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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逃生录(19)

作者: 水无舟 阅读记录

小野人看着冷箭飞过,惊恐回头对上穆义冰冷的目光。

宋牧之举起胳膊看了看,戏谑一笑道:“好刀!”

小野人赶紧把匕首往身后藏,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玄铁链一颤,他顿时向后倒去,摔在地上,穆义拽着链子往后拖了好大一截,骂道:“你个废物!”

宋牧之皱了皱眉,不过十几岁的孩子,居然被穆义圈起来当做杀人工具。他大喝一声往前几步刀锋一挥,就着小野人背上的玄铁链狠狠劈下,伸手揽起地上惨白着脸的少年,拉着他坐到鞍前,说:“你自由了!”

小眼人吃惊地抬头看去,宋牧之一脸刚毅,眉梢眼角带着一股细腻的光。小野人从惊诧到迟疑,稍稍一顿,和宋牧之靠近的一刹那居然本能地举起了匕首。

苏凝紫大喊:“将军!小心!”

宋牧之凝视,微微侧身躲过小野人刺来的匕首。

小野人顺着宋牧之侧过的方向,刚好翻身贴在他的背后,一只冷箭快速闪过,顺着小野人右背扎了进去。他泄了力气趴在了宋牧之的背上喘着粗气,冷汗如雨,顺着少年的鬓角流到下颌,巨大的疼痛模糊了他的双眼。

宋牧之冷哼一声,调转马头从身旁士兵手里夺过弓箭,朝着穆义一箭射去,穆义惨叫一声捂着胸口从马上倒了下去。赵国军队瞬间溃散,如一盘散沙般护着重伤的主将撤了兵,一连半个多月的战事终于迎来了最关键的一场胜利。

宋牧之扭头看了一眼趴在他背上的少年,这孩子眉眼如箭,脸庞嘴唇毫无血色,一副半死不活的鬼样子,却依旧是一脸倔强。

周围接连蹿出几个埋伏的残兵,闹哄哄地乱成一片,宋牧之举起战天戟利索收拾完。背后的小野人用袖子擦一把嘴上的血,抓住机会翻身下马跟上溃散的队伍,三跳两跃就没了踪影。

宋牧之看着他消失在乱军中的背影,叹一句:“好小子!”

宋牧之扯一下缰绳,翻身下马,走到被夏侯勇、苏凝紫还有一众将士包围的李宏亮身边,单腿跪下。苏凝紫用随身参片帮李宏亮吊着一口气,硬撑着见宋牧之最后一面。他带着微弱的呼吸,半眯着眼睛伸出手拉住宋牧之,苦涩的笑容一闪而过,说:“将……将军……末将、李家只能送你到这里了……自此……自此……安好……”

话未说完,他的手已经落了下去。宋牧之再紧紧握住,放到自己的胸前,红着眼眶说:“一切有我。”

传令兵快速冲进队伍:“报——”

宋牧之问:“何事?”

士兵道:“穆义军队进攻之时沿路撒下了毒粉,各路大军目前均伤亡惨重。”

苏凝紫红着眼睛,依依不舍放下李宏亮,沉了脸色说:“将军,我去去就来。”

宋牧之点点头。

片刻后,苏凝紫禀报:“将军,是竹桃粉,虽然毒性不强,但是因为兄弟们中毒后仍继续杀敌,导致血气快速运行使得毒性加巨,这样下去,最多三日,就会……”

宋牧之望了一眼远处被白雪覆盖的大山,问:“还有办法,你跟我走一趟,我们速去速回。”

“是!”

奔马飞驰,日袭百里。当日头快要下山的时候,宋牧之和苏凝紫终于来到了天麓山的山脚下。

苏凝紫看着眼前白雪覆盖的石板路说:“齐云寺僧愁大师的石淑草确实能解百毒,可这寺庙难寻,多少人有去无回。”

宋牧之眉眼从容,说:“就算是救命的药草也需要结交善缘,况且能不能救得了大伙的性命,在此一举,只有一天的时间,就算拼上性命也值得,走吧。”

此时,战场上断了铁链的少年正在山林间快速奔袭,一朝得了自由,他的脑子里只有“跑”这一个念头,他背着一支断箭,伤口处的血迹早就发黑凝固,黏在麻衣上连着血肉糊成了一片,他就像背上离弦的断箭,带着最后的速度,沿着不知前路的方向一直狂奔,森林和草丛都不能使他停下来,大山也不能!

他扔掉了跑烂的鞋子,沿着陡峭的山路,徒脚踩着皑皑白雪继续前行,他的脸上早就没有一点血色,只剩虚弱的喘气声。生命的尽头没有疼痛,只有刺到骨子里的寒冷。当看到寺庙的大门时,他终于体力不支倒了下去。

“将军,有个人。”

雪花飘飘洒洒把人盖成了一个小雪堆,宋牧之卸下厚重的裘皮斗篷扔在马上,扒开雪一眼看到那人背上的半只短箭,箭上还刻着小小的“宋”字,他赶紧把人挖出来转过脸:“是他……”

他刚要把人扛上马,就听见苏凝紫怯生生喊了句:“将军!”

宋牧之没有理她,冷着声音问:“你苏家的家训是什么?”

苏凝紫咬着唇角没有说话,半晌,才答了句:“医者仁心,先医人,后医己。”

宋牧之上马,小心错开少年肩膀的位置把他搂在怀里,胳膊一挥,裘皮斗篷带着自己的体温一起包裹住了少年。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笑了笑说:“放心,你死不了。”

小野人半闭着眼睛动了动眼珠,朦胧中一个温柔而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扶着自己的臂膀结实而有力,靠着靠着就觉得格外温暖,现在,他终于可以放心昏睡过去。

三千年,往事如一个烙印,被李昭凌亲手烫熟,烤红忍着痛烙在心底。他放下毛笔,收起写满字的一摞宣纸。抬头的时候,第二日的阳光已经洒满了屋子。

第14章 亡魂重生

清晨,虫鸣鸟叫空气好。

夏侯勇嘴里塞着包子,晃着辆小黄车,慢悠悠地进了市局的大院,车链子不利索,一直“咯噔咯噔”乱响,为了避免噪音太大,他只能一路走路翘着一条腿。

好不容易到了,他刚咽最后一口包子要锁车,就听见传达室的黄大爷指着他说:“你……”

夏侯勇赶紧说:“通宵出勤这不还迷糊着,我放远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明艳的运动色,遭人嫌弃的程度开始远超于城市牛皮癣,夏侯勇正准备重新开锁,突然回过神看看周围,因为被嫌弃了太多次,不知不觉就改了随手乱停乱放的臭毛病,今天可是标准的停车位。

黄大爷走过来说:“我不是讲这个,今天早上有个小伙子天没亮就来找你了,我说入秋天气凉,让他进屋等,他死活不去,非得在院子门口。”

“小伙子?”

“是啊,白白净净的。”

“行,我去看看。”

夏侯勇摘下车把上的豆浆,小跑着进了大院。他刚进门,就看见宋译就着台阶,窝在市局的大招牌底下,耷拉个脑袋裹着件厚实的黑棉袄,特别寒碜。

夏侯勇走过去,用脚边踢一下他,说:“你不好好在医院呆着,跑这来干什么?”

宋译顺着声音,慢悠悠地把目光挪到夏侯勇满脸胡茬的脸上,打量一下,继续欣赏着他的鸟窝爆炸头说,“公众形象原来就是这么败坏的。”

“死小孩,你瞅瞅你这惨白的脸,还有,这大黑棉袄哪来的,有脸说我?”

宋译打完哈欠,坐直了伸个懒腰,说:“医院大厅顺得。”

夏侯勇皱一下眉头,说:“好歹我也是在岗的,你说话小心点,别把自己一起顺进去。”他把手里的豆浆塞在宋译的怀里,说,“喝吧,医生说你身体弱,胃不好,要养。”

宋译嫌弃得看一眼塑料袋,豆浆洒了不少,稀稀拉拉地黏着袋子,看上去略恶心。他接过来放到地上,脱了棉袄扔进夏侯勇的手里,抖了抖身上的毛衫。拿起豆浆站起来,打开杯盖抿了一小口,说:“确定不是你剩下的?”说完也不等人回答,扔下夏侯勇自己进了门。

“你……”

因为考虑到职业形象,夏侯勇把“真不要脸”四个字咽了下去。他将棉袄倒个手,结果被吊牌扎了一下,拽起来认真数了数小数点前面的零,默默把吊牌放好,下定决心要换个态度,快步追上好好伺候这位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