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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城的小树精他膨胀了(64)

作者: 八耳九空 阅读记录

远处一汪池,一棵树,再无其他。

第51章

远看便是一棵桃树, 盛开的桃花压了满树的枝丫,几乎快俯至地面, 形成一块巨大的粉帘,再仔细看,那树长得尤为奇异,过、过胖了。

陆玉锵想到牧清以前的本体,心中有了丝希望, 急迫走上前,便见地面散了一堆杂乱的衣物, 绿色卫衣格外显眼,当时还被牧清给穿在身上,不会出错, 况且当中最上边,还是他那件同款外套。

他松了一口气, 连日来的连轴焦虑终于有了释放的出口,倚着树木屈腿闭眼, 休息了片刻后,这才慢慢朝四周走了一遭,拾回牧清的背包和散落的一左一右两双鞋,将其放在牧清身侧, 没事干, 又拾了他的衣服, 拍落上面的冰渍, 仔细地放在枝丫上晒干。

做完这一切后, 劳累终于彻底席卷他的身体,这几日本就超负荷运载,一下放松下来后,陆玉锵脚底步子忽然不稳,踉跄了好几步,这才靠着树干慢慢屈腿坐下,将手搭于膝盖上,头往后仰,就着牧清的身体蹭了蹭。

外面鹅毛大雪纷纷,可这桃树庇护的一方天地里,却是温暖如春,甚至于连那冰冷桃树都好似有了些奇异的温度,陆玉锵听着自己胸腔内不断跳动的心跳声,忽觉心中平静无比,有了一种尘埃落定的满足感,于是轻声同牧清说道:“晚安。”

也不管牧清是否听得到他的祝福,劳累的身体之后沉沉睡去。

在他睡去后没多久,头顶的桃树枝丫忽然簌簌而动,掉了不少旺盛开放的桃花,皆落于陆玉锵身上,那花沾了自然的香气,哄得陆玉锵做了一个香甜的美梦。

梦中又是那牧清,身披大红嫁衣,长发垂至腰侧,束手乖巧坐于床沿,后来抬头冲他喊道:“相公。”笑靥如花。

一声高过一声,梦中的他约摸着挺想听到这声称呼,于是又略施小计,哄得牧清叫了一遍又一遍,缠在他的耳畔叫,声音好似是能掐出香甜的蜜糖来,哄得陆玉锵都有些分不清东西和南北。

那人定是牧清不会出错,即便脸比现在还要瘦些,但神态动作间全然相同。

再后来,一身红衣的牧清从外边拉进来一只巨大的木箱,依旧通体红色,上书一喜字,喜气洋洋,牧清同他说:“这是我们收到的一份贺礼。”

陆玉锵随后听到自己的声音,这道声音同他以往说话好不相同,沉得厉害,有些浑浊:“是什么?”

梦中的他凑过身子往前看,陆玉锵于是便也跟着望进去,后来那梦就醒了。

他被活生生吓醒了。

陆玉锵闭眼,靠着树干喘了道粗气,意识混混沌沌,心中惊诧不已,瞧他梦到了什么,方才被那梦境牵着走,如今醒来后回想,只觉得一切匪夷所思,梦境的最后,他看到了箱子中那满满一堆的玉、玉、玉,他说不出口,一根便也算了,可那些奇形怪状稀奇古怪。

再将梦的内容往前推,他便梦到牧清嫁给了他,又或者说是嫁给了梦中的那个人,陆玉锵不确定那人是否就是自己,可当牧清叫他相公时,他便觉得心中悸动无比,笃定他是亲口叫着自己一般。

啊呸,不要脸,陆玉锵皱眉,伸手捂住脸,有些不想面对现实,都说梦中的内容做不得真,但有句古话叫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既然会做这等荒诞的噩梦,定是心中哪个环节出了过分的岔子,再遥想当初那个旖旎的春梦,陆玉锵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死机坏掉了。

定是坏掉了。

他闭眼歇息不想起来,过了约摸着有十来分钟,脸上忽然落下一道轻柔的触感,如羽毛轻抚,又如春风照面,莫名有些舒爽。陆玉锵偷偷睁开一道眼缝,见到面前放大着牧清的一张俊脸,他心中忽而松气,整个人如释重负,正欲开口询问他原因时,却见牧清抚摸他额头的双手慢慢往下移动。

陆玉锵心中一紧,不明白他是要做些什么,于是干脆僵着不动,静等牧清接下来的反应。

牧清的手一路往下,越过他的眉和眼,在鼻骨处稍稍停顿,小幅度地捏了捏他两边的皮肤,他那手似是柔软无骨且温热,动作间带了些家人间的亲昵,陆玉锵心中嘀咕道,有点像小时候妈妈哄骗他时常做的事。

他再按兵不动,之后牧清的手指越过他的唇瓣,搭在他的下巴处,不见进一步的动作,陆玉锵等了片刻,心中有些着急,正欲睁眼时,唇瓣上方忽然传来一道剧烈的疼痛,让他猝不及防地低叫了起来。

他这几天劳心劳肺的,心中挂念着牧清失踪那事,吃不好又睡不好,形象维护地一大糊涂,记不得是有多久没有刮过胡子了,总归是生出来了那么一些,后来进山找人时向姚让他快些剃去,但他找人心切,想着回来再做处理,也就没管。

人找到了,他推了戏请了假,废了多大的力气,可牧清这个没良心的,拉着他的胡子不肯松手,小声嘀咕道:“怎么长这个了?”

“卧槽。”陆玉锵皱眉,条件反射性地去捂自己的嘴巴,这下疼得爹妈不识,心中是把牧清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牧清见状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地上发愣,怪异地去看自己的双手,他见陆玉锵双眼似是睁不开,整个人似是睡得迷迷糊糊的,于是忙又爬起来,双手圈住他的肩膀紧紧抱住,又小幅度地拍他后背,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疼是因为做噩梦了,吹吹就好了。”

放他的狗屁,陆玉锵都被气晕了,阴恻恻道:“那你给我吹,吹吗?”

“醒啦?”牧清眼神躲闪,心虚问道,“做噩梦了。”

“你妹、你妹的。”陆玉锵伸手指着他,气得半天没能说出话来,捂着嘴说出的话又闷又可怜,“你行,你行的。”

好好的见面气氛都没了,什么伤感、庆幸、久后重逢的兴奋皆被抛之脑后,陆玉锵见牧清心虚躲闪,正欲站起身来训他一顿时,便见身上盖着那件当初自己亲自给牧清披上的外套,外套中似是还残留着一丝他的温度,这气忽然一下子就消失了。

牧清半坐在地上拉他的衣角,小声说:“对不起。”

“知道你是不小心的。”陆玉锵替自己的胡子原谅他的为所欲为,把他从地上拉起来,转了牧清一圈,去看他身上有无受伤的地方,倒是挺好的,十多天来也不见瘦,担惊受怕的只有他一个而已。

牧清乖乖让他转着,举手想解释。

“你说。”陆玉锵弯腰从地上拿起背包,替牧清背上,这包中东西还挺重,拿出来一看才发现是几袋牛奶,翻过面去看,哦,中老年人高钙奶,成吧,都是奶,爱喝就行。

“这棵树不是我。”牧清先给他说这件事,“但是看着它就觉得很熟悉,很亲密,而且我的身体跟它契合,当时冷得快要死掉了,是它让我在里面住了几天,这才活过来的。”

陆玉锵抓住了重点:“冷得快死掉了?”

他这才刚来,就遇到了这处桃源之地,也算是运气,自然是没感受到长久在外面后那种侵入心脾的铺天盖地的寒冷,此时一听牧清说起,便忙下意识地去暖他的手,好在牧清这手比他还要温热些,那苦也都过去了。

“没事了。”陆玉锵把外套披在他的身上,替他拉上衣链,好生正了正它的衣摆,再说,“现在好了,不冷了。”

“当时真的冷得快要死掉了,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牧清最初是没哭的,就算当时外面冰天动地,雪地一望无垠不见尽头,他觉得自己快要永远消失在这片世界中时,也只是告诉自己一定要努力往前走。可现在见到陆玉锵后,连续积压的情绪忽然有了爆发的出口。

他就算是个老干爹,是长辈,可也能依着小辈慢慢委屈,是人都有这样的权利。以前牧清会觉得这是一件丢脸至极的事情,所以总是下意识地隐藏自己的情绪,把最严肃、坚强、大方的一面展示在陆玉锵面前,但现在他倒不这样认为,约摸着是太委屈和难受,于是抱着陆玉锵,突然簌簌地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