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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擅战(13)

江亭风也是有脾气的,他见父亲责罚自己,直截驳道:“若是让妹妹草草嫁给谢宁,那才是耽搁了一辈子的大事。”

“还敢顶嘴!”江父气得胸口疼,眼眶一红,眼泪水又滴溜溜不要钱地落下来,“原本心心可以去京城做个阔少奶奶,如今却只得留在关城里。这不破关除了一身臭汗的兵老爷,就是一身臭汗的兵老爷,哪个能入得了姑娘家的眼?”

江月心友情提醒道:“爹,除了一身臭汗的兵老爷外,还有王先生。”

江父用袖口抹了抹眼泪,道:“对了,除了一身臭汗的兵老爷外,还有顾小将军和王先生。”

江月心有些纳闷,爹干嘛特地把阿镜挑出来说?顾镜可不就是一身臭汗的兵老爷么?

江父哭得越发呜咽了,一点儿都没有年轻时驰骋疆场的模样。江亭风见不得江父眼泪成河的模样,见江父哭的歪七扭八,江亭风也生气了。

他生的凶悍,平素里看起来就像是一直在生气的模样。要区分江亭风是不是真的生气,只要看一件事——他一旦真真正正地生气了,就会喊江月心“四四”。

没错,他甚少喊这个昵称,唯有难得生气的时候,才会这么喊。

“四四。”江亭风对月心道,“哥哥不留在家里吃饭了,今晚就赶回鹤望原去。你要照顾好自己。”

江月心听到那句“四四”,陡然吓了一跳。想到哥哥生气时的可怖模样,不由有些小怕。她压低了声,答道:“唉,好,你路上小心,帮我问褚姨姨好。”

江亭风说罢,挺着脊背,一声不吭地去牵马了。周大嫂子见他去马厩,还纳闷极了,远远喊道:“少爷不留下来吃饭哇?难得回来一趟,筷子都加好了。”

江亭风不答,只自顾自地走了。

周大嫂子见状,知道是父子俩又在闹别扭,也不好劝。她叹一口气,竖了手掌念叨:“观世音菩萨无量劫来,可让他两人别闹了。”

江父见儿子走了,还是委屈,可到底不能和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过不去,擦擦眼泪去吃饭了。

饭桌上,一想到儿女的婚事,江父就长吁短叹个不停。江月心有些不忍,遂劝道:“爹,船到桥头自然直。我的男人,当然是我自个儿来找。”

江父瞧她一眼,继续长吁短叹。

江月心无法,硬着头皮劝道:“你放心,我将来定然找个比谢宁好数十倍的男人。”

江父探口气,摇摇头。他夹一筷子肉,拿筷尖剔去了肥肉,把瘦肉搁到江月心碗里头,说道:“到底年岁小,不知世事不易。来,吃这个,不腻,还管饿。”

江家的夜晚,就这般过去了。

***

第二日,江月心到了营房,去见了顾镜。

前一日,几人阴差阳错地发现了大燕探子的行踪,顺藤摸瓜,发现那几个探子都藏入了城中一家名叫“入春楼”的青楼之中。

今日,江月心和顾镜打算悄悄潜入,去入春楼之中探一个究竟。

临行前,顾镜道:“要不要带上王先生?”

江月心微怒:“那是青楼,叫王先生干嘛?”

顾镜挑眉:“所以你就喊上我?”

江月心理直气壮:“我俩都是一身臭汗的兵老爷,去去这等烟花之地也无妨。但王先生和我们可不一样,他君子翩翩,不能去那种地方。”

一身臭汗的兵老爷顾镜:……

二人打算借着武功,悄悄潜入、悄悄搜寻,绝不打草惊蛇,因此只做了利索打扮。待他二人离开后,角屋的屋檐下便慢慢踏出一个人来,原是王延身旁的书童,王六。

他见顾镜与江月心走远了,便回了王延的营房处。一撩帘,王六便见到自家公子坐在桌案后,修长手里擎一支青毫笔,在纸上仔细描摹着什么。眉眼低垂,一眨不眨,似在细画着什么不可多得的昆仑风色。

王六知悉自家主子的性子,公子与书画为伍时是决不能打扰的。于是,他便安生在旁边候着,一点儿声响都不露。

王延细画了许久,觉着眼睛有些累,这才堪堪放下了笔。纸上已勾勒出了一道仕女身影,衣裾曳玉、广袖流云,手持一柄小绢扇,立于秋月之下。

画韵虽好,只可惜五官之处还未着笔,只堪堪描了一道秀丽眉峰。

王六见他停了笔,这才说道:“公子,小郎将与顾小将军一道去入春楼探查情报了。”

“不早与我说?”王延搁了笔,微阖眸,“那入春楼是段家名下产业。若是遇到了段千刀,她怕是讨不得好。”顿了顿,他嘱咐道,“王六,你叫几个人悄悄一路紧跟着,不要惊动她。若出了什么事,回来告诉我。”

王六应了声是,便想告退。

可未走几步,王六便又被王延喊住了。

“……罢了,罢了。”王延瞧一眼那副未完的画,叹道,“我与她非亲非故,何必对她如此上心?王六,你不必去了,留着。”

“哎,是,那小的就不去了。”王六答得恭恭敬敬。

王延重执了笔,没一会儿,又转头对王六道:“算了,你还是去吧。”

王六纳闷了一下,还是老实道:“是,小的这就去。”

这一回,王六踏出了房门,又听到了自家主子沉稳温和的唤声:“王六,回来,还是别去了。”

王六:……

被反反复复折腾了一番后,王六心底苦不堪言。可面前这人却是天恭国的九五之尊,平素在京城时也是万人之上,矜贵得很,万万不可违背,王六也只能笑哈哈回来继续赔着脸。

王延将他唤了回来,微微思索了一会儿,忽而温柔笑起来,道:“算了,你还是去吧。是我想偏了。我派人去跟着小郎将,乃是为了探查关北段家的底细,不是为了别的事儿。”

王六小心翼翼问道:“小的可真的去了啊?”

“去吧。”王延微颔首,笑得风月翩翩,“这回,我断断不会再叫你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顾镜:区别对待得也太离谱了

陛下:那当然,你是一身臭汗的兵老爷,我是陛下啊

第11章 入春楼(二)

但凡是关城里的青楼、赌坊,十有八|九皆是段千刀的生意,这入春楼也不例外。

江月心早前遣人来搜了搜,知道那几个大燕探子都进了入春楼,就藏在花娘的房间里头。

她心道:这几个大燕人还有些头脑,知道霍天正与段千刀合不来,就想法子躲到了段千刀的地盘里来。

只可惜,江月心一点都不怕那段千刀。她领了顾镜,直截从后院里翻墙进了入春楼。

因是大白日,还未到入春楼上灯的时刻,楼里头一派静悄悄的。忙了一夜的花娘们都在房里头休息;隔着门板,只能听得买欢客几声冗长的鼾声。

江月心蹑手蹑脚地推了未落锁的大门,对顾镜道:“那几个探子就藏在一楼。我搜这头,你搜那头,轻点手脚。”

顾镜嘁了一声,拿冷眼瞧她:“小郎将,你可得忍着些。别一会儿见了漂亮姑娘,魂就被勾去了。这儿的姑娘,可个个都比王先生勾人。”

江月心微窘:“我岂是那等见色起意之人?”

“不是么?”顾镜唇角一勾,笑得愈冷了,“也对,小郎将从来都是瞧不上我的,必然不会是什么‘见色起意之人’。”

江月心:……

顾镜这是在闹什么别扭呢?

两个一身臭汗的兵老爷,还能不能好好相处了?

江月心与顾镜分了头,挨门挨户查去。她手脚轻轻,推开门缝瞥一眼就走。行到最里头两间屋子,果真找到三个大燕人搂着花娘正睡得歪七扭八。

江月心暗喜,立即探到窗外,仿着白鸫儿吹了一声哨,让候在外头的军士进来捉人。

吹哨时,她顺便瞧了一眼外头——天有些阴了,暗沉沉压满了云,午后定然要落雨。

她在心底道:趁着未下雨前赶紧捉了探子回去,免得让雨水沾了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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