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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话微微甜(134)+番外

“是。”霍斯衍很肯定地回答。他清楚地记得,那次是送母亲的骨灰回国,处理完后事,没有久留,第二天就飞回美国了,谢南徵说的那天,刚好是他在A市转机的日子。

谢南徵又开了一罐啤酒,咕咚灌下,抹抹嘴:“那天,淼淼在去A市机场的路上,出了一场很严重的车祸,在病床上躺了一年多才醒过来。”

这些话字字如利刃,捅向霍斯衍心口,刹那间,月光消失了,树木消失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浓稠夜色,他的眼睛一下就红了,像极了深渊底下绝望的困兽,声音低哑得骇人:“你说什么?”

“没有人知道原本应该在教室里好好上课的她为什么会突然跑去机场,听到她出事的消息,我是第一个赶去医院的,当时她浑身是血……医生从她紧握的手心里取出一团浸满血的纸。”

“上面的字迹大部分模糊了,依稀能辨认的也就只有几个字,其中一个是,”谢南徵缓缓吐出一口白气,望向头顶上漆黑的夜空,“衍。”

“她是为我而去的。”巨大酸楚和疼痛席卷而来,霍斯衍弯下腰去,手紧紧地捂住胸口,支零破碎地又重复一遍,“她是……为我……去的。”

那时事态紧急,谢南徵也没往深里想,后来知道淼淼和霍斯衍高中时的过往,那个“衍”字就有了明确的指向,从此便如同一根刺般附着在他心底。

他一直在等,等淼淼主动跟霍斯衍说,可她没有。

谢南徵也希望这一页如她所愿那样只要不再提起就能翻篇,可那张纸还保留在她妈妈手里,万一将来有一天,纸包不住火呢?

他知道这件事情是没有办法用道理去讲清楚的,因为它对牵涉到其中的每一个人来说,都很不公平。

然而,逃避问题并不能使它得到解决,反而可能会变得更糟糕。

夜深了。

谢南徵已经离去,只留下一行深深浅浅的脚印,霍斯衍独自坐在寒风中,一动不动,像一座没有生命的冰雕。

路灯冷清地照着他孤单的影子。

不知坐了多久后,他拖着僵硬的双腿沿来时的路走回去,整个人是麻木的,一颗心早就被掏出来,在雪地里不知滚了几遭,疼得数次跪下去,又撑着站起来,往前走……

跌跌撞撞,将近一千米的路感觉走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他终于回到了公寓。

急急忙忙地开门,关门,进卧室,脱掉满是寒意的外套和长裤,直接把淼淼连着被子一同抱住,他抱得那么用力,双手双脚都缠上去,几乎要把她揉进身体里。

淼淼惊醒过来,下意识地推了推他:“阿衍,我快透不过气了。”

他松了松手,但还是抱得很紧,头埋在她脖颈间,呼吸濡湿又急促,心跳咚咚咚地撞着她手臂。

淼淼睡得熟,不知道他出去和谢南徵见过面,又回来了,她感到疑惑不已,这是怎么了?

想到差点儿永远地失去她,霍斯衍就心痛如绞,无法言语,难以想象这些年她到底独自承受了多少,甚至为了维护他,一直守着那个秘密,如果不是谢南徵,他坚信自己这辈子都别想从她那里知道真相。

傻姑娘。

这颗心早已满满都是你,你还想让我怎么爱你,怎么心疼你?

淼淼感觉到他身体线条绷得很紧,接着,又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沿着脖子滑落,意识到那是什么,她猛地一惊,往他的脸摸去,湿漉漉的,失声喊道:“阿衍!……”

“淼淼,”霍斯衍哑声唤她名字,带着浓浓的鼻音,又透着不容拒绝,“等天亮后,我们去民政局登记。”

他不能再等了,一天都等不了了,他不能接受也不能容许哪怕一丝一毫的变故发生,他必须立刻跟她结婚。

至于她爸妈那边,登记完他会去坦白,要打要骂,要怎么样都行。

总之,他要先和她结婚。

第78章 第七十八句

“阿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从来没有见过他这种样子,淼淼担心极了。

霍斯衍仍然紧贴着她颈边,不发一语,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情绪,她心慌意乱,伸手想去开灯,他不让,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

许久后,在满室的安静里,他开口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的语气那么轻,呼出的热气轻缓而绵长,像带着无止境的叹息,又那么的让人心疼,淼淼一下就明白过来他是什么意思,眸底立即有泪光翻涌上来:“阿衍……”

“你都知道了。”

霍斯衍没有回答,那还带着凉意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如同触碰易碎珍稀品一样,摸了摸她的脸,从眉心到鼻尖再到嘴唇和下巴,他又贴着她的胸口,听她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证明她是真实存在的。

“阿衍,你抱抱我,好不好?”

他松了手,掀开被子躺进去,她急不可待地抱上来,借着窗口透进来的一丝微光,和他深不见底的双眼对上,黯淡又落寞,她柔肠百结,眼泪慢慢地把他胸前的布料打湿。

两人静静地拥抱着,谁都没有说话。

一个从不轻易显露真实情绪的男人,他在一个女人面前流的泪,便说明了一切。

他的自责,他的愧疚,他的心疼……

淼淼用力闭了闭眼,好一会儿后又睁开,她以为自己会哽咽着,泪流满面地说起那段噩梦般的过往,然而没有,她现在拥有的幸福,足以把过去的不幸和悲伤抵消,她的声音很平静:“那时我在高二的班群里看到你回国的消息,就想着去和你见一面。”

她还带着那封他给的回信,想告诉他,她已经变得这么这么好了,还想跟他求证某个答案,如果当时顺利和他见上面了,假回信的真相会不戳自破,中间也不必蹉跎那么多岁月,说不定他们早就在一起了。

可这世上没有如果的事,淼淼也没有想到,她会在去机场的路上出了那么惨烈的车祸,谁都没有想到的,那只是一场意外。

“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真的,从来没有。”

没有丝毫的怪责,更别说怨或恨了。

那件事虽然和他有关,但他从头到尾并不知情。

如果它注定是一个错误,那么她也已经为它付出了代价,别人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上天对她也算是眷顾了,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就让一切都到此为止吧。她不再想以前了,她只想要以后。

霍斯衍紧握着她的手,压在唇边,淼淼凑上去亲他下巴,声音低低地,说当初她多么勇敢地战胜了死神,说她沉睡了一年多后,在一个秋日黄昏醒来,苦守的父母是如何地喜极而泣,说复健的过程是多么艰难和痛苦,说她是怎样跟龙赢赢认识,成为生死之交……

他想知道的,这些年她背负的,无法对人言的秘密,她通通都说了出来,没有一丝保留。

说着说着,窗外的天悄悄地亮了。

朦胧的光,直直地照进她心底最深处,那个从不示人的角落,充盈着一片温暖敞亮,淼淼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自在,她弯起唇角笑了笑:“阿衍,那些事都过去了,我们不要再去想它,好不好?”

霍斯衍嗓音苦涩,抽了整夜闷烟似的沙哑:“我不可能当做它没发生过。”

淼淼凝视着他,眼神格外的透亮澄澈:“那……再给你三分钟的时间难过。”

霍斯衍拿她没有办法,听着她一秒一秒地倒计时:“好了,三分钟到啦。”她又捧住他的脸,鼻尖蹭鼻尖,“说好不难过了哦。”

他不给回应,淼淼爬到他身上去:“你不是说今天去领证吗?”

霍斯衍抱着她坐起来:“嗯。”

淼淼探手去开床头的暗格,拿出镜子照了照,和想象中一样,脸色苍白,双眼又红又肿,她又问:“真的要去啊?”

“去。”

他直接把她抱进浴室去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