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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向左,江湖向右(41)+番外

作者: 水月漪云 阅读记录

“凤儿,为师很欣赏你的琴艺,所以为师愿意把这首《沧海龙吟》弹一遍给你听。但是,我今天也要告诉你,为师是不会把这首曲子传给你的。”一曲完毕,钟琴的手指从琴弦上抬起对周凤说道。

“为什么师傅不能把《沧海龙吟》传给我?”周凤不解的问道。

“因为,”钟琴看着周凤苦笑道,“因为你只是一个纺织娘的女儿,《沧海龙吟》是为师的成品之作,它绝不能传给一个纺织娘的女儿。”

“而萧珍,她是御史的女儿,所以您选择传给她。可是我不服,师傅,您看重的本应是弟子的琴艺,怎么能以身世来断定《沧海龙吟》的传人呢!”周凤奋然而起,用一双泪眼看着钟琴,她并非不知,师傅说不传于她,自然永远也不会传于她了。

“唉!”钟琴轻叹了一声,“为师早知说服不了你,所以为师便只好出此下策了。”

周凤愣在原地,她只看见师傅的嘴唇在动,却再听不到师傅说什么了。

原来师傅在那半首《沧海龙吟》里揉杂了另一种诡异的音律,而这种音律,却能让听者失聪。

“沧海月明波不静,有鲛听弦泣泪深,潜于深渊百十载,腹有明珠人未识。

沧海风动涛暗涌,有鳌听弦独徘徊,断足为柱顶天地,苍生苦难久萦怀。

沧海潮起风雷动,有龙听弦暗沉吟,困于深潭待风云,一朝兴起九州鸣。

世事不明废经纶,黑白颠倒呈混沌,披发行吟唱阳春。白雪犹记道义存。”

周凤的吟唱在小屋在响彻。

萧珍听罢轻叹一声,道:“当年师傅真是偏执,你只听过一遍《沧海龙吟》,却比我弹了二十年理解的都要深!”

☆、烛影幢幢

周凤手指已经停止了颤抖,她的眼神仍飘渺的像天边的云。

“你总不会是特来给我送曲谱的吧?!”周凤用手指轻轻梳拢着自己的一头雪发。

“你不要跟我弯弯绕绕的,我没时间和你兜圈子!”周凤的手又摸上了木梭,人已坐在了织机前。

萧珍从袖中掏出一卷白绫写成的曲谱,她看向周凤道:“这就是《沧海龙吟》的曲谱了,你只需做一件事,这曲谱便是你的了。”

萧珍走到周凤的织机前,轻轻的动了动嘴唇。

小屋内静寂的没有任何声音,周凤却读懂了萧珍的唇语,萧珍和她说:“拿天佑太子的儿子来换,要活的!”

周凤轻轻的摇摇头,唇角浮起一抹轻笑。

萧珍神色转怒,只见周凤转而又缓缓的点了点头,口中只道出一个字来,“好!”

曼陀公子坐在圆形的饭桌前坐阵指挥,林冲在小厨房和饭桌间来回穿梭着。

“这碟樱桃肉要和糖醋白菜挨在一起放,还有那个菱形的碟子用来盛……”林冲虽在点头,心里却终不明白为何连给菜装盘摆桌都要有那么多讲究,能填饱肚子的毕竟只是饭菜,而不是讲究,于是他便有意无意的频频出错,直把曼陀公子恼的不愿再干预他。

十几样菜终于在小圆桌上摆好了,曼陀公子端详了一遍,倒也算差强人意。

“好久没有吃过这么丰盛的饭菜了,该多点一盏灯照的亮堂堂的才是。”周凤走了出来,身着一身白色的云纹锦缎的素袍,满头雪发也用两根赤金的彩凤步摇绾了起来。

曼陀公子忍不住多瞧了周凤两眼,口中轻笑道:“婆婆这么一收拾,我都要尽管叫您姐姐了。”

周凤脸上浮起羞赧之色道,“恭逢盛宴,我自该盛装以待。”

林冲把另一盏灯点了起来,置于周凤面前,周凤却起身将灯台推到了曼陀公子面前,轻笑道:“东坡居士说过,故烧高烛照红妆,我老婆子一头白发,禁不起照了!”

曼陀公子看着眼前的灯烛,转头向林冲笑道:“只是这高烛照的红妆,却也不是我。”

林冲已将一只筷子打向屋梁,口中道:“姨娘,你爬的这么高,不嫌高烛照的晃眼么?!”

萧珍从屋梁上跃了下来,扫了周凤一眼道,“你什么时候和他们成了一伙了?”

周凤轻笑道:“我什么也没说,你躲在梁上总看的见的。”

萧珍不解道:“那他们如何知道我在藏在梁上的,人总是不习惯抬头看的,你不说,他们如何能知道?!”

周凤没有开口,曼陀公子却笑道:“只因我们点了盏高高的灯台,灯台便把梁上的影子都打在了墙壁上,我们本想好好吃饭,只是硕大的影子晃在眼前,就不能视而不见了!”

萧珍怒目视向周凤道:“到底还是你卖了我!”。

萧珍指着林冲继续向周凤说道:“你本该恨这个孩子的,他可是天佑太子和别人生下的孽种,而生他的那个女人,本是你我共同憎恨的。”

周凤看了萧珍一眼幽幽的道:“天佑太子他只爱过我三天,也许这三天,他爱的也不全是我,可我却爱了他一辈子,难道为此我便要恨他,不!我现在仍爱着他,所以爱屋及乌,他的孩子,我也是爱的。萧珍,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什么是大爱,所以即使师父他把《沧海龙吟》的曲谱传给了你,你也永远弹不出真正的《沧海龙吟》。”

“你就是个疯子,你活该被天佑太子扔在冷宫里二十多年。我告诉你,他从来都没有爱过你,从来都没有!”萧珍冷笑道,她双镯中的暴雨梨花针已打了出去。

曼陀公子的折扇挥在手中,银针落处,她感觉右臂上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

林冲一把将面前的圆桌掀翻,将周凤和曼陀公子遮在桌后。

地上一片狼藉,萧珍的第二拨暗器又打了出来。

☆、凤凰去锦

不知何时,周凤又坐在木织机前,她的手紧紧的握着木梭。

“呵呵,周凤师姐,你临死前也放不下你的织机么,带着走也好,带着走也好,到了那边,好继续为天佑太子的女人织云锦,一日织三尺,三尺正好给一个美人做一身衣裳!”萧珍一面大笑,一面又将另一拨暗器打了出来。

“乱红纷飞”中的银针箭雨扑面而来。

周凤目色中没有愤怒,更无一丝慌乱,她抬起手臂,把手中的木梭划向正在纺织中的锦缎,一把鱼形的木梭用在周凤手上,此时竟快如一把利刃。

锦缎从中间裂开,清脆的裂帛声中,木织机上的千万条丝线崩如银虹,似是突然生出了几百双手脚似的,根根向萧珍缚去。

萧珍打出的一半暗器钉在裂开的锦缎上,如同钉子被用力钉在墙上,竟然纹丝不动的落住了。

萧珍的四肢被千万条彩色丝线缚住,她拼命的挣扎着,但一时间这千万条丝线竟如同牛筋,她用尽内力也崩不开浑身的束缚。

周凤用木梭向小屋的墙壁的灯槽处一掷,小屋的墙壁上粉灰剥落,尘土飞扬中竟现出一扇豁然洞开的石门。

林冲心里暗道,原来那墙壁上的搁灯槽竟是通往某间地宫密师的机关锁钥。

周凤携林冲、曼陀公子,手提一盏昏黄的纱灯走了地宫密室。

地宫的密室又轰然关闭了起来,周凤却突然倚倒在一把地宫的石椅上。

周凤的双颊忽然变的绯红如血,一时气血上涌,她口中竟呕出一口血来,周凤用丝绢轻拭去血迹,似是这一切她已在她预料之中。

“我刚才用力太过,怕是不行了!”周凤嘴角轻轻上翘,脸颊上的绯红已经退去,她脸上勉强撑出一抹苍白的笑意。

周凤大口喘息着说道:“我自二十七岁起便被陛下发落到这地宫密室,日日以织锦度日。江宁织局的织娘不过一日勉强可织得一尺,我却一日至少能织三尺,我手织的这三尺云锦到了内闱之中自是供不应求,我也因此能苟活至今日。如今,丝已尽,锦已断,我也是该走的时候了……”

周凤的手指轻轻抚过林冲的脸庞,眼神中现出一丝绝望的哀怨,道:“你的眼睛可真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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