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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逃生录(28)

作者: 水无舟 阅读记录

少年顿时羞|得满脸通红,不自然地撇开目光,可是不过须臾,就又后悔了。却不敢再看,生怕被宋牧之发现。缓了缓,才忍不住抬眼。他觉得,这个男人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他身子是暖的,血是暖的,心也是暖的。

“你有名字吗?”宋牧之问。

少年听完,摇了摇头。

“反正你也没地方去,今后若是跟着我,你可愿意?”

少年赶紧点头,生怕错过什么。

宋牧之把白巾扔给少年,裹上一件宽大的袍子,敞着胸膛,弯腰对上少年的眼睛,说:“人啊,来路归途都不重要,可既然活着,就该活得堂堂正正,若是死了,也得死得顶天立地,懂吗?”

少年双手抱着宋牧之用过的白巾,咬了咬嘴唇。

宋牧之笑了笑,摸了摸少年的头说:“东冥李氏世代忠良,就这一根独苗还死在你的手里,可惜了!我问你,你愿不愿意给他家当儿子?这样,既算偿了命,也可以落一个名,留在我身边。”

前几句话少年没听太懂,可最后一句却如同救命稻草,他赶紧点头。

宋牧之嘴角扬起,笑得温暖,说:“今后你就不是无名无姓没有来路了,你姓李,名字吗……圣昭天下,凌天跻飞,以后你就是李昭凌。”他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说,“记住,你是鹏鸟,翼若垂天之云。懂了‘天’,明了‘道’,这世上便再没有东西困得住你!”

少年不明所以,却还是点了头。

他在心中默念:圣昭天下,凌天跻飞……我……是……李……昭……凌……

作者有话要说: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庄子》逍遥游

ps:最近看文的新朋友好像越来越多了,十分感谢大家百忙之中来做客~~~so,我会一直努力的~~鞠躬~~~

第20章 百辟入腑

宋牧之带着李昭凌和苏凝紫下了天麓山,三人一路西行,奔向营地。

小野人上了马,宛如一把开了弓的箭,在山野间三下两下就跑得无影无踪。他们一路奔波,快进城郊的时候才选了片阴凉地方进行休整。

苏凝紫自从上了路,就一直撅着嘴,生怕宋牧之看不见。这会儿,她无精打采的把马拴到树上,原地坐下捏着根狗尾巴草,看着跑没了影的李昭凌直翻白眼。

宋牧之一身藏蓝色宽袍,靠着树坐在绿油油的草地上。卸了铠甲的他,剑眉星目,比起来戎装下的英气,更多了几分洒脱不羁。

他发髻高高盘起,撇下些碎发随意散在肩上。虽然征战多年,可肤色总比寻常男人白上几分,一双赤黄眸子的眼睛,如秋日暖阳,带着些许淡漠,也透着一分暖情和炽烈。他蜷起一只腿,半仰着身子靠在树干上,上半身因为长年训练,即便是半躺,也是背脊挺直威严工整,丝毫不见颓势。

宋牧之眉眼微抬,瞧一瞧苏凝紫,气定神闲地揶揄:“你这白眼翻了一路,再这么看下去,我真怕你眼珠子转不回来,我可不要一个斜眼歪嘴的人来伺候。”

苏凝紫把早就断成几节的狗尾巴草再用力撕扯一遍,胡乱扔在地上,闷闷不乐地说:“将军,你为什么要带他回大营?你明知道他帮穆狗杀了那么多的兄弟……而且……”

宋牧之抬眼眺望,刚好看到李昭凌调转马头,大力夹着马肚子向他们飞奔而来,说:“在战场上,死比生容易,在战场下,宽恕比怨恨难。人和人能够遇上便是缘分,如今,他既然承了李家的姓,那么从此之后,也算是替你宏亮大哥担了肩上保家卫国的责任,受下这一辈子原本不属于他的罪。从此以后,东冥李家只剩李昭凌。”

“可是……”

“吁……”,李昭凌一把扯住缰绳,还没等马站稳,就翻身一跃而下,从怀里掏出一团绿色叶子裹住的东西,扔到苏凝紫面前的草地上,冷着脸说:“吃!”

苏凝紫看着从大绿叶子里滚出来的几个野果,红红黄黄还沾着土,一脸不情愿地说:“你这是什么态度?”

李昭凌不理她,从马鞍上解下水袋向宋牧之扔去。宋牧之抬手接下,冲李昭凌笑笑。用牙咬掉塞子仰头灌下,水顺着壶口流到他的嘴里,滑过喉咙喉结微动。露出的一股顺着嘴角沿着下颌流进了脖子,他却丝毫不在意。

宋牧之放下水壶,用袖子擦了擦嘴。头顶的阳光有些刺眼,带着些许微风散在他的脸上,几缕散掉的碎发随风飘扬,眉眼带笑,肆意洒脱。他拿起水袋,冲李昭凌扬了扬,说:“谢了!”

李昭凌早就看呆了神,傻傻地盯着宋牧之没有说话。

宋牧之看他这一副傻乎乎的样子,拿起水袋又问:“你要喝吗?”

李昭凌这才回过神,赶紧摇摇头,说:“给你的。”他觉得宋牧之好像还在看自己,立即不自在地垂下头,没一会儿就红了脸。

李昭凌一举一动落在苏凝紫的眼里,让她总觉得这人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鬼祟,苏凝紫把野果子推到一边,站起来狠狠瞪了李昭凌一眼,起身带着马去吃草。

李昭凌顿时感觉有些尴尬,他看着苏凝紫走远了,才走到不远处的大石头旁盘腿坐下来。

宋牧之扬起嘴角,站起来一步步靠近,挨着李昭凌坐下,说:“这丫头脾气不好,可是嘴硬心软,你无需介怀。”

李昭凌僵硬着点了点头,越发紧张局促。他虽然性野敏捷、杀伤力强,可坐在宋牧之身边,依旧是一派少年模样,即便健硕,也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不通人事。

他微微抬头,刚好对上一双赤黄的眸子。宋牧之正襟危坐,自带一股傲然气魄。尤其是这个角度,李昭凌的视线刚好越过这个人的胸膛,把他整个身量瞧在眼底。顿时思路一滞,不知怎么就想起水汽氤氲的那个夜晚,如今回忆起来,全然只剩下宋牧之不着一缕、头发滴水的模样,脸不自觉得又红了。

“哈哈……”宋牧之看到他这副手足无措的模样,取笑道,“总是羞答答的,你属猫的吗?”

“……”

一句话让李昭凌又慌了神,宋牧之看他耿直,便不好意思再揶揄,拍着他的肩膀说:“最多半个时辰,我们就要越过北魏的边境,到达慕城进入宋家军的营地。”

李昭凌忽而抬头,一双黑色眼珠愈发透亮,问道:“北魏?”

宋牧之点点头,说:“以后,北魏就是你的国家,宋家军便是你的根。”

李昭凌回得简单,却笃定有力:“嗯,我一辈子跟着你。”

宋牧之愣了一下,继续说:“军内有训,不得寻衅滋事、不准好勇斗狠、不能随意伤人。你做得到吗?”

李昭凌凝视着宋牧之,直到看清他黄色眼眸中倒映出自己的影子,说:“能。”

宋牧之看着他,认真道:“这连绵不绝的大山亘古不变,几千年上万年世代留存,可这世上,唯有一样东西比这山重,那便是男人的承诺,所以,请记住你答应我的话。”

宋牧之站起来,错过李昭凌朝着马走去。李昭凌看着他的背影,站起来大喊:“你放心,我记住了!”

.

再翻过一座山,从山顶上奔袭而下,宋家军的战营落在山后的平原,密林遮掩,气势恢弘。李昭凌望着近在咫尺的军营,在林子里弯弯绕绕了好一阵,才终于看见北魏宋家军的战旗迎风飘扬。

营里正在主持练兵,喊声震天,气吞山河。

“一、二、三……”

众将士黑压压的站成一片,昂首挺立,刺、挡、砍、杀一气呵成,宏伟浩大的气魄,整齐划一的动作,瞬间俘获了李昭凌那颗野性的心。他第一次知道,原来杀气可以作为一件武器,正大光明的立在阳光下。

守营的小兵看清了宋牧之的战马,匆忙起了栅栏,三个人一路尘土飞扬,穿过营房直奔主帐,带回了石淑草解救众人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