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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说朕是暴君(56)+番外

作者: 贺端阳/涅幽水 阅读记录

蔺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点自嘲的笑意:“朕本来就是这样的人,怕是让游卿失望了。”

游彦第一次觉得“游卿”这两字居然如此的刺耳,他回视蔺策,良久,点了点头:“陛下的意思,臣清楚了,既然如此,臣就告退了。”

第47章

游彦推开殿门的时候,高庸几乎是立刻就迎了上来,瞥见游彦的脸色便心知不妙,他与游彦接触颇多,大多数的时候见到的都是笑意盈盈的游彦,极少见到他会因什么事而牵动情绪,更别提像此刻这般,面上带着分明的怒意。

高庸小心翼翼地顺着敞开的殿门向里面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朝着游彦问道:“将军,陛下他……”

“我与陛下有一些意见不和,不过,无伤大雅,”游彦摆了摆手,再抬眼笑意已经重新出现在脸上,“今日劳烦内官了。”游彦垂下眼帘,遮盖住眼底的情绪,“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行回去了。”

高庸有心再问上几句,但又清楚如若游彦不想说,他一句话都问不出来,更何况,那毕竟是游彦与蔺策之间的事情,即使他是蔺策的亲信,有些事也不该过问,只好微微躬身:“奴婢送将军到城门。”

“罢了,内官还是留下照看咱们陛下吧。”游彦扭头朝着大殿内看了一眼,眼底情绪流转,最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长乐宫。

高庸在殿门外站了一会,直到看着游彦从自己视野里消失,才回转过头朝着身前的几个缄口无言的内侍:“都下去吧,咱家进去看看,没有吩咐任何人都不要来打扰,不然小心你们的脑袋。”

几个内侍虽然不解究竟出了什么事,却也看到了刚刚游彦的脸色,察觉到此刻当今圣上的心情应该并不怎么好,久在长乐宫伺候的人自是懂分寸,立刻极具眼色的退了下去。

高庸看见门外的人散了个干净,这才重新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大殿内却并没有他预料的一片狼藉,所有的东西都待在他们应该待的地方,就好像刚刚这里面什么都不曾发生一般,与往日并无一丁点区别。

除了蔺策。

高庸进到内殿看见蔺策整个人仰面躺在软塌上,还保持着刚刚高庸离开大殿时的姿势,就好像刚刚这殿中并没有人来过,他也没有和任何人发生过争执。

但有些事毕竟已经发生了,有些话说出口之后便无法挽回。

蔺策听见脚步声,下意识转过头来,在看清来人之后又收回视线,胡乱地揉了揉额角:“他走了?”

“是,陛下。”高庸低声回道,“现在应该已经离开了皇城,上了马车。”

“知道了。”蔺策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却依然难掩满脸疲惫,“给朕倒杯水来。”

高庸慌忙上前,倒了杯水送过来,蔺策却依旧靠在软塌上,只是掀了掀眼皮朝着高庸看了一眼:“扶朕坐起来。”

高庸跟在蔺策身边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他这副样子,急忙将水盏放下,先扶蔺策坐起身,喂他喝了些水,才有些担忧地开口:“陛下,您这段时日一直为了朝政而烦心,昨夜更是夙夜未眠,现在脸色差的很,要不要奴婢宣御医过来瞧瞧?”

蔺策喝了水,似乎找回了一点力气,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朕的身体自己清楚,并无大碍,就算是御医过来,也看不出什么,平白让人议论罢了。”他又靠回软塌上,闭了闭眼,“朕只是觉得有些疲累。”

“那……”高庸皱眉,“奴婢伺候您小憩一会?”

蔺策摇头:“今日送来的奏章还没看完,李埠一案从案发到今日已经过了太久,满朝上下都被此事牵扯,需得早日了结,才能开展别的事。”他睁开眼,低声道,“朕大概没有太多的时间耽搁了。”

“什么?”高庸没有理解这句意味不明的话,但还是觉得蔺策这样的状态实在是让人担忧,按说刚刚他与游彦争执过应该是出于恼怒之中,可是现在看起来却只觉得蔺策身上散发着从未有过的颓意,怎么看都有几分心灰意冷的样子,“陛下,奏章是批不完的,您总要好好休息一下,才能更有精力。”

蔺策扶着高庸的手臂,慢慢地坐了起来:“高庸。”

“奴婢在。”高庸应声,他大胆地对上蔺策的目光,觉得蔺策似乎有话要与自己说。

蔺策看了他一会,最终晃了晃头:“罢了,把奏章拿过来,朕就在这儿批吧。”

高庸看了看蔺策的脸色,把劝慰的话又咽了回去,依着蔺策现在的满腹心事,就算是让他休息,大概也难得安生,还不如找些事情分散一下注意力,也省的烦心。

高庸刚刚走到书案前想要整理奏章,殿门突然就被人急促地叩响,高庸下意识地就扭头看了蔺策一眼,匆忙走到殿门口:“咱家不是说了没有要紧的事情,切勿惊扰陛下吗?”

殿门外传来一个惊慌的声音:“公公,是游将军他,他刚刚在出宫的路上昏倒了,人已经被送到了太医署。”

“昏倒?”蔺策睁大了眼,立刻下了床,几步就来到殿门前,拉开殿门,瞪着外面的内侍,“究竟是怎么回事?人怎么会突然昏倒?”

内侍抬起头,正对上蔺策煞白的脸,还有难以置信地双眼,仓惶道:“奴婢,奴婢也不知道,是太医署的人刚刚传了信过来,奴婢立刻就来禀报了。”

蔺策只觉得自己的额角痛的厉害,他胡乱地晃了晃头,一把掀开挡在面前的内侍也不顾自己身上衣物单薄就向外走去,高庸几乎是立刻惊叫出声,匆忙取了狐裘追了上去:“陛下,外面风寒,您龙体为重啊。”

蔺策继位至今,鲜少会亲自驾临太医署,因此当他神色匆忙地推开太医署的门,屋内的御医皆大惊失色,跪倒一片:“臣等参见陛下。”

蔺策视线从一众人脸上扫过:“人呢?”

众人皆是一愣,跟在蔺策身后的高庸急忙开口:“游将军人在哪儿?”

“游将军正在内间休息。”太医丞最先回过神,“下官已经为游将军诊过脉,游将军应该是前日酗酒之后又未曾好生休息,加上天气寒冷感染了风寒,才会昏睡过去,开几服药好生调养一番就会痊愈,陛下不必忧心。”

蔺策盯着他看了一会,扭过头大步进到内间去,只留下跪了一地的御医不知所措。

内间里,游彦正睡得香甜,对于周遭发生的一切都毫无感知。蔺策在床榻边缓缓地蹲了下来,低下头看着游彦的脸,这才察觉到他眼下的淡青色,还有不同于往日的脸色。刚刚他们二人只顾争执,他连好好地看游彦一眼都来不及,此刻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这人今日是何等的憔悴,让他觉得心痛难耐。

高庸轻手轻脚地跟了进来,朝着床榻上看了一眼,挨着蔺策跪了下来:“是奴婢失察,刚刚应该亲自送游将军出宫,还请陛下降罪。”

蔺策自嘲一般笑了笑,侧过头看了高庸一眼:“是朕的错。”他转过头,看向榻上那个沉睡的人,只觉得眼睛酸涩难耐,刚刚自己大概是昏了头才与他争执,惹他不快。先前总说不管他要什么都会给他,但其实,却什么都给不了。每每想起这些,蔺策都觉得恐慌,甚至不知道究竟该如何与他相处。他不止一次想着,再对游彦好一点,让他再留在自己身边久一些,可有时候又自暴自弃地觉得,如果自己能带给他的只有这些没完没了的烦扰的话……蔺策闭了闭眼,涩声道,“还不如干脆让他离开朕潇洒自在的活着。这个江山是朕应该承担的,又凭什么拖累着他一起?”

他抬起手,轻轻地握住游彦的手:“可是朕又偏偏不舍得,不甘心。”

高庸跪在蔺策身边,犹豫半天才轻声道:“陛下,不然,不然您与游将军开诚布公的聊聊,或许游将军他并不在意这些,奴婢一直觉得,不能按常理去推断游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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