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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中雀(94)+番外

后来,应君玉也试做过巧锁机关,乃至火器暗器,一张图纸叫价千金,却供不应求。只是不知何时起,应君玉便忽地从市井中销声匿迹,再无法寻见了。

姜灵洲第一次知道这个名字,还是因为刘琮送了她一副双阳极的九连环。她翻看那环身之时,便看到上边刻着个小小的“应”字,那时蒹葭便玩笑说:“这莫不是应君玉应先生的大作吧?”

不过,那也只是蒹葭的玩笑之辞罢了。

因为应君玉的名号大,因而坊间多有人冒称应君玉之名,给自己的暗器、匣锁等物刻上一个“应”字,再模糊其来历,希冀以此卖个好价钱。因此,坊间流通的“应君玉作”之物,数量极为庞大。

“妾身知道。”姜灵洲回答道,“是那个擅长制巧锁暗器的匠人,是也不是?”

“正是。”萧骏驰答,“若说谁能凭仅仅一眼就制出个鱼符来,这应君玉倒是极有可能。就算不是他干的,凭借他对这一行的熟悉,也该知道些什么。更何况我大哥身死后,应君玉便从齐销声匿迹,我看……这也是有理由的。当年他最后出没之所,便是竞陵,如今我特地来寻他的踪迹,万望不要白走一趟才好。”

如此一说,姜灵洲倒有些后悔当初将那些东西还给刘琮了。

要是留着,指不得还能派上什么用场呢!

不过萧骏驰这脾气,要是她留着其他男人送的东西,准能闹得竞陵郡都颠倒过来,叫人不得安生。

午膳便在山脚酒家用了,恰好是松江蟹肥的时候,店家上了一捆儿的蒸蟹,一只赛一只的肥大;滚金色的壳与健实的腿脚,捆得严严实实待人品尝,看着就令人好不心动。可偏偏姜灵洲怀有身孕,不能吃这寒凉水物,只能眼巴巴看着别人吃。

“王妃莫急,待以后生下了春儿,再吃也不迟。”萧骏驰陪着她,也没有吃蟹,安慰道,“届时为夫亲自剥给你吃,如何?”

“可那一等,便是要一年。”她垂了眉,道,“妾总算明白了,为何这孕事极为艰难。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可真是难受得要命。”

“王妃就这么贪嘴?”萧骏驰失笑,给她夹了点儿撒了碧绿葱花的鲜嫩鱼肉,道,“尝尝这个罢,鱼肉是可以吃的,还能叫春儿生的更聪明活泼些。”

这鱼肉蒸得漂亮,鱼肉白嫩,落在浓郁的汤汁里,像是雪花点儿似的,叫人不忍下筷。鲜绿的葱点衬着嫩生生的豆腐方和黄澄澄的姜片,颜色好看极了,香味也是一等一的诱人。姜灵洲尝了一口,果真不再记得吃蟹的事了。

……啊,何以解忧,唯有吃。

……从某个角度来说,说姜灵洲是家豚倒也没错了……

萧骏驰哄完姜灵洲,抬眼便看到另一桌的傅徽似有心事,迟迟不动筷著,一双眼望着窗外招摇旌旗与满山红叶。于是,他问道:“子善,怎么不吃?一会儿还要回郡府去,饿着可不行。”

傅徽笑了笑,说“好”,拿起筷子来。可他有些心不在焉的,又低头去看手里什么东西。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有些开了线的旧香囊,被裁断了红色系绳,口儿都敞开了。

几人用完了午膳,又赏玩了一阵子,便回郡府去了。姜灵洲有些累,便将萧骏驰当做枕头,一点儿仪姿都无,倚到了他的胸口上。

“王妃现在这幅横七竖八的模样,叫人看见了,准要惊掉下巴。”萧骏驰说。

“怎么,妾还非得时时刻刻端着礼仪不成?”她懒洋洋地说,“更何况,有身孕者为最大,王爷不知道么?”

“知道了。”他应了一声。

她平常总是端着仪态的,在华亭时,谁不夸一身河阳公主有大国之风?就算嫁来了魏,也没见过谁能在她的礼仪上挑出毛病来的。可是在萧骏驰面前,她就卸下了架子,躺得歪七扭八、东倒西歪。

姜灵洲望着马车车顶,视线随着车帘荡来荡去。忽而间,她想到了什么,对萧骏驰道:“跟王爷在竞陵过太平日子过久了,忘了些正事。王爷还记得,妾初初嫁来竞陵时,曾被个疯子冲撞了么?”

萧骏驰皱眉思索了一阵,讪讪道:“为夫……不大记得了。”

“王爷可真是贵人忘性大。”她说着,就陡然坐直了身体,道,“当初王爷还说,那疯子冲撞了我,是一定要好好罚上一番的。后来妾身遣了傅徽,将他送去医馆了。王爷真不记得了?”

听她一番话,萧骏驰勉强想起了一个模糊的人脸来:“……噢,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号人物。怎么?王妃怎么忽然提起他来?”

“王爷在太延出事那会儿,妾在西宫前头,遇见过毫州王府的平侧妃一回。”姜灵洲皱着眉,努力思索起当日之事来,“那平侧妃对妾说,‘代张均芳谢过毫州王妃’,妾就猜那平侧妃,便是张均芳苦苦寻觅的妻室。”

萧骏驰闻言,微微一懵,“此话当真?”

“十有八|九是真的。”姜灵洲道,“为了让妾不将此事说出去,那平氏还在西宫前卖了妾身一个人情,放了妾一条生路。现在妾可真是悔不当初。早知如此,不如早早就将那张均芳招揽过来。”

此事若是真的,那可真是峰回路转。

且不说毫州王竟然夺人妻室为妾,这于萧氏皇族而言无疑是道耻辱;再说那平侧妃若和张均芳依旧藕断丝连,这其中便有许多关节可让外人敲打。

搞不好……

毫州王府那由平侧妃所出的、唯一的小世子,都是别人的种。

毫州王这可真是头顶绿油油,出门喜当爹呀。

萧骏驰思忖了一阵,道:“罢了,现在也找不到那张均芳了,便随他去吧。那平氏必然是记着王妃救了张均芳的恩情,这才施以援手,王妃不必挂怀在心。”

谈话间,两人便回了竞陵王府。

一个侍从匆匆迎来,附在萧骏驰耳旁说了些什么,又将一封书信交纳给他。他匆匆扫了两眼,面色便沉了下去。

姜灵洲正要回房,见他面色如此,便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此事与魏不大有干系,只是王妃……”萧骏驰咳了咳,道,“算了,与王妃也无甚干系。”

“嗯?”姜灵洲疑惑与他的态度,又问,“什么事儿?王爷又想把什么事儿瞒着妾了?”

萧骏驰的眸光低垂,好像并不欲开口。好一会儿,他才道:“是齐国的事儿。飞马来报,刘齐废太子刘琮,脱走华亭已有三月,遍寻不得。这两日,方知他带了一干前朝老臣旧将,扯了‘匡复刘齐’的大旗,意欲在召城重立旧朝。”

姜灵洲听了,懵了一会儿。

一瞬,脑海里便涌现出个似远似近、既不熟悉也不陌生的男孩身影来。那男孩也不过八|九岁稚弱年纪,面孔生嫩得很。

“灵洲,等你解开了这道双极数九连环,就把它还给我。届时,我便应你一个心愿。”那男孩嗓音脆生生的,如盈玉珰。

提起刘琮,姜灵洲便只能想到这个半大的孩子了。他后来似是出落为了清俊温雅的偏偏君子,宫宴与生辰礼时,她也匆匆一瞥过,只知道他长得颀长丰润、风姿如玉,若非他身世坎坷流离,定能得华亭贵女竞相追逐。

不如说……

如她父皇并未入主华亭,刘琮身为刘齐太子,生得如斯模样,又擅书画、长辞赋,定然会是一位令人惊叹的天之骄子。

只是运命从来弄人,刘齐王室骄奢淫逸、税赋奇苛,以至于民怨纷纷,最终齐国大乱。便是没有姜灵洲父皇带兵入主华亭,也会有他人来推翻这刘齐王室。最后,刘琮终究会落得个凄凉下场。

若刘齐只是个贵介文人,便是有一身不折清骨倒也无妨,可他偏偏是太子。姜灵洲的父皇重名声,这才效仿周王封商,让刘琮当了个手无实权的安庆王;若是其他人入主华亭,保不准刘琮两岁时便已丢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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