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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我上铺的老攻(71)+番外

作者: 方六六 阅读记录

唐子豪:“……”

抱着看戏的心情,他有意无意地往桥下瞥了一眼,不瞥不要紧,这一瞥差点让他尿裤子。

隔壁班级的一个哥们不知从哪里搞来一只破破烂烂的小船,正一边盯着手机一边悠然自得地垂钓。

他寻思着有趣,拍了一张照片,发了一个说说。

“中学生午夜垂钓,这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仲二拍了拍他。

他顺便加了一句:“弱鸡男频繁献血,是沽名钓誉还是另有企图?”

莫名躺枪地那个伸腿踢了他一脚,不过他向来是懂得如何维护社会想象,这一脚掀起一阵小风,把唐子豪的衣服下摆挑起了边,就又打了个头,沉稳稳地落下去了。

唐子豪:“血浆站的阿姨快被你折腾成失心疯了。”

“不是,白天就在这里了,晕了一会儿,这才出来。本来体检都过了的,不知怎么的,可能最近有点虚。”

“哦,”唐子豪不酸不苦道:“你已经得到了解脱,我还要挑灯夜战。”

仲二老成道:“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

唐子豪瞅了眼他手里提着的一箱红牛:“一技在手,吃喝不愁。我得跟你好好学学,原来有血,以后也是可以不用担心吃饭的。”

仲二从胸前的口袋里拈出两张红票子:“不止,这里还有。”

“滚你丫的!”

唐子豪笑骂着一脚踢上了他的屁缝。

“你不是对血有什么执念吧?”唐子豪居高临下,“你到底在干什么?重度精分?得了吧,仲二,我劝劝你,在到达极乐世界前,你最好尝试抢救一下。”

仲二发出一声微弱的叹息,随后转为微笑。

“你偏得这样叫我么?不能叫二哥么?好久没有人叫我哥了。”

“……”

“唐子豪,我自觉没有亏待过你,我不是说你从来是当混混的料,但人起码不能忘本。”

“是,你要怎么样吧?”

仲二良久无言。

唐子豪有时候觉得,此人天生一副忧郁的诗人气质,哪怕是短暂相处,也会沾染忧愁。如再加以层层剖析,就像一层层剥开洋葱皮一样,总有个时候让你泪水盈盈,夺目而出。

仲二话头一转,突然不着边际地说:“我给自己编了一个美好的梦境,梦境里面是我爱的人。”

“可是你爱的人不在了?”唐子豪揶揄。

“你猜得没错。”

“……”

“人非生而恶贯满盈,我们这种小恶做得多的,也同样接受这条法则的制约。如何你懂马克思主义,应该明白,人所做的一切努力,不过是在为自己的利益而奋斗。钱也好,名也罢,或是造福天下苍生,替天行道,或是杀遍天下人,用刑之至,不过是为了迎合自己。”

唐子豪脚下有一下没一下地踢,这时候突然从凳子与凳子的夹缝中踢出来一根色彩艳丽的鸡毛来。

“鸡血?”他把鸡毛朝仲二一投掷,“你鸡血打错地方了吧。”

“没有。”

“好好的血为什么抹墙上?”

“那兴许不完全是鸡的,可能也有我自己的。”

“……你果然是个变态啊。”

其实他的心情可以说相当轻松了,往常都是从小说里读到心理疾病患者匪夷所思的作为,今天却能亲眼见到,实乃有生之年一大成就。

唐子豪随手抄起了一根棍子,觉得有些沉,才看清那是一只金属制的笛子。笛子的修长笔直,虽不似美人身段那般养眼,却也有别具一格的美。

唐子豪霎时间还有些羞愧:一管笛子,纵然没有生命,却也能赏心悦目,他却只能平平庸庸。

然而他五音不全,对乐器一窍不通,只能活生生把好好的长笛挥舞成了金箍棒。

仲二心想:别糟蹋它了,一把夺了过来。

唐子豪:“你是真没打算把我怎么样?既然这样,反正我也出不去,有时间跟你磨,你刚才说的美好的梦境,可以透露下么?”

“听别人的故事,你期待自己被感动得稀里糊涂么?如何不能感同身受,说出来简直浪费时间。”

唐子豪“噗嗤”一声笑了:“我活在别人的世界里习惯了,听的看的都是别人的故事,不差你这一个。”

“是么?”仲二眼睛微微一垂,那让他的长睫毛看起来像一把小小的刷子,唐子豪咽了一口罪恶的唾沫。

“唐子豪,我很好奇,你多活了两辈子,竟然也没能发觉一点端倪吗?”

唐子豪的心一沉。

仲二继续说:“你难道没有觉得,世界正在变得透明,你曾经在乎的不在乎的,苦恼的纠缠你的,都在渐渐脱离正常轨道,变得短小,无疾而终了么?本该在历史节点上出现的,为什么平白无故消失了?你没有想过么?”

“你在说什么?!”一根□□在唐子豪心里噼里啪啦地炸着火花。

仲二不为所动:“在这个新的世界,没有什么会故伎重演,过去了就是过去了,经历过的都不可能经历了。我不相信你对其没有疑惑,也不相信那些变化都是理所当然。浮云蔽目,你也应当看清楚,你失去的是什么,得到的又是什么。”

仿佛一阵晴天霹雳,唐子豪满腔热忱被堵在喉咙里,在空荡荡的胸腔里回想,变成了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符号,加持大脑里那份难以忘怀的无措。

他呼吸毫无征兆地被打乱,身体也连带着不听使唤。他扑腾一下,一脚踹到了凳子腿,身体由于惯性向前倾了一下,差点失了平衡,摔得个狗吃屎。

仲二:“你难道没有觉得,有那么些个时候,你不再被所有人遗忘,不再孤独立世,不再浑浑噩噩,从某一天起,你也有了处于世界中心的感觉吗?那种被簇拥,被保护的感觉。”

“我……”

“你到底有没有?唐子豪,你记得吗?你记得你自己的故事吗?你有故事,你记得吗?”

“我不记得!”唐子豪怒吼一声,“我有什么故事?我没有故事!我不配有故事!我什么都不记得!不记得!走!走!你给我滚!”

仲二点了点头,攥紧了手里的长笛。

而无形的铁链禁锢了唐子豪的行为,还牵得他蛋疼。

“人和植物的区别,在于前者有自己的意志,而后者没有。唐子豪,我希望你不单单是在为别人活着,想想你自己,你才是世界中心,起码,你是你自己心中的主角。你不是植物,不能进行光合作用自给自足,你认为自己可以无回报输出,都是因为,你太高看自己。你没有那个能力。”

寒冬腊月,唐子豪却被激出一头冷汗。

“提示给了这么多,你也应该我的真正目的了。我不是找你寻仇的。对了,忘了祝你二十岁生日快乐。这次补上,顺便,送你一首曲子好了。自觉音拙,还望笑纳。”

“等等。”唐子豪叫住了他,“我头快炸了……你他妈究竟叫什么名字?仲二……仲二……哥……”

“终于肯叫我哥了……唐子豪,我不是谁,我谁都不是。”

“……”

“我也困扰了你很久,我知道的。你不可能不恨我,我也知道。听完这一首曲子吧,曲终人散,到时候我也会不在了。”

☆、诡梦(二)

一碗米粉被搅成了米糊,黏巴巴地粘在筷子上,唐子豪把筷子一搁,脸黑乎乎道:“我不吃了。”

“你敢!塞也给我塞下去!”

叫嚷的是唐爸。

父爱如山,此时却像山崩地裂,余音穿云裂石而来,喷了唐子豪一脸,他若无其事地摆动着两条伶仃细腿,默默地把碗端进了里屋。

他身高堪堪到达母亲的肩膀,要想看清后者的脸,得把头上仰百二十度,这动作他做得多了,倒不觉得脖子有多难受。

母亲摇摇头,无可奈何:“别管他,自己做作业去。”

“不了,我约了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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