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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梳头娘(62)

趁着他们放松警惕的时候,阿定一把掀起地上的箩筐,扣到两个男人头顶,撒开腿就跑。

“女鬼都不想陪你们!”

——她很气鼓鼓地喊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卖力地朝小巷子里冲去。

两个男人知道自己被戏耍了,面孔涨的通红,气势汹汹地追了上来。假法师破破烂烂的草鞋掉在了地上,他也不去捡,竟然光着脚朝阿定冲来。

“抓住那个女人!”

“竟敢戏弄俺!!”

阿定跑得飞快,很快就冲出了村落。她只顾着逃跑,没有仔细看路,一不小心,就冲到了仅限贵人轿舆使用的大路上。好巧不巧,还偏偏正好有一抬笼轿路过。

她回头瞥一眼假法师的功夫,就背身撞进了武士群里。

“哎哟!刺客!”

“是女人啊……”

“是一个女人!”

武士们被撞得东倒西歪,阿定也跌在了地上。脚上皮肤一疼,她知道是肌肤被土路上的石子擦破了。还来不及倒吸一口气,几把雪亮的刀就横到了她的脖颈间。

就在这时,假法师和伙伴追了上来,他一句“臭女人找死”还没说出口,就被眼前的阵仗吓呆了。武士们见到假法师,齐刷刷将刀的方向转了过去,整齐划一地指向他。

假法师吞了口唾沫,“啊啊啊啊”地叫唤着,老实地跪下了。

一名领头的武士走上前来,问跌在地上的阿定:“你是谁派来的?”

这武士穿着厚重的盔甲,只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来,看起来十分威武。

“我……”阿定瞥一眼假法师逃走的方向,小声道,“我只是被人追赶着,不小心……”

“不小心?!”武士显然不信她的说法,“真是鬼话!”

阿定:……

啊,女鬼说的话,确实是连篇鬼话没错啦。

就在这时,轿笼的帘子微微抬了起来,一只握着折扇的手探出,轻轻地扬了一下。

形状纤细,保养得当,是女子的手。

武士见状会意,对阿定说:“你把头抬起来。”

阿定懵了一下,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抬头了。

那轿笼边握着折扇的手,悄然收了回去,衣袖流水似的。武士见了,便步回轿笼旁,弯腰恭敬地听着。等到他的主人发完命令,这武士又派人去假法师身旁询问了什么。

好半晌后,这武士对阿定说:“你原本是要被处死的,但是我家主人愿意留下你一条命,条件是你需要跟我家主人一起回去,服侍主人。”

阿定还有些懵。

女人……要自己服侍吗?

这是看上了她的什么呢?

但不必面对武士的刀口,总归是好事。如果真的因为冲撞了贵人而被关起来了,那她可想不出什么逃出去的好办法。

***

轿笼里坐着的女子,确实身份极为高贵,甚至远比阿定猜测的要高——她竟然是阿淀夫人,亦即是大阪城主丰臣秀赖的生身母亲,呼作“淀殿”。

阿定跟着淀殿进入了大阪城。

大阪不愧是丰臣秀吉苦心建造的杰作,不仅高大雄浑、令人震撼,还极为富丽堂皇。远看连成一片、闪闪发亮的金箔,在近看时愈发的刺目耀眼。若是仔细一瞧,还能发现那金箔体上似有着佛莲的纹路,栩栩如生。

只可惜,裸城之外,便是一片惨败废墟了。

德川家早就不再臣服于丰臣家,在大坂冬之阵围城后,德川家就要求丰臣家拆毁自家要塞。这片毁去的附郭,只是战争动荡的一片缩影吧。

淀殿居住的本丸,依旧是奢侈豪华的。但阿定曾在穷奢极欲的平家待过一段时日,也不会像个初来乍到的乡村女子一般大惊小怪了,淀殿对她的表现甚是满意。

“既然进来了这里,那我也就不必自道身份了。”淀殿坐在上席,一袭华美衣衫迤逦错落。她四十余岁,乌发白肤,眉眼细长,看得出来年轻时是个美人。据说丰臣秀吉在生前十分宠爱身为侧室的淀殿,将“淀”地的一座城池赐给了她,这也是淀殿这个称呼的由来。

“你有幸能服侍大阪的城主,这是你修了好几世的缘分。”淀殿对她说着,声音很飘忽,“让他将目光从妻子身上移开……只注视着你。这就是你要做的事情。你拥有这样的容貌,这不困难。”

阿定蹙眉,仔细地思索了一下。

大阪城主是丰臣秀赖。

秀赖的妻子……

是千姬,德川家的女儿。

啊,原来是敌人的女儿啊。

“你叫什么?”淀殿问她,“听说你在附近的村子里找赚钱的营生……住在这里,就不需要再辛苦劳作了。”

“我叫做定。”阿定回答。

“这个名字不好。”淀殿说,“大阪城里没有‘定’。……夏天就要来啦,已经是三月了,你就叫做‘夏’吧。阿夏,是个很生机勃勃的名字呀。”

阿定点了点头。

“夏”这个名字,不会存在得太长久的。

因为大阪城的夏天……

很快就会结束。

第41章 秀赖

在淀殿的要求上, 阿定换上了新衣服,去拜见自己的新主人。

大阪城的本丸居所,处处皆是豪华舒奢。抹了金漆的门扇上绘着五七桐, 其中间或夹杂着满河岸的泽泻纹图样。因要到夏日了, 薄透的竹帘已经撑了起来,在春末夏初的风里绵软地轻晃着。

丰臣秀赖坐在帘后, 一切皆是模模糊糊的。他似乎是个身材高大的人, 但那层帘子将他的身形遮去了泰半。不仅如此, 即使身在城中, 他也带着如同壶装女笠一般的帽子, 垂下的白纱将面貌尽数藏去了。

“你是阿夏?”这位大阪城主发话了,并不是很威严,反而很亲和。与阿定曾见过的贵人们相比,秀赖并不像是肩负着丰臣家全部希望的君主,而像是个普通人。

“是。”阿定回答。

大阪城主似乎对她的美貌并没有兴趣。

他抬起头,望了一眼屋外头湛蓝的天幕,用扇柄扣击着地面,似乎是在为谁的和歌击节。半晌后, 秀赖道:“你不必来服侍我。”

他的声音略有些疲惫。

想来也是, 在刚刚过去的冬天, 曾经臣服于丰臣家的德川家已攻来一次, 可大阪城的外城却被屈辱地拆毁了。父亲一辈传下来的天下大业,似乎岌岌可危,不停地被德川家所动摇着。无论换成是谁, 都不会感到轻松的。

阿定对他的话语微惑。

秀赖见状,解释道:“并非是苛责于你,而是因为……千姬应当不想我宠爱你。”

阿定扬起头,小声道:“殿下这么体贴,夫人一定会很高兴的。”

秀赖摇了摇头,道:“她不会高兴的。她并不想见到我。”说罢,便不再说话了。

漫长的沉默,似乎已隐约道出了这对夫妻间的隔阂与万水千山。阿定并不是真心想要获得秀赖的宠爱,因此也没有拂他的逆鳞,只是安静地应下了。

临退下时,阿定眼尖,瞥到秀赖身侧的朱漆矮柜上似乎摆放着什么——那是一柄刀,因帘幕的遮挡,显得隐隐绰绰的,叫人看不清。

这把刀会不会是一期一振的本体呢?

她不由天真地如此想到。

不,不对,稍稍有些短了,看起来只有一尺二寸余,不是太刀。

她的目光却让秀赖误会了什么。这位温和的城主开口道:“我容貌丑陋,不能见外人。……你无须服侍我,也不要对这感到好奇。”

阿定连忙道:“我并不是在看殿下的容貌,而是觉得殿下身旁的那把刀。”

“哦?”秀赖似乎有了些精神,“你对刀有所了解吗?真是少见。”

“稍稍有一些吧……知道一些厉害名刀的名字。”阿定回答,“三日月宗近什么的。”

“啊,你是说五阿弥切吗?”丰臣秀赖是个爱刀之人。闻言,他收起扇子,略有兴致地回答,“曾经是足利将军的刀,我也曾把玩过一阵。据说足利将军死前,用五把刀拼死战斗,英勇不可比拟,这把刀便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