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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死对头互换身体后(32)+番外

作者: 令哲 阅读记录

“王姨,”沈时苍问她,“为什么?”

王美秀扔开药瓶,目光慢慢呆滞了起来,她沉默了好久,才说道:“薪水不够,所以白天又兼职了另一份工作,怕老太太自己在家里出事,所以只能……我知道自己的薪水已经够多了,但是真的没办法,年底我儿子要结婚,本来已经和亲家谈好了彩礼,但是上个月突然又涨了,孩子他爹补养老保险,十几万都贴进去了,村里的女娃越来越少,我们家不娶,后面还有人排着队娶……”

闻言,陈越阳的眉皱得越发深了。

王美秀继续说:“老太太糊涂的时候特别难伺候,非要自己收拾屋子和做饭,一到上午十点多,就念叨着给少爷做午饭,她总以为少爷还是上小学的时候,一折腾就是两个小时,而且还会把厨房弄得又脏又乱,没有三五个小时根本收拾不干净……”

“这不是我第一次带痴呆的老人,老太太现在不算严重,只是偶尔会糊涂,但是过不了几年,肯定比现在更严重,会一句整话都说不利索,也会大小便失禁……少爷,您家里有钱雇得起佣人来代您受罪,但如果没钱,您也会和我做出同样的选择。”

陈越阳猛地从沙发上跳起来,指着王美秀的鼻子说:“你简直放——”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客厅外面传来了“啪”的一声。

是玻璃杯掉在地上摔碎的声音。

陈越阳抬起头,朝门口处望了过去,就看到鲁凤芝局促地站在那里,看着脚边的玻璃碎片,像个闯了祸的孩子。

她弯腰想去收拾那些玻璃碎片,但是却被沈时苍眼疾手快地拦住了。

沈时苍把她扶到客厅的沙发,让她坐下,然后对她说:“我来。”

鲁凤芝披着外套,苍老得有些浑浊的眼睛,盯着弯腰扫着玻璃碎片的孙子,小声说道:“阳阳,我们不报警了吧。”

“那怎么行!如果不是沈……咳,”陈越阳差点说漏嘴,顿了一下,继续说,“如果不是我上次来发现了问题,让他注意一点儿,这女人可能一直都这样混下去了。”

鲁凤芝却摇了摇头,说:“儿子要结婚,当娘的进了局子,太不吉利了。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

沈时苍收拾完玻璃碎片后,重新回到鲁凤芝面前,十分听话地对鲁凤芝说:“都听您的,把王姨这个月的薪水结了,就让她走。”

鲁凤芝笑了笑,然后点头。

救护车接走了王美秀之后,沈时苍替她联系了家人。

明明事情都结束了,却不知道为什么,鲁凤芝的情绪看起来不太好。倒不是意识不清的状况,只是她整个人看起来又苍老了许多,精气神儿垮下去了一半。

陈越阳看着她,心里干着急,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才能让对方的心情好起来。

这和换没换身体没关系,即便他和沈时苍没有互换灵魂,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让他打架、让他学习,这些有规律可循的东西他都可以很好地完成,但唯独在这种极为考验情商的事情上,陈越阳毫无办法。

而在这时,沈时苍走了过来。

他站在鲁凤芝身边,问道:“我陪您去厨房做晚饭。”

下一秒,陈越阳就看到鲁凤芝浑浊而苍老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他看着沈时苍顶着自己的壳子,细心又孝顺地扶着鲁凤芝从沙发上站起来,然后跟在对方身后,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他甚至听到鲁凤芝说:“今天有你的朋友来,奶奶多做点好吃的,让你朋友尝尝。”

沈时苍“嗯”了一声,就跟着她进了厨房。

老人的声音似乎又恢复了记忆中那股熟悉的精气神。

“陈奶奶!”陈越阳叫了她一声,然后三两步跑到她身边,继续说,“我也陪您!”

下一秒,陈越阳就看到老人脸上,笑意又浓了几分,然后对他说:“好啊,”随即,又转头对沈时苍说,“你这朋友一看面相就知道是个孝顺孩子,肯定经常帮父母做家务,不像你,”鲁凤芝停了停,然后说,“阳阳,一会儿你一定要小心点,别伤到手。”

然而,让鲁凤芝大为震惊的是,自己这个从小就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孙子,能无比熟练地使用厨房中的各种用具,打起下手来让她极为顺心,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

而孙子带回的这个名为“沈时苍”的少年,居然连个土豆皮都不会削。

不仅不会削土豆,还把自己的手划伤了。

陈越阳站在洗菜池边,手指吃痛,就下意识地扔开土豆,看到指腹上氤出一团鲜红色之后,连忙打开水龙头,将手上的淀粉浆冲洗掉。

然后,他一边关上水龙头,一边将受伤的手指含住。

“你做什么,”沈时苍拽着他的手腕,“不许含。”

陈越阳:……

他任由对方拉着自己的手,然后垂眸,看到那苍白而漂亮的指尖上裹了一层透明黏腻的唾液之后,不由得红了脸。

陈越阳极不自在地甩开了他的手,低声说:“我去找创可贴。”

说完,就摘掉围裙,迅速逃出了厨房。

他护着受伤的无名指,翻出了药箱,一边撕开创可贴的包装,一边在内心里疯狂暴走。

草草草草草草草草草让他去死吧!!!

陈越阳这人糙惯了,平时打架,只要不是骨头出了问题,他基本不会去医院,顶多自己涂涂药水包扎一下就算OK,而像今天这种小伤,在他眼里根本就不算伤,舔一下用口水消了毒,就完事儿了。

本来,自己舔自己的手指是没问题的。

但他现在这状况,就不能算是舔自己了啊!

陈越阳生无可恋地给伤口贴好了创可贴,但心脏里却像揣了一只小兔子,砰砰跳,而且速度特别快。

他收好药箱,红着脸,别别扭扭了好一会儿,才回到厨房。

站在厨房门口,陈越阳就听到鲁凤芝对沈时苍说:“阳阳啊,你这朋友看起来挺聪明的,怎么连土豆皮都不会削啊?成绩怎么样?”

而沈时苍说:“成绩很好,但是太笨,什么都不懂。”

陈越阳:……我揍死你信不信?!

但他因为鲁凤芝在厨房里,所以不好发作,只能静静地听着。

鲁凤芝又说:“阳阳,我不让你报警,你明白为什么吗?”

沈时苍:“不明白。”

鲁凤芝:“现在村子里娶媳妇难啊,女娃们都争着嫁到城里,就算不嫁,在城里找到工作也不会回去,所以彩礼钱就越来越高,真的很不容易……”

“如果换个角度,就不一样了,”沈时苍说,“她们想在城市里生活,是因为在村里生活不幸福,因为男女不平等,因为亲人和农村从她们还没出生起,就一直剥削着她们,女人连来到这世界上的机会,都比男人少。人人都想生儿子,但是没人愿意养女儿,现在他们面对的种种困难,无论是彩礼还是别的,都只是因果循环,不值得同情。”

这是陈越阳第一次听到,沈时苍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字。

鲁凤芝似乎一时之间转不过弯,好久都没说话。

陈越阳走进厨房,阴阳怪气地说:“知道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还那么轻易地放过她。”

沈时苍看了他一眼,敛眸沉声说,“所以,你笨。”

陈越阳:……我真的揍你了你信不信!

不过他冷静地想了一会儿,也想明白了。如果王美秀的家庭,真的因为这件事破碎,那么一定会成为鲁凤芝心里一个永远都解不开的结。

鲁凤芝出身农村,所以不同于沈时苍,可以冷静而理智地分析这些社会问题,反倒是对王美秀的代入感更强。况且,她的年纪越来越大,心脏又不好,这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事情,会比让她顺心更重要。

三个人都想着不同的事,在厨房里忙忙碌碌,一个小时后,终于一起坐上了饭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