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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擅战(46)

叶太后一张脸冷若冰霜,板着神情在凤椅上坐下了。她自侍女手里接过茶,掴了下茶叶沫子,道:“令芳,我倒不知道你是这么能说会道的人。日后,多少得记着管好自己的嘴!”

吴令芳微震,唯唯诺诺地低下了头,丝毫没了先前的气焰。

江月心和霍淑君齐齐纳闷:这太后娘娘怎么就生气了呢?吴姑娘可真是可怜呐。

叶太后叫了几个教养嬷嬷来,说是要教导几人行立吃坐。这学规矩是项大活,光是“立”一样,就要折腾上一整个上午。叶婉宜从小就学这些规矩,根本不在话下;江月心平日辛苦惯了,觉得这做规矩就和挠痒痒似的,一点儿也不费力。只是她一旦站直了,就带着股大马金刀的铁血味儿,浑似一棵松似的,一点儿都没有姑娘家的曼妙妩媚,嬷嬷怎么救都救不回来;最叫苦连天的,则是霍淑君和吴令芳,两人大概都是家中娇纵惯了,没怎么做过规矩,练了一会儿就累的眼泪汪汪。

大半个上午过去了,外头忽得传来“陛下驾到”的通传声。见李延棠进来了,叶太后笑道:“什么风把您给出来了?近来国事繁忙,陛下不是一直没空来给哀家请安?”

“朕来瞧瞧未来的皇后。”李延棠道。

叶太后浑似个聋子似的,没听见“未来的皇后”一说,转头对一群姑娘道:“婉宜,令芳,陛下特意来瞧你们,还不快快谢恩?”

李延棠摇了摇头,叹口气,道:“朕只是来瞧小郎将的。其他人,朕可没什么兴趣。”

作者有话要说:公然发狗粮了

第37章 西宫小住(二)

李延棠这话说的, 可是一点都不客气,半点儿面子也不给叶婉宜和吴令芳,同时也丝毫不给叶太后脸面。可怜叶太后一个年近半百的妇人,一张保养得当的脸气得微微发青。

叶太后每回被李延棠气到,就会在心底埋怨起那该死的先帝来。

——若不是先帝心慈!怎么会留下这李延棠一条命!李素又会怎么只做了个淮南王!如今自己在宫里头处处受气,连个皇后之选都不能插手!

叶太后越想越气,越想越气,恨不得立刻冲到陵寝里去,把自家那夫君摇起来。

她目光一转, 冷笑道:“陛下怕是不知道,这小郎将的规矩还有的学了。坐没有坐相,站没有站相, 一点儿姑娘家的气韵都没有。这样的女子做了天恭的皇后,说出去岂不是笑掉大牙?”

李延棠一歪头, 打量一下江月心,见她站的笔挺挺的, 似在不破关前点将一般,他登时就微微笑了起来,慢声道:“朕就喜欢小郎将这样子。”

太后喉里的话噎住了,表情略有古怪:“陛下在说什么笑话?”

李延棠慢悠悠踱到一旁,坐下了, 口中认真道:“朕瞧习惯了京城女子的做派,反倒觉得小郎将一言一行皆是率真。会规规矩矩站着的女子,京城一抓一大把;但如小郎将这般雷厉风行, 进可战、退可守的女将军,却是天下独一份。”

太后的面色又变了。

西宫里头花漏巍巍,李延棠伸出修长手指,轻弹了下袖上浮尘,低垂眉眼如画中墨作。他浑似没瞧见叶太后那稀奇古怪的面色,自顾自淡淡道:“朕喜欢独一无二的东西。”

这话说的,不可谓不惊世骇俗。

一旁的吴令芳已然是表情大变,眼中隐隐浮起了不甘与委屈。她手里绞着帕子,柔声道:“陛下,可小郎将就算再怎么独一无二,那也不够贞静贤……”

“若是吴姑娘能做到小郎将这般,替朕守住天恭山河,朕也可立你为皇后。”李延棠温存地笑着,一句话说的不温不火,却自有一股魄力。

一句话,就叫吴令芳把要说的话都憋回去,眼眶里委屈地转起了眼泪。她一边委屈着,一边在心底暗暗恼着这江月心真是个妖孽。

仗着自己与叶太后稍稍沾亲带故,吴令芳倔强道:“能出征打仗又如何?论美貌、论才情,她皆比不过叶大小姐!”

自己比不过这位“独一无二”的女将军,那惊才绝艳、冠绝京城的叶婉宜,总比得过了吧?

叶婉宜一直静静立在旁边,嗪着温柔笑意望着几人。见吴令芳忽然提到自己,她微怔一下,随即,眼眸里便泛开如水笑意,口中柔软道:“话不是这样说。小郎将驰骋疆场、保家卫国,而陛下是治天下之人,小郎将与陛下,本就是一双良配。说来,婉宜也甚是羡慕小郎将能以女子之身出官任职呢。”

她这番话说的平平淡淡,毫无波澜。吴令芳听了,却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叶婉宜竟然也让步了?!

“可是……”吴令芳咬咬嘴唇,仍旧有些不甘。

“令芳,在太后娘娘与陛下面前多言,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叶婉宜淡淡提醒道。

吴令芳愈发不可思议了。

叶婉宜竟然叫自己闭嘴!

她竟然真的在这江家的寒门女面前让步了?!

吴令芳含着丝丝不甘之意瞧向江月心,却见江月心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正嘀嘀咕咕地和身旁的霍淑君说些什么。吴令芳仔细一听,原来她问的是“他们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不太听得懂?是要吵起来吗?”

吴令芳气竭。

因有了这道插曲,吴令芳瞧江月心便愈发地不顺眼了。下午的学习中,处处想法子给江月心使绊子。恰好此时,外头响起了内侍的通传声:“淮南王到——”

原是淮南王李素,带着几个单字封号的堂兄弟小王爷来给叶太后请安。眼看着淮南王一撩衣摆,冷着脸跨了进来,吴令芳便想着让江月心在淮南王面前小小地出个丑。

李素爱喝酒,带来的几个堂兄弟也是饮酒作乐、游手好闲之徒,哪日他们几个一道酒醉了,把江家女的丑相说出去,看谁还敢信服她?!

这样想着,吴令芳便抖着裙摆,悄悄靠近江月心,伸出一只鞋履,想要将她绊倒。

吴令芳确认江月心没瞧自己,自己这一脚伸的神不知、鬼不觉,就是管教自己的嬷嬷,也没法子察觉,更别提那双眼一直盯着别处的江月心了。

可偏偏!

江月心和脚上长了眼睛似的,不仅笔直地跨了过去,还倒退了回来,反复地跨了三四次,一只脚在吴令芳的绣鞋上挪来挪去,口中还疑惑道:“吴姑娘,你这脚是怎么了……?抽了?”

吴令芳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

褚蓉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在心底冷笑一声,心道:这吴姑娘是想法子给心心使绊子呢!

于是,褚蓉轻提裙摆,慢悠悠靠近了吴令芳,在吴令芳的身前“哎呀”软软娇呼一声,身姿绵软地倒了下去,跌坐在地。

颇具异域风情的妖娆美人摔倒在地,两眼蕴着泪水,雪白的手臂上还有一道红痕,看着好不惹人怜爱,诸位王孙公子皆瞧了过来。

——除了李素。

李素正侧眼望着叶婉宜,似乎浑然忘了他是来给叶太后请安的。叶婉宜被他盯得面色微沉,裙摆一曳,便背过身去,避开了她的视线。袖中的手轻轻一缩,似是扣住了什么,仔细一看,原是一块翠绿玉佩的一角。

“吴姑娘,为何要绊我?”另一边,褚蓉泪眼汪汪地盯着吴令芳那只伸出的脚,一脸无辜委屈。

“?!”吴令芳大惊,连忙收起脚来,怒道,“明明是你自个儿靠过来,自己摔倒在我面前的!与我又有何干系?你休要血口喷人!”

“可是,你这脚……”褚蓉一副泫然欲泣、不敢说话的模样。

众王孙公子见状,似乎已将发生的故事了解了个十成十,哄然唏嘘起来。

“吴姑娘平时就有些娇纵,可这个姑娘瞧着是霍将军那边的人,何必如此为难?!”

“瞧这位姑娘,眼泪都要出来了,真是个可怜人……”

吴令芳气急,跺跺脚,对褚蓉怒道:“你少装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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