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去医院产检这天，谢籍早早起床，还非常迷信地上了几柱清香，朝东祭拜，嘴里念念叨叨--被安利了一堆女儿控的爸爸确实想要个女儿了。到医院折腾半天，最后出来的结果相当理想，真就是个女儿，小东西一小坨地趴在图片中央，哪怕现在还什么都看得不尽不实的，但仍叫人爱得不得了。
“这下可如愿以偿了，连着生俩儿子，也该有个女儿了。”雀婶也喜欢外孙女，想想对门家里的熊孙子，雀婶就无比盼望着是个外孙女，她可不耐烦熊孩子，对门的熊孙子每每都让她感慨--这要是自己家的，早打死完事。
宋总则忧心着事业：“这要是个嗲嗲软软的小公主，以后女婿偌大的家业可怎么整。”
在宋总看来，如今的家业已经算大了，日后还会更大，软软的小公主开开心心享受生活就好，杀进商场和人厮杀许干不来。当然，要长成个强大能经风雨的女性，那就没这烦恼了，就是软萌小公主就不能兼得了，世上断没有小公主和女大王兼具一身的好事吧。
“呸，我就不爱听这个，外孙女也能继承家业，自己打理不来，不还有专业经理人吗，再了不得全换成信托基金。”雀婶是想如今都什么时代了，还有什么是真要讲传男不传女的。
虽然宋总也不是这意思，但觉得老婆说得也在理就没再吭声，再看女婿，那叫一个如临大敌，要不是知道他也盼女儿，宋总都要以为这位家里有个皇位可以继承的仍想要儿子呢：“小谢，你这是怎么？”
“想到将来许还有人给她委屈受，就想纠集百万大军。”谢籍说的百万大军，可是一个数字都不带打折的那种实打实的，能杀人见过血的大军。
宋总和雀婶赶忙安抚女婿，这当过皇帝的人真不一样，眼神里真有杀气，看着就怪血腥：“别别别，许日后只有她给人委屈受也说不准，日子还长着，我们慢慢教，叫没人能欺负她就是。”
谢籍：哦，女儿还没出生呐，是还早了点，嗯，等出生了，武艺必需学起来！
再回头想想，从前儿子出生时，真没有这样的想法，觉得世界之大哪里去不得，什么干不得，老子都是皇帝了，儿子还有什么需要操心的。想儿子起居有人照料，咳嗽一声都一大堆太医围着转，吃不下饭要闹脾气，多得是人捧着哄着，到如今真有点觉着要委屈了女儿。
这个时代也不可能享受到一样的前呼后拥了，谢籍有点心塞地想，是该多下点力气去经营了，给不了公主应配享的一切，那就多给点可以傍身的。
邰山雨对着三个忧心忡忡的外公外婆和爸爸，真不知道该表什么情：“别脑补那么多，或许她什么都不用你们计划规划准备，她自己就能把自己的人生安排得妥妥当当呢。”
宋总看着已经把自己人生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女儿，摇头叹气：“你不懂。”
雀婶点头，谢籍也点头，邰山雨：……
“也没见你从前待阿岩阿暄这样啊，论起来，从前更危险，如今好歹处处太太平平的，医学昌明，科技发达，教育完善，哪需操这么多心。”邰山雨是真觉得古代比现代成长环境更艰难一点，她好歹也在古代长大过。
“阿岩阿暄前呼后拥，有个眉高眼低多得是人看眼风，即使有险，也有人替他们涉险。”哪怕谢暄从来是个熊孩子，可不也没人嫌弃么，要搁现在，天天得挨揍。
邰山雨：看来是儿子不值钱。
宋总和雀婶默默在心中怜爱没见过面的外孙子，这样一想也能平衡，给儿子天下，给女儿爱与温柔，岂不也很好。
邰山雨觉得，她以后大约要生活在父母和女儿她爹的各种脑补和加戏里，尤其是谢籍，这位加戏加得车都让宋总来开，他已经完全陷进各种脑补里，没办法集中精神开车了。
回家后，邰山雨忍不住吐了句槽：“你倒不觉得女儿会把我抢走。”
谢籍：噢，忘了这事！
就是女儿是甜甜软软小公主，到抢小青梅上来，谢籍也要生出一点嫌弃来的。不过，到底是软软的小公主，至多……让着她点，少嫌她点。
#听说有人嫌弃我，哼，嫌弃我我可不爱来了啊#
☆、第一九三章 不必举步维艰，不必委屈求全
得知这一胎是个女儿的这天晚上，谢籍半夜起来，莫明想同长子次子说点什么，说句实在的，次子还好，那熊孩子让人头疼，也多赢得许多关注。长子嘛……如今想想，合该是每对父母都应该满心对上苍感激的孩子，聪明好学，友善自律，待人待物温柔且怀友爱，虽也不免因长于宫廷而多了心计城府，但那也使他深邃，不浮躁，心定手稳有襟怀。
如今想起长子来，谢籍真觉得自己是前世光烧好香了，从前日日一脸嫌弃，长子一点童年阴影没有，长成了个乐观可爱的“小公举”，再大一点，又体性光明，温厚宽容，是人人称道的明君胚子，真没叫他费过多少心思。不但没费过心思，还成日里嫌弃，觉得因他，再没有和小青梅独处的时间。
“小东西，真是前世欠你们的。”
从前，没人同他说过，要怎样为人父，如今这个时代，干什么都有书教，只是现代人许是知识获取的途径太多，难度太低，以致并不珍惜，也不看重。孰不知，世间多少日日用得着的学问都在书里浅白明了地静默着，只等有心人开启阅读。
通过这些易获取，又明了的书籍，谢籍知道了孩子是需要多赞美的，是需要激励与呵护的，是需要引导与关爱的，还是需要父母长时陪伴的。这时代的人几乎总结了所有前人经验，连同摸石头过河摸出来的创新，把如何培养孩子这个千古难题作出了极全面细致的答案，答案多到必需仔细甄别，因为其中既有珍珠，也有死鱼眼珠。
“如今我才知了那有多不负责任，在这里，你才是个上初中的孩子，回家尽知道吃，可能还会产生叛逆期，还会犯中二病，也可能要到网吧去把恨不得死在电脑前的你给逮回来……”可长子不但没有叛逆期，没有中二病，还肩负了他这个年龄不该承受的重担。
万般滋味涌上心头，皆因自己从前不作为，谢籍叹口气，易时易世，他倒是学会了许多，也通过看这个时代，看到了另外一个时代的种种不足。自然，这里也有不足，但相较起两个时代来，这个时代依然更好一些，至少普通人也可以活得更体面，更有尊严。
固然，这个时代的体面和尊严也只是相对而言，且也不知未是好转还是转恶，但他们更愉悦，更有余闲去享受生活，去遍阅人世间的美。倘若能为儿女选择一个世界活着，他会选择让他们留在这里，那江山，那皇位，可以交能者贤者任之，而他的儿女……嗯，经历过这种种后，他更盼望他们活得快活一些，活得自在一些，不必举步维艰，不必委屈求全。
这世上，最求全的便是做皇帝，所谓舍小我顾大局不正如此。
邰山雨怀着孕，一觉到天明，压根不知道谢籍思量纠结了半个晚上，不过第二天看谢籍有点不大对，好像更多了点什么。以及，他同她说，倘有机会，想寻个地方上学，不为学历，只为在课堂上好好接受一番现代学问的洗礼：“如有一天回去，总要带点东西回去，有形的难带，无形的反容易些。”
“比如？”
“科技和医学，城市的建设和基础教育都很好。”科技也是一步一步来的，一步吃不成胖子，但是可以从头开始，一点点发展。哪怕只是提前几十年让一切出现，也能让那世界的未来少走一些弯路，多让人多些安全感，归属感以及骄傲感。
“那要是回不去呢？”邰山雨还和谢籍特地去湖里游过一圈呢，结果什么也没有，怎么下去的怎么又上来。