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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中雀(21)+番外

萧骏驰目光下移,落到了匕首上。

——这匕首,是萧骏驰当日求亲之时,派使节赠予姜灵洲的。她一直随身带着。

烛花微跳,发出噼啪轻响。

萧骏驰的影子投落在墙壁上,斜而长,像是一道墨迹。

“大婚之日,王妃竟随身带着匕首?”他弯腰,淡笑着捡起了那把短匕,道:“本王赠你匕首,是想佑你平安无障,而非令你用于床榻之间。”

他虽在笑,语气却似一口无波古井般,深冷得很。

姜灵洲的手一抖,便放下了手中的纱扇。她仰起头,问:“王爷是在怀疑妾么?”

莫非他以为,她在大婚之日带着匕首,是为了行刺于他?

可是这匕首明明是他所赠。

姜灵洲觉得心口有些闷,呼吸便急促起来,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又或是什么别的缘由。

烛火微曳,映出她玉肌堆腊雪,眸分春水平;一双无暇手,交叠握紧。

萧骏驰似笑非笑,将匕首归于她的掌中,说:“并非疑你,而是见你贴身佩着当日的下定之物,心下动然。既王妃喜欢这匕首,那便好,竞陵高兴得很。”

姜灵洲懵懂着握紧了匕首。

她有些猜不明白,萧骏驰是真的为此高兴,还是只是哄着她玩儿。

她懵懵懂懂的模样,看起来有些傻得可怜。只不过,她生就一张好皮囊,便是茫然微惑的神情,也如一株浸润了雨水的山荷叶般,动人得紧。

萧骏驰看着她微颤的眼睫,便俯身凑到她的耳旁,低低地念了些什么。

“今我子建,骤逢洛灵;瓌姿淑美,足谢风流。”

他的声音太低,似一阵风,只余喉间微颤的气息。

姜灵洲听不太清,轻声地喊了他。

“王爷?”

萧骏驰顿了一下,附着她的耳畔,继续说话。

微热的气,拂至了她的耳畔。

“五云羽仪,蔽之以扇;求驱彼霭,还以明睐。”

他竟在念一首却扇诗。

姜灵洲止不住在心里低声地腹谤起来。

——这家伙,让他作却扇诗时,他不肯作,硬说自己毫无文采,要用佛经搪塞过去;可现在她已经撤掉了遮面的扇子,他却正正经经地作起了诗来。

“王爷,曹子建可七步作诗。可王爷您莫说是七步作诗了,便是一首玩闹的却扇诗都要想好半天,竟还想拿佛经敷衍妾身,”姜灵洲奚落他:“您可别自比子建了。”

萧骏驰喉中一噎。

他有些无可奈何,便叹了一声气。

“是,竞陵一介小人,自是比不得曹子建那般流丽天才。”他说。

说罢,他便以手托起姜灵洲的面颊,凑近了她。

姜灵洲的心咯噔一跳,差点没飞出嗓子眼。

“王爷,您、您……做什么?”

她不由自主地向后缩了缩,话语中满是不安。

“王妃一会儿便知道了。”

萧骏驰答。

“……王爷,我……”她睁大了眼睛,视线在一片艳红的房中乱扫着,声音嗫嚅。

萧骏驰抬眸,看一眼她紧张面色。

随即,他一手摩挲着她光洁的面颊,问道:“……怎么,怕了?”

姜灵洲心里确实慌乱得很。

——夫妻洞房,肯定是要做那档子什么什么的事。可是萧骏驰这么高!这么结实!这么可怕!谁知道他是温柔是粗暴,是凶残是可怕?怕是过了今夜,她就会下不来床吧。

萧骏驰很有耐性,他用鼻梁碰了一下姜灵洲的面颊,说道:“一会儿便不怕了。你是竞陵王妃,总要习惯的。”

说罢,萧骏驰便想继续。

听了他的话,姜灵洲却更紧张了。

她怎么可能不怕!!

她的手指抖得厉害,一双眼眨个不停。她很想逃得再远些,可床榻间只有这么些地,她便是用手用脚,毫无形象地爬开,也躲不开萧骏驰轻松地一捞。

“躲什么?”他将她拉入自己怀中,问道:“……你叫灵洲?‘大荒之中有灵洲’,可是这一句的‘灵洲’?”

姜灵洲胡乱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是‘朝翔素濑。夕栖灵洲’的‘灵洲’。”她说。

就在此时,门外忽而响起了砰砰的拍门声。

与其同时响起的,还有傅徽焦急的呼喊。

“王爷——!王爷!”

连续不断的拍门声,聒噪不已,扰人兴致,也震得烛火微抖。

原本就缩在床榻一角的姜灵洲,借着萧骏驰一愣神的机会,躲到了更角落里。

萧骏驰的眉心一皱,面庞立即染上一层戾色。

他直起身来,对门外道:“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说完,他便弯下腰,想把姜灵洲拽出来。

“王爷!”门外,傅徽的声音愈发大了,他急促的喊声里,夹着止不住的忧虑与焦意:“乌穆沁起了大火,是鹘部在拔野点燃了草原。火势比先两次都要大些,如今快烧至山口了。”

萧骏驰一愣。

他停了手,松开了姜灵洲的手臂。

随即,他便转身朝门口走去,丝毫不作犹豫。

“……王爷?”姜灵洲有些懵,从床榻一角爬出来,看着他的背影。

萧骏驰已走到了门口,玄鸦色的身影停在了朱红的门扇前。

“你早点休息吧。”他背对着姜灵洲,道:“闹了一天,你也该累了。”

说罢,他便推门而出。

待门扇重新合上,房间内便只余下了姜灵洲一人。

姜灵洲眨巴了两下眼睛,还没回过神来,犹在梦中。

——萧骏驰,这就,走了?

——大喜之日,大婚之夜,他丢下小鹿乱撞的新娘子,自己走了?

不知怎的,本该感到庆幸的姜灵洲,竟有些气鼓鼓的。

可她想到傅徽在门口说的那番话,又觉得萧骏驰的所作所为情有可原。

魏的北部是一片广袤无垠的草原,可偏偏居住在草原里的部族却各个不安分。烧有不顺意,便放起火来,部族边退边烧,将偌大一片丰茂水草烧成灰烬,来年给魏留下一片残芜。

这可是关乎国祚的大事。

姜灵洲揉了揉额头,心想既有大事当前,想必萧骏驰今夜也不会回来了,便喊了白露和蒹葭来为自己拆发解衣,打算早早休息。

白露惊诧着一张脸走进房来,人还未至,便恼了起来。

“王爷竟然丢下公主一人走了?”白露道。

“白露,该改口了。”蒹葭提醒道,责备地瞥了她一眼:“而且,你也不应多言。”

但白露一贯都是这个咋呼性子,一时半会儿改不了。

好在姜灵洲就喜欢白露这样的爽直,从来都护着她。

蒹葭替姜灵洲拆了发簪,又净面洁手,白露则去取了些糕点为姜灵洲填饥。蒹葭理着发簪,余光却瞄到桌子上压着什么,顿时有些诧异。

“王妃,这花……”

桌上放着一支御衣青山茶,绽的正盛。霞瓣素蕊,如涂獭髓。

“是王爷放在这的吧。”姜灵洲定下心神,道。

恍惚间,姜灵洲想起来,兰姑姑曾问过她一件事。

“不知公主可有什么特别想要的?兰锦好提前命人置办。”

“这竞陵的冬日有些单调了,少了些花花草草。也不知道魏国的秋冬会开甚麽样的花?”

那时,她是这样答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大狗:mard,xx一刻值千金啊(╯‵□′)╯︵┻━┻

你们完蛋了!!

第18章 笼中雀

萧骏驰竟然送了她一株山茶花。

想来是因为严冬皑皑,除了能在冬日开花的山茶,他找不出其他的花来赠予她了吧。

姜灵洲拾掇好了自己,便觉得疲意涌了上来。

她守着门坐了许久,直到夜色深深,这才独自上床,睡了里侧。

按照齐的习俗,为妻者本当睡于外侧,这才方便服侍夫君。可她偏偏不喜欢这一套,一定要在床上挑拣一个自己熟悉的位置——什么服侍夫君,什么以夫为天,她才不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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