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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喜一家人(459)

作者: 一夏天 阅读记录

丁桂琴摇头:“我是惭愧,这些年越想越觉得当初自己太自私太狠心,就像你说的,哪个当妈的忍心抛弃亲生孩子?我只顾自己,扔下千金贵和,害他们那么小就没了妈,真是罪过啊。”

她转向千金,问她还记不记那年母女最后见面的情景。

千金别扭道:“都二十五年了,我早忘光了。”

丁桂琴又问景怡:“你就没跟她说起过?”

景怡也很别扭:“过去的伤心事不提也罢。”

丁桂琴更羞愧了,下巴像钟乳岩不停吧嗒吧嗒滴水:“你这孩子心善,没揭我的丑,可我一刻都没忘记那天的情形,想起来就忍不住抽自己耳光。”

景怡与她一道回忆起二十五年前那个飘雨的黄昏,那天多喜去打工,秀明送生病的贵和上医院,让他帮忙去镇上的幼儿园接千金。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撑着伞牵手回家,没走多远,发现站在对街口的丁桂琴。

当时她已和多喜离婚,准备离开申州回云南,临走前想见儿女最后一面。

千金哭喊着奔向分别数日的母亲,丁桂琴抱住她涕泗交流,可当女儿央求她留下时,她仍狠心挣开她拽住衣角的小手,扭头离去,任凭千金嚎哭呼喊也绝不回头。

景怡气愤难忍,背起千金追上她,大声指责:“阿姨您真要走吗?千金还这么小,不能离开妈妈啊!”

女人含泪辩解:“景怡,我们家的情况你不知道,我这也是没法子啊。”

“秀明跟我说过,赛叔叔太穷,您嫌他养活不了您才跟他离婚。可穷只是一时的,赛叔叔很勤劳,肯干活儿的人总会有出路的,您再坚持一阵子情况就会好转了!”

他的劝说很单薄,和其他人的一样都不奏效,丁桂琴去意已决,为逃避自责还拼命给自己找借口。

“从我嫁给他那天起我就在坚持,日子不但没好转反而越过越差,我知道这不是他一个人的错,我跟他八字不合,会妨克他,离婚反而对他有好处。”

“那您就不管千金贵和了?他们是您的亲骨肉,又都这么小,您走了谁来照顾他们?”

“我但凡有点能力能养活他们,怎么舍得不要他们?景怡,阿姨没出息,遇事能保住自己就不错了,实在顾不了别人。”

当时景怡才十五岁,对人世疾苦了解太浅,做不到换位思考,当场恨上这狠心的母亲,愤慨警告:“抛弃子女的人不会有好下场,您就不怕遭报应?”

听到这话丁桂琴内心发憷,逃避引起逆反,赌气似的回答:“那就让她恨吧,我这种母亲本来就不值得她留恋。”

丢下这句话,她就在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声中远去,这段回忆后来演变成根深蒂固的噩梦,即使双目失明仍历历在目。

和自身罪孽同样沉重的是对景怡一诺千金的感佩。

“我以为你最多能照看她一两年,没想到一直守护到现在,景怡,阿姨从没见过像你这么有情有义的孩子,到死都会记住你的大恩大德。”

人们不知道丁桂琴和景怡竟有这样的约定,无不惊诧,犹以千金为最。

景怡自觉这是谬赞,难堪道:“阿姨,您别这么说,我当时也没想到后来的事,这都是缘分吧。”

丁桂琴还不知道他已与千金离异,听了这话十分欢喜。

“对,千金生来就和你有缘,从小一块儿长大,后来又做了夫妻,还生了这么聪明可爱的儿子,这就是天造地设的姻缘,她爸爸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郭奇峰见母亲情绪好转,怕她说起别的再发伤感,忙插话:“快中午了,先去吃饭吧,这儿景色不错,好吃的也多,各位多住两天,我招待你们四处转转。”

他是个周道好客的主人,将众人安顿在当地有名的度假村,陪他们游山玩水。

得知景怡那些默默无闻的付出,千金有满腹心事想同他倾诉,夜里失眠,第二天上午就起得迟,洗漱后饭也懒得吃,听说儿子在酒店外的小河沟玩耍,不放心他单独外出,跑到河边寻找,景怡也跟来了。

见到他,千金不自禁地羞红脸,略显慌窘地问:“灿灿呢?”

“跟附近的小孩去玩儿了。”

“听说云南人贩子多,当心被人拐跑了。”

景怡笑道:“放心吧,他比我们还机灵呢,还有郭小舅子的秘书看着,不会出事的。”

他递了一盒吃的给她,是当地的名小吃炸洋芋,香喷喷黄酥酥的,看看都馋人。

她难为情地接过来,他让她坐下吃,二人并肩坐在河边的大石头上,天气不知怎地竟产生夏季的闷热,他掰了片芭蕉叶替彼此扇风,奇怪林子里怎么听不到鸟叫。

千金没观察环境,认为这是谈话的好机会,嗫嚅着说:“最近很多记者和麦克的粉丝到‘点金’来找我,实在太烦人了,我决定不去那边上班了。”

“哦,你是说你工作的那家店?”

“别隐瞒了,慧欣阿姨都告诉我了,‘点金’是你专门为我开的。”

秘密被挑破,景怡顿觉慌张,千金占据了镇静,自言自语道:“我就奇怪,哪有那么好的老板,还以为自己人缘好,走到哪儿都会被关照。”

“千金,我……”

“我知道你是在帮我,也跟感激你,完全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他庆幸没被误解,马上鼓励她:“我只是为你提供了比较理想的环境,你的手艺是自己用心学来的,那些畅销点心也是你亲手研发的,你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身的能力。看你那么努力,我也为你骄傲。”

千金深深看他一眼,低头盯着盒子里金黄的土豆,用牙签在上面戳出一个个小孔。

“你悄悄为我做过的那些事,我基本上都知道了,有个问题,很早以前就问过你,可你给我的答案好像都不太充分。”

“什么问题?”

“你为什么会选择我?”

这问题很有难度,他像被难倒了,一时失语。

她替他排除缺乏说服力的答案:“别再说因为爱了,我不是否认你这点,但爱总要有原因吧。我既不漂亮又不聪明,情商、教养、气质都比你身边常见的女孩子差很多。家境学历跟是没法和你相比,你怎么会爱上我呢?”

看了无数玛丽苏小说和影视剧,她的思想还是清醒的,没价值的事物不会被喜爱,人也如此。

景怡明白要消除她心中的芥蒂必然绕不开这件事,鼓起勇气坦白:“jennifer跟你揭过我的老底,不是对你说了吗,我爱的是你的单纯善良。”

“单纯善良,方便控制是吗?”

“不是。我一直不敢坦白,怕被你厌恶,在和你恋爱以前,我的私生活不太检点,虽然不像永继永盛那么没下限,也够荒唐了。长期浸泡在那种充满各式欲望的环境里,人心难免变质,曾经我也一度认为有钱就能为所欲为,无论什么样的女人,肯花钱就能砸倒她,让她心甘情愿接受摆布。一旦形成这种思想就不再相信真心真情,只剩下征服和占有,心安理得地在欲海里沉沦。我离那个糜烂的群体只差一步之遥,是你拯救了我。”

千金对他的黑历史有一定概念,已不怎么吃惊,只对他最后的话费解:“我……拯救你?”

景怡用力点头:“是的,你是我认识的女人里唯一不受物质诱惑,不为利益媚俗,不违心取悦他人的。只要不符合你喜好的,任是什么金银财宝你都不动心,起初我跟妈妈说她还不信,特意试探了你几次。”

她不记得婆婆曾试探过什么,他提醒:“还记得你十九岁生日时她送了你一条很贵重的钻石项链吗?隔了一周家里办酒宴,她叫我带你过去,满以为你会戴那条项链,不说炫耀,本着讨好她的动机也会戴上,结果你什么首饰都没戴。她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不戴她送的项链,你说太重戴着难受,还想退还让她转送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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