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洛洛从不知道,她乖的时候会这么乖。
他认识的安吉拉,虽然表面温柔,内里却长满了刺,警惕小心,又满是坏心眼。可当她褪去了外表的一身刺,便变得柔软可爱,任人拿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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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的时候,库洛洛会安安静静地待在旅馆的房间里看书。
他自己随身携带着一本研究古文明遗迹的书籍,恰好用来消遣午后的时光。
偶尔,库洛洛抬头,将视线从墨色的印刷字上移开,便能看到她坐在窗边远眺的模样——细白的双臂支在窗台上,阳光正好,从百叶窗里漏下,洒在她的发心与眼窝。微亮的白,像是雪地里令旅人晃了眼的雪盲点。
“安吉拉,过来。”库洛洛喊她。
她起身,从被筛成一格一格的光线里走出,
库洛洛揽住她的腰,令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他的手臂绕过她纤细腰肢,落在了书脊上。贴着手臂的微温触感,令他颇感满足。
“团长……”她有些不乐意了,眉尖微微皱起。
“嗯?”他不说话,只是手臂的肌肉微微用力。
她被压弯了脊背,嘴唇朝着库洛洛的面孔落下。
库洛洛很自然地接住了这个吻。
他慢慢地亲吻着她,像是要把自己的气息定格在她身上,打下独特的烙印。
然后,他便继续看书。
——然而,书页上的文字,好像没有之前那样吸引人了。无论是简述“宗教起源与地理环境关系”的文字,亦或是前人挖掘遗迹、搜刮珍宝的相片,都变得索然无味,味同爵蜡。
还是喂一喂安吉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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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的夜晚,在小镇的广场上会举行庆典。镇民为喷泉配上了音乐,在广场上临时搭上了五彩缤纷的流动商摊,还让人穿着厚厚的布偶装,打扮成各色各样的可爱角色。原本入夜便该清冷一片的广场,变得热闹起来。
泉很想去,库洛洛便陪她去。
她和往常一样,犹豫了很久该穿怎样的衣服。
“白色更符合你的瞳色。”库洛洛建议。
“好。”她像是得到了糖果的孩子一般,露出了轻快的笑容。
广场上的人很多。
她沿着广场的边缘,一家商摊、一家商摊地逛过去,手指勾着库洛洛的手指。
逛到一家廉价的首饰摊位,她像是被那些人工宝石浮夸的光给猝不及防地闪到了,便停下了脚步,在摊位前蹲下。
“这是来自费加那群岛的绿宝石,很衬小姐你的肤色啊。”
摊主很机灵地凑了上来,开始推销自己的商品。
可是,只要是稍微有些眼力的人都能瞧出这些所谓“宝石”都是廉价的人工制品。
泉的身上戴着一枚细细的锁骨链,垂着的链坠远比这些人工制品昂贵,可她却乐此不疲地在那些低廉商品里挑挑拣拣,左右比较。
最后,她选出了两枚戒指。
“这是一对吗?”她好奇地问。
“是的是的,您要给您的先生也买一只吗?”摊主问。
泉回望一眼站在她身后的库洛洛,然后笑着点了点头。
摊主十分有眼色,立刻吹了一通:“小姐,你和你先生可真是般配。如果两个一起买走的话,就便宜两千戒尼。对了,我还可以帮你们在戒指上刻字,现在很多地方都流行这样做。”
“刻字?”库洛洛轻笑,说:“那倒不用了。婚戒上会刻的。”
“婚戒是婚戒,可是我想要在这对戒指上刻。”她闹别扭了。
库洛洛佯作无奈地叹了口气。
于是,摊主便取出了工具,替他们俩在戒指上刻上了名字。
不是机器刻字,而是手工刻字,凭借的全是摊主的手艺。很不幸,这位摊主的手艺并不好,几个字符歪歪扭扭,连成一片,连摊主自己看地都有些不好意思——面前这对情侣样貌如此出众,却偏偏要戴这样不入流的戒指,实在是不匹配。
泉付了钱,将戒指捧在手心,十分欢喜的模样。
“团长,将手伸过来。”她说。
库洛洛将左手伸了过去。
他劫掠过许多价值连城的珠宝,见过太多比这昂贵精致的首饰。可是那些收藏品都在短短的时间内令他迅速失去兴趣,很快就被转卖出手。而眼前这枚廉价的戒指,却让他有了前所未有的兴趣。
泉捏着细细的戒指,在他的中指和无名指前反复徘徊,口中念念有词:“中指就是处在恋爱状态,无名指是订婚或已婚,戴在哪一根手指好呢?”
“安吉拉。”
库洛洛说话了。
“嗯?”
“你这样做,”他的声音淡淡的:“我会真的去找一枚求婚的钻戒戴在你手上的。”
“是吗?”她笑着,把戒指戴进了库洛洛的无名指。
当她将戒指往自己的手指上套时,库洛洛将那枚戒指从她手指间摘走,放在眼前一转:“你刻的名字是什么?……不是安吉拉吗?”
“泉。”她解释说:“这是我原本的名字。”
“泉。”库洛洛重复了一遍,像是在唇齿间咀嚼着这个发音:“我第一次知道你的本名。”
“这个世界上知道我真名的人很少。团长,既然你获得了这份殊荣,就不要愧对它;”泉唇边的笑意极为甜美:“这可是别人都没有的幸运喔。”
作为回答,他将她搂入了怀中。
她与他五指交扣,指缝贴合着。两枚戒指便擦在一块儿,隐匿在黑暗中。
轻快的爵士乐响了起来,乐队吵吵嚷嚷的。喷泉变幻着水流的造型,各色明丽的灯光打在水柱中,令喷泉染上斑驳陆离的色彩,连带着从喷泉后方经过的行人,也被漆上了迷离的光。
人群有些挤,两个人靠近再靠近。
不知道是意外还是故意,他低下头来,又亲了一下怀中的少女。
这一下亲吻很是飞快,如蜻蜓点水一般。当泉抬起头时,便只能看到他仰着头,注视着乐队的方向,漂亮的喉线笔直,高挺的鼻梁上落了一层交织的光与影。
“库洛洛……”她眼睫微翕,喃喃着,双手扯紧了他胸前的衬衫衣料。
“怎么了,泉?”他低头,做出聆听的姿态。
从他口中吐出的那个名字,好听得令人心颤。
“回旅馆去吧?”她说着,用膝盖蹭了一下他的腿:“喂一喂我。”
“好。”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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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她才倦怠地沉沉睡去。
库洛洛用手指抚着她的面颊,银色的戒指擦过了她的鼻尖与下巴。
他漆黑的眼眸里没有任何的光。
在旅馆住了没几日,老板夫妇、旅馆的长住客、帮佣与楼下咖啡店的店长都已经熟悉了他们——这对夫妻的外貌令人过目不忘,很容易便记了下来。
泉在傍晚去咖啡店,无须她开口说话,系着围裙、穿着黑色制服的店长便行云流水地报出了她想要的饮料名字。
“一杯冰拿铁,一杯浓咖?今天的甜点还是布朗尼?”
“是的。”
傍晚时的光照还有些强烈,她举起一份报纸挡着阳光,坐在了露天的位置上。库洛洛在看着海的方向,宝蓝色的耳坠泛着一圈光。
库洛洛正在想一些事情,比如友客鑫的东面,还有如何去除念能力之类杂七杂八的事。他甚至开始想着旅团接下来要做些什么,如何在不与同伴接触的情况下安排他们接下来的任务。
泉的声音,将他的注意力从伴随着血与死的旅团生涯上扯了回来,回到了阳光满溢的海滨小镇,回到了满是温柔香艳、和平宁静的生活上。
“团长。如果……”她用报纸抵着额头,声音轻轻:“如果我有了孩子,该取什么名字呢?”
“怎么突然想到这件事?”库洛洛问。
“因为这几天团长很过分呀。”她露出了无辜的面色:“会这样想是理所当然的吧。”
咖啡店的店长来送冰拿铁和浓咖,不小心听了一耳他们的话题。热心的店长立刻开始为他们出谋划策:“孩子的名字就该取的帅气响亮一些,最好和名人的名字有些相似,这样才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