没精力逐个劝说调解,见他们订好离婚协议就高效地协助办理手续。

美帆不时惊慌无助地望着赛亮,期望他能心软,赛亮统统无视,将冷漠延续到了终场,就连她走出民政局不支晕倒时也没留下救护。蔡良娣搂着女儿边喊救命边指着他的背影大骂“不得好死!”,路人们纷纷侧目,道德重锤挥舞得密不透风,而他已痛到麻木无力旁顾了。

胡乱徘徊了一整天,他累得瘫坐在河边,入秋雨水也衰老得拖拖拉拉,像蚂蚁的啮咬一点点浸透万物。他感觉自己是一片衰败的落叶,多年的奋斗皆成空,追名逐利的结果是毁了家庭毁了健康,细水长流淡泊明志的道理那么浅显,为什么直到末路才能醒悟?

他从衣领里拉出一条项链,上面缀着摘下多日的婚戒,顶端的钻石象征天长地久,此刻只是颗普通的石头了。他低头深深吻住戒指,伤痛的泪水稀释在雨里,万幸还能在最后时刻给予爱人力所能及的保护,祈盼之后的岁月里那温柔善良的女人能得到命运的眷顾。

贵和近来也活在水深火热里,万恶的蒋发又找他勒索了20万,他东搜西罗,向赵国强借了15万才对付过去。明白歹人欲望无边,被动接受压榨是在走绝路,他焦心如焚,想向郝质华坦白,这天吃饭时试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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