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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嘛嘛 + 花臂 + The Sound of Silence + 我是J + Déjà vu(10)

作者: 童子/折一枚针 阅读记录

“你这不是有电嘛!”周详喊了一嗓子。

电工被他吓了一跳:“是有电啊,我又没说没电。”

“还不快报警!”

“下午摔坏了,”电工窘迫地挠了挠头:“‘1’那个键按不出来。”

周详抢过手机狂按一通,确实拨不出号,他沮丧地拨乱了头发,用胳膊肘戳电工:“我饿了。”

电工立刻甩下背包,从蹭着砂土的侧兜里掏出报纸、塑料布和用保鲜膜包着的卷饼,饼里夹着菜,豆芽萝卜丝之类。很奇妙的,饼还是那张饼,周详却一点也不嫌弃了,他伸手要接,头上的灯猛地又闪,顶棚上传来“嚓嚓”的电流声。

“好像是上面的问题,”电工站起来,要去拽梯子:“我上去看看。”

周详打了个激灵,脸孔顿时煞白:“不行!”他一把拉住他:“别去!”

电工不以为意:“没事,我就是干这个的。”

周详惊惶地摇头:“你是电工,不是电梯工!”他死死拖住他的胳膊,不经意的,眼角湿了:“电梯上头根本没有电路,你想想,电影里演过的,那些杀手、特工都从那里爬出去!”

“你跟她们说的一点不一样,”电工惊诧地看着他,看着他眼睫上那滴将堕不堕的泪:“你才不是什么赚钱机器,你他妈是我见过最有人情味儿的。”

不,周详知道,他就是她们说的那样,一架赚钱机器,急功近利,六亲不认,他松开攥得僵硬的指头,电工倒一反手,把他抓住了:“哥们儿,你不让我上,我就不上。”

周详怔怔盯了他一阵,讪讪收回了手。

他们把背包和外套垫在地上,坐下来把饼分了,没有水,硬往下咽,电工挺习惯的,看周详像个女人似地皱着脸,取笑他:“知道不,地震被困的时候,你只能喝……”

周详推了他一把:“现在有尿我都喝。”

“有啊,我有,”电工站起来,做出要拉裤链的样子:“你要多少?”

周详被他臊到了,跳起来狠踹了他一脚,电工嘻嘻哈哈:“说真的,你性格挺好的,他们怎么都说你不好相处?”

“我怎么知道……”周详神色暗淡下去,电工察觉到他的低落,忙转移话题:“你平时都干嘛?”

“上班啊,”周详重新坐下来:“要么加班。”

“你就没有个业余爱好?”电工坐到他身边,贴得很近。

周详能感觉到,他死盯着自己领口处那截过分白皙的皮肤,稍挡了一下,他把问题抛回去:“那你平时都做些什么?”

“出去嗨啊,”电工的音调高起来,显得很兴奋:“我是骑行俱乐部的!”

周详颇有些意外地看着他:“是那种……弓着背的自行车吗?”

“对,”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电工兜头扯掉他那件花T恤,露出一身壮硕的古铜色肌肉:“最远骑到过喀什,等攒够钱,我要去参加国际比赛。”

听他提钱,周详问:“多少钱?”

电工露出一副“你是外行你不懂”的表情:“好车都几十上百万的!”

看他那个傻兮兮的样子,周详没忍住笑:“我资助你,今年就参赛吧。”

“胡扯,”电工朝他撇嘴:“你资助我,你能资助我多少,几百上千那都是杯水车薪,你一个月……”说着,他好像想起来周详是干什么的,玩笑的神态在脸上凝固。

“确实没多少,”周详有些害羞地低下头:“一百来万吧。”

电工嬉皮笑脸拍了他一下,边摇头边摆手,周详知道他是要拒绝:“带我去,”可能是头一次做这种完全看不到经济利益的“闲事”,周详腼腆得有些不自然:“正好我没爱好,你培养培养我。”

没有虚假的客套话,也没有华而不实的感激,电工特开心地勾住他脖子:“操,咱俩都是能谈钱的关系了,”这个年轻的工人显然正处在被理解和支持的狂喜中,眉飞色舞的:“这关系,有点突飞猛进啊!”

周详毫无原因地脸红了,磕巴着:“到、到时候……骑着你的自行车,听着尧十三的歌……”

“你也喜欢尧十三?”电工嘴张得老大,胸口的肌肉一抖一抖的,周详看了两眼,不好意思再看:“我喜欢他那股劲儿。”

“哥们儿有品味,”电工凑过来,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跟我一样!”

周详看表,从早上七点多开始,他们交替去按求救按钮,连续按了几个小时,都没有应答。不管黑夜还是白天,电梯总是那个样子,四面铁墙一盏灯,快把人憋疯了,要不是有手表,真的连时间概念都丧失了。

“你说……”周详不知道是第几次看表,指针显示是下午四点:“会不会……七天之后才有人来,发现我们已经死透了?”

“搞笑!”电工的手搭在肚子上,他饿了,周详也一样,一张饼显然不能让两个成年男人撑过十二小时:“等到十二点,再没人来,我就像那些杀手、特工一样,带你出去。”

说着,他指了指顶棚,几乎同时,顶灯“唰”地灭了,周详浑身痉挛了一下,电工立刻搂住他,这种时候只有互相的体温能让人稍稍平静。

“怎么办!”停电是周详没经历过的,他几乎要扒进电工怀里,颤着嗓子问。

“嘘——”电工像安抚受惊的猫似地安抚他:“再等等,大不了从上头出去。”

从上头出去……虽然看不见,周详还是朝顶棚的方向看了,他和电工不一样,知道怎么能出去——只要电工死。

他没说话,在黑暗中摸索到电工的手,紧紧握住。

“你说……”电工忽然开口,虽然嘴硬,但颤抖的声音骗不了人,他也是绝望恐惧的;“你要是个女的,咱俩,哈,还能来一下。”

周详照他肚子上给了一拳:“说什么呢!”

电工往后躲:“真的,”他回握住周详的手,那只手有点湿:“这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干柴烈火,也不知道有没有摄像头……”

周详听不下去了,干脆从他身上起来,到一旁去站着,电工连连道歉:“我不说了,我嘴欠,我错了行了吧。”他追着周详也起来,黑暗里没头苍蝇似地一扑,也不知道怎么那么准,一下把周详扑住了。

“起来……”周详小声说,在黑暗里轻轻推他。

电工有点依依不舍的意思,慢慢放开手,揉着脑袋咕哝了一句,周详没听清,问他说什么,他含糊搪塞过去:“没啥,我就是求老天爷开开眼,赶紧来个人。”

老天爷却是盲眼的,到午夜十二点,仍然没人发现他们被困了,电工像之前那次一样,利落地把帽檐转到脑后,架好梯子就要往上爬,周详缩在箱梯一角,沉默地看着他动作,没有阻止。

电工两手托住顶棚板往上推,推不动,转而尝试着用手掌根去撞,这回板子动了。

周详突然迈出来,急急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来不及了,火花在箱顶上爆开,电工剧烈颤抖着,狂摆了几下,重重摔下来,狭小的空间里立刻弥漫起烤焦的肉味。

电梯再次恢复运作,粗电缆从金属板的缝隙里掉进来,“嚓嚓”作响,电工瘫在地上,一大片皮肤烧得稀烂,周详蹲下去,探了探他的鼻息——已经没气了。

电梯在缓慢下行,五十层、三十层、十层,周详站起来面对门口,咬牙抹了一把泪,“叮咚”,一层到了,这次他做好了准备,稍侧过身,门一开,就和进门的人擦身而过——那是个电工模样的男人,扛着梯子,三十岁左右年纪,戴街舞帽穿机车裤,汗透的T恤上有“Go to Hell”的字样。

电工在电梯里,周详在电梯外,电梯门正缓慢关闭,最起码自己解脱了,周详想,他该装作若无其事地迈步,可两只脚却沉重得抬不起来。

“哥们儿,只要是你说的,我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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