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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说朕是暴君(97)+番外

作者: 贺端阳/涅幽水 阅读记录

“下官身为益州总管,总理西南事宜,却让西南落入此境地,连累陶将军至死不能看见战事平息而不得瞑目,实在是愧对陛下器重。”郭准垂首道。

游彦笑了起来:“话也不至于此,陛下也未必有多器重郭大人,不然何至于让我过来收拾残局?”他将手负在身后,下颌微抬,面上带着隐约的笑意,却不自觉地就带了几分让人畏惧的气势,自他进入这厅中开始,除了郭准,厅内的其他人再也不敢发出一点的声音,有几个参军,甚至连头都不敢抬起。

游彦歪了歪头,目光在厅内环视了一圈,在某个角落停留了一会,突然笑了起来:“原来这里还有个熟人,邬侍卫,别来无恙。”

邬晟向前走了几步,朝着游彦施了一礼:“见过游将军。”

“邬侍卫的伤倒是养的挺好,丝毫看不出来曾经重伤过的样子,想来都城中有些人知道了也会安心,”游彦话锋一转,“不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邬侍卫现在应当还是戴罪之身,陛下仁德,命你暂留零陵城养伤,待战事终了回到都城再行论罪。”

邬晟下意识地低下头,倒是郭准开了口:“现在是战时,军中正是用人之际,尤其萦都城一败,我军折损了不少猛将,邬将军伤愈之后主动请求一个机会戴罪立功,所以下官就将他暂留身边,以观后效。因为这西南事务繁多,下官一时疏忽,忘了禀明圣上,下次上书会亲自向圣上请罪。”

游彦笑了一下,走过去轻轻地拍了拍邬晟的肩:“我只是随口问问,二位何必如此紧张。”他收回手,重新负在身后,不再看邬晟,而是转向了郭准,“话也说了不少,回到我的来意上,我既然是为了陶姜而来,却不知道他现在,正在何处?”

郭准朝着邬晟挥了挥手,让他退下,而后朝着游彦道:“下官命人收敛了陶将军的尸首,以厚棺敛之,停于后堂,只等战事结束,扶柩归于都城。”

游彦轻轻闭了闭眼:“劳烦郭大人带我去看看。”

郭准微倾身,朝着游彦做了个手势:“游将军这边请。”

不管郭准出于何种心里,他对死后的陶姜表现的极尽尊重,将太守府后堂空置出来停放陶姜的棺椁,布置灵堂,供奉灵位。

游彦缓缓地走进灵堂之中,一眼就看见了高高供奉的陶姜的灵位,目光在上面停留了一会,才慢慢地收回了视线,看向一步之外那个上等楠木所制的棺椁。

陶姜就躺在里面。

游彦微垂下眼帘,伸手轻轻地摸了一下冰凉的棺木:“方才,我一直没有问出口,陶姜他究竟因何而死?”他回转过身体,一双眼如炬一般锁在郭准的脸上,“现在正好,当着他的面,郭大人好好的给我讲讲,萦都城因何战败,陶姜他又如何而死?”

郭准愣了一下,还是回道:“下官在给陛下的奏报中已经写的很清楚了。当日我军围困萦都城数日,正待一举进攻之时,樊国国主设下诱饵,让一辆马车从城中逃了出来,陶将军认定了马车上是那樊国国主及其家眷,亲率百人前去追赶,不幸落入敌人圈套,寡不敌众,力竭身死。”

游彦轻轻地点了点头:“郭大人说的还真的是跟给陛下的奏报上一模一样,没有半点的出入。”游彦回手,用指节轻轻地叩了叩棺木,在空荡荡的灵堂之中这声音显得格外的明显,他垂下头,盯着那棺木上的花纹看了一会,“只是不知道陶姜他对郭大人这说辞是否满意。”

郭准微怔,有些茫然地看着游彦:“游将军此言何意?”

“我刚刚就说了,我与陶姜有袍泽之谊,他不幸身死,我却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我千里而来,他已经被收到这里面,我总是觉得心里不怎么好过,”游彦看着郭准,缓缓道,“所以总想着,还是亲眼见上一面,我才能安心。”

郭准满脸的难以置信:“游将军您不是要……你这是冒犯故人,实在是,实在是不合礼法,陶将军若是泉下有知……”

“放心吧,这儿没人比我更了解他了,他若是泉下有知,不管我做什么,都不会在意。至于郭大人刚刚说的不合礼法,郭大人不在京中怕是没听说,我游彦,素来离经叛道。”说完,他朝着门外招了招手,“来人,开棺。”

“游将军断不可如此!”郭准慌忙道。

“怎么?”游彦疑惑,“我都说了,就算陶姜泉下有知,也不会怪我,更不会怪郭大人你,你还怕什么?”

“下官,下官不是怕,只是,只是因为陶将军死状凄惨,加之又已入殓,怕吓到了游将军。”

“死状凄惨?那我更该看看了,”游彦道,“只有亲眼看见,我才能彻底的死心,也更能有动力,去查明他的死因。”他转过头,看着侯在门外的暗卫,“开棺。”

第85章

游彦似乎永远不知道什么叫惊世骇俗, 在他眼里也从来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做的。他素来不在意生死之事, 不畏鬼神, 更不会像旁人那般对亡者充满敬畏。

更别提那棺椁里躺着的,是曾经用身家性命来保护他的陶姜。如若人死之后真的能化成厉鬼,游彦确信, 陶姜也不会伤他分毫。

游彦的手下素来令行禁止,他这方下令,那边暗卫便带着几个人对那棺椁动了手。游彦背负着双手, 目光一直盯着被供奉于高位上的灵位, 许久,他收回目光, 看了一眼身旁面色发白的郭准,勾了勾唇:“郭大人这脸色怎么这么差?”

郭准朝着游彦拱了拱手:“游将军见谅, 实在是下官胆子小,这已经入了殓的……这实在是, 实在是,唉,这种做法下官实在是闻所未闻。”

“凡事总有个特殊, 说实话这开棺验尸我其实也是第一次做, ”游彦不动声色,面上还带着一点笑意,凑近了郭准,轻声道,“郭大人久在这西南, 经历了这么多的战事,什么场面没见过,又怎么可能胆子小?更何况,陶姜他又不是外人,你们好歹共事一场,他也不是你害死的,郭大人又在怕些什么?”

郭准没有回答,只是下意识地朝着那棺椁看了一眼,之后就错开了视线。游彦看了他一眼,偏过头,又重新看向了那个灵位。

就这么说话间的功夫,游彦带来的人已经手脚麻利地打开了棺盖,为首的暗卫走到游彦面前,低声道:“将军,打开了。”

游彦的视线慢慢地收了回来,他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知道了。”他转头看了郭准一眼,“郭大人,要一起瞧瞧吗?”

郭准扭过头,摆了摆手:“不了,下官还是不敢冒犯亡者。”

游彦看着郭准,轻笑一声,转身走到那棺椁跟前。守在棺椁旁的暗卫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轻声道:“将军,您……”

游彦看了他一眼,轻轻摇了摇头:“无妨。”

从陶姜战死,到游彦快马加鞭的赶来,路上来回折腾,也有了十余日的时间,尽管为了入殓,对尸首都会做一定的处理,这些日子过去也还是会发生变化。可是,哪怕变得再让人目不忍视,游彦还是能够一眼认出陶姜的脸。

其实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他知道陶姜已经死了,也知道虽然他的死因有蹊跷,但这个棺椁里躺着的人却一定会是陶姜,郭准达成了自己的目的,便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再作假。况且,他心中有愧,自然不敢怠慢陶姜的尸身。

这一切游彦都心知肚明,却还是让人拆开了棺椁,就好像这样,他才能够断绝心底那最后一点奢望。

游彦一只手扶在棺木上,另一只手负在身后,却止不住的颤抖,他盯着陶姜那张已经青紫的脸,还有那双至入殓都没能合上的双眼,用只能自己听见的声音缓缓道:“我来接你回都城,不过,你要等我先把这里的事情料理完。”

他慢慢回转过身,看着已经站到门口的郭准:“方才我与你说,我从都城不远千里而来,一是为了替圣上收拾残局,二就是为了陶姜,现在陶姜我见到了,话也说的差不多了,也该为圣上做点事情了。”话落,他朝着暗卫抬了抬下颌,“把人带上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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