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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洁癖(118)

作者: 唯挚 阅读记录

梁松影俯身贴到她嘴边,听清了,哽咽道:“不怪,我永远爱您。”

李青菡带着安详走的,那一天除了医生护士,只有梁松影和赶来美国的李文海为她送行。梁松影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垂着头,李文海递给他一包纸巾。他没接,“不用。”他的眼眶红得湿润,但是忍着没哭。他听见小声的啜泣抽噎,是那个刚来医院实习的女护士,第一次目睹生命凋谢。李文海却觉得梁松影的悲伤积日累月,至亲离世的痛早已不是眼泪可以发泄。他自己也很难过,他这个姐姐一世骄傲,却毁在梁家那个人身上,后半辈子没多少开心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难受,我当时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写

第85章 隐瞒

李青菡生于Y市,卒于美国,火化后,梁松影带着她的骨灰归返故里,在舅舅一家帮助下低调举办丧葬。

他整个人精神麻木,几乎什么都干不了,丢三落四,糊里糊涂,干脆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闻不问。丧礼那天顶着两个红肿的黑眼圈出门,从早上开始接待前来吊唁的亲朋戚友,直到……

灵堂外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满头白发,步履蹒跚,在一个老奶奶和中年女人的搀扶下慢慢踱进来。有认得却不知情的,均感到惊讶,再看他献上的挽联写着的是“女儿”,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的关系。

因为太过低调,场内场外都没一个记者,大家看着这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老者上香,嘴唇微动在灵位前细细碎碎说了些话。梁松影在一旁,没听见他说什么,只是在他转身离开时叫住他,“爷爷……她已经不在了,做过什么事都算了,你原谅她,好吗?”

老人浑浊微红的双眼转过来看着他,点头。

拄着拐杖,一下一下点地,蹒跚着离去。

老奶奶却抱着梁松影,不停掉眼泪别人劝都劝不住,拍打他的背一味说:“可怜的孩子,别太伤心,还有外婆……”老者在灵堂门口背对着他们,停下来等老伴。老奶奶哭了一阵,眼睛红红与老者相携离开,李文海一家陪着送他们。

梁思信一家也来了。

轮流拜祭过,只留下梁思信站在灵位前,梁夫人被女儿们带下去休息。梁松影眼睛盯着地面,听不见梁思信小声的说着什么,忽然,就听到他哭了。抬起头,入眼是梁思信已经鬓染的白发,眼角的皱纹,他抬手擦脸颊,背微微地佝偻起来。

他在灵位前站了很久。

梁松影默默递过去纸巾,“你节哀,妈妈走时面容安详。”

梁思信从怀里掏出手帕,没看他一眼,站到对面一旁守着,出神望着李青菡的遗像。他从中午守到傍晚,来宾渐渐稀少,他终于支撑不住,倒在垫子上。手忙脚乱将人抬去急救,醒来后吃了少许东西,要为李青菡守夜。

李家对他没好脸色,本想拒绝,梁松影却答应了。两人一人守一侧,守了一晚上,各自心神恍惚。

梁思信在Y市留到李青菡头七,又守了一夜,第二天才回法国,临走前竟是没跟梁松影说过一句话。

丧礼结束后,梁松影成日窝在李家大门不出。李文海晚饭前回来,看见他走到阳台跟人讲电话,耳尖地听到“望霄”两字。

“晏家小子怎么样?”李文海在他收了电话回来后试探问道。

“太忙不能来,而且有他在的话记者肯定跟来,吵吵闹闹打扰妈妈安息。”梁松影低头,若有所思。

李文海哼了一声,还是说道:“他当然忙了,你去看看最近新闻,晏氏集团如今被搞得焦头烂额。”

梁松影脸色微变,“怎么回事,他没告诉我这些。”

李文海说得似是而非,“有些事,我倒觉得你不知为好。”

梁松影没明白他这话言下之意,这时,舅妈在厨房里喊,“开饭了,文海来抹桌子拿碗筷。”李文海应了一声,“哎好。”就走了。梁松影把手机拿在手上,想了想,快速打开浏览器搜索晏氏集团。

梁松影不懂看股票图,新闻里说晏氏股价大跌,整个集团风雨飘摇,摇摇欲坠。晏氏做的生意领域广,在建筑材料一项上被发现不合格,直接导致一座正在起建的大楼坍塌,造成伤亡,正被追究法律责任。此事风波尚未停,又陆续被举报揭发在其他领域的违法行为,甚至偷税漏税。他去看一些资深经济人的内幕分析,也怀疑是有人要故意整垮晏氏。

原定明天回HK的行程取消,他收拾行李,从舅舅家回到他和晏望霄的小窝。

他打开门,吃了一惊。屋里像遭贼一样乱七八糟,东西凌乱散了一地。战战兢兢查看屋子里没有贼,才动手收拾东西,给晏望霄去了个电话问怎么回事。

“你在哪呢?”

“西城区。吃饭了吗?”

“吃过了。我现在在宏荣小区的公寓,屋子很乱……”

“你回去了?”晏望霄语气急变,“有没有人看见你?”

梁松影不再收拾屋子了,坐到沙发上,认真地说:“我不知道,我回来时没想太多,是不是有人进了我们屋子翻找东西?”

“……那是我弄的。你赶紧离开,别在那儿呆着,回你舅舅家去。”

“晏望霄,有事你别瞒我。”

“总之你先走,明天回Y市,过段时间我会去找你。”

“晏氏出了什么事?”

“可能不行了。晏氏倒闭也许已经是最好结果,人没事就好。等这场风波平定,我再慢慢向你解释。”

“不需要我陪你吗?”

“……我知道你在远方挂念我,安然无恙就好。何况Y市这个地方令你不愉快,我不想你为我留在这里想些不好的事情。你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晏氏倒了就倒,没关系的,别为我担心好么?”

“……嗯……明天我就走,你来送我,我们见一面吧。”

“我有事,不去了。”晏望霄犹豫着出口道。

梁松影沉默了一下,“那好,我们电话联系,”忽然笑起来,“不对,可以视频通话,也算见面了。”晏望霄附和地笑了一声。

微信视频接通,晏望霄的脸出现在屏幕上,因角度问题,人看着有点歪。他的眉目间有着浓重的倦色,却表情温柔地看着摄像头,振作精神。

“你脸色不好,要注意休息。”梁松影关切道。

“嗯,我会的。”晏望霄笑道,“我前些天回家了,和爸爸关系有所缓和,但是晏立霄差点和我决裂,只维持表面友好关系。”

“你们不是要争家产吧?”梁松影取笑道。

“全部让给他又何妨,我缺他那几个钱?哼,你未免瞧不起我。晏立霄为人善变,对你好时好到没边,一旦不对付了,翻脸不认人。”

“倒也有趣,是个性情中人。你和他……有时候挺像。”

“哪儿像了?”

“一言不合就咄咄逼人,不可一世。”

晏望霄听了,意外没有反驳,怔怔想了一会儿,居然点了几下头同意,“也许是吧。”没头没脑说道:“我太不自量力。我活了二十几年最近才发现,原来自己不过尔尔,在别人眼中好比一只蝼蚁,一只跳梁小丑,即使掀了一丝风雨,对别人而言只是隔靴搔痒,我还自以为是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什么都能做到。我从前自以为金贵,高人一等,不与人同流合污,总是冷眼鄙视别人虚伪做作,我现在才明白,也许我仅只是一摊自命不凡的污泥而已。”

“你怎么突然说这种话,好不习惯。”

“没什么,人生际遇,福至心灵。”

梁松影走到窗户边往楼下张望,“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你27岁有此觉悟,还有大把时间去改。人太刚易折,站太高易坠,为人谦虚点未尝不好。”

晏望霄嗤了一声,“你就一直表现得很谦虚,实际傲得要命。”

梁松影呵呵笑,“有吗?没有。我妈妈教得好,里里外外都谦虚,其余全是自信、自爱、自重、自尊、自强、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